丞相当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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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遛与被遛的幸福时光

    当晚,为体谅伤患,蓝翾和蓝翎挤到一处,把自己的卧室让给了戎晅。

    显然,香闺中的一切令他大觉新鲜。揪起躺在床中央的一个一米左右的毛绒狗横眉冷对,在毛绒狗被主人一把拯救后,又抓过床头的台灯把玩,揿着开关明明灭灭。然后,在更换完床单、被罩的蓝翾不给面子地拔下电源插线后,他失去了兴趣的来源时,又不经意地一个扑卧,发现了那张弹簧大床的个中微妙,随即在上面弹跳不止。

    直到蓝翾按住他,一声很斩钉截铁的吩咐:“换药。”

    戎晅接收到那双明眸里的警告,安静下来。

    待她一番清洗、换药、重新包扎整齐,麻烦儿童已然打了低微的鼾声。

    她莞尔,灭灯带门,将他留在一片黑甜的梦境中。

    由于经年习武,拥有上佳的体能,加上年轻这个至关重要的因素,戎晅身体恢复得极快,半个月后,小腿的几处伤口悉数愈合,脸色也由纯然的苍白渐渐多了血色。他睡得极少,每晚守在电视机前看古装剧到深夜,清晨不到五点钟离床。她们姐妹一早从卧室出来,例行的状况便是可以免费欣赏到一位长发帅哥盘坐在沙发上闭目调息的庄严宝相。

    越是和他相处,蓝翾越觉不了解他。有些时候,他明明是个孩子,粘人,执拗,会撒娇,会别扭。但,有些时候,他眉宇眼底所泄露出的些微气息,又会令人悚然心惊。

    某晚,为他换完药,将沙布换成大号创可贴,要走的时候,他说:“你的手柔软如绵,好像萋萋。”

    蓝翾本来无意管他是“七七”还是“八八”,他径自道:“萋萋是我的姐姐,她虽不似你这般美丽,却曾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可是,之谒却杀了她……之谒……”

    他恨恨的叫,吓得蓝翾猛掩他嘴:“深更半夜,装鬼吓人吗?”却被他在手心印下一吻,气道,她屈指弹在他额头,“小色鬼。”

    他捂着额头,得意地扬扬唇角,忽地又神色一黯:“同为女人,萋萋温柔如水,你美丽如仙,之谒却毒如蛇蝎。有时,不知是该恨女人,或是该爱女人。”

    “之谒是个女人?”蓝翾讶然,“你的情人么?”

    “她也配!”戎晅冷笑,“正是朕不要她,她才要害朕。哼,一个****奇毒的女人。”

    “因爱生恨?”蓝翾叹息,“谁让你生了这副好皮囊。”

    “算起来,她亦是朕的姐姐。”戎晅说。

    “姐弟不伦恋?”信息量好大。

    戎晅径自说:“她乃先帝收养的王公之女,而朕乃先帝与一民女所生。先帝正出三子均离奇夭折,之谒向来以为若没有我的存在,继承大统的必定是她。自朕继任王位的那刻开始,她处心积虑地欲使朕难胜帝位,此期间曾多次向朕自荐枕席,朕对她不屑一顾,她竟然毒杀了朕的萋萋姐姐。”

    他止住,声哽于喉。

    蓝翾不知如何安慰,只得说:“你既然是皇帝,握有生杀大权,替你姐姐报仇不难才对。”

    戎晅面色恨恨:“她乃先帝亲封的大公主,若无真凭实据,不可贸然动之,何况朝中有一批老臣对朕的即位也不认同,所以朕不可轻易授人以柄。”

    “所以,你留给了她杀你的机会?”蓝翾道。她到现在,不能说完全信了戎晅的离奇言辞,但下意识中已然将他的话当成真话来听。

    戎晅一惊,抬眸盯住她:“对,朕为何留了她杀朕的机会?有狼于傍,防不胜防,不能杀她,也可先拔其利齿毁其爪牙。你好聪明。”

    咦?她说了什么吗?蓝翾无心细想:“赶紧睡吧,从明天开始,我要遛狗。”

    第二日,晨光乍起,蓝翾带戎晅到离家最近街心公园散步,这是他自被“收养”以来的首次外出。

    不出所料,外面的一切事物,都教他且疑且惧,亦步亦趋贴在蓝翾身后,抓了她手紧握不放,任她甩了几甩都是徒劳。

    只要他不学无尾熊,倒也不是不能忍受。时值七日长假,虽只是个区区街心公园,人流也比平日要多。戎晅的出现给人群引来一波异动。不止少女、少妇们秋波频频,老翁、老妪也侧目不止。美如冠玉的五官也就罢了,举止投足、眉宇眼角所溢出的华贵气度足以使他卓然于人群。而这些,不是一件普通衬衫、洗得泛白的旧牛仔裤可以遮掩住的。

    看到这这套衣服,蓝翾突然恨得牙根痛痒。

    那天,她翻箱倒柜地找出了大把衣服,小朋友却不懂得如何穿在身上,先是排除万难地教会了他怎么扣衬衫的扣子,裤子却让她费尽脑筋。急中生智地地比着桌腿锁拉链、系扣袢,示意了半天,他却仍满脸不知所以的问号。她一气之下将小朋友推到卧室任其自己演练,没过多久却听到他在里面大叫救命,冲进去,只见人家孩子仰躺在床,脸胀憋成酱紫,匪夷所思的是,拉链竟挂住了他的……重要部位。本着友爱互助的崇高信仰,虽然气羞交加,她仍施手进行了解救。但等这场特殊的救助结束,抬头正遇上他莫名其妙的眼神,她抓起枕头抛在他的脸上,摔门而去。

    “好幽静。”他喜道。

    蓝翾瞪了方才脑中情景回放的男主角一眼,才注意四遭环境。的确,此刻他们置身松林深处,青石甬道,阒寂无人,一时间,仿佛繁华喧噪被尽数隔了开去,竟似闹市中突寻了一方净土。

    “没想到你们这个日夜喧闹不休的咎界,也有这等幽静来处。”他又道。

    “晷界?我怎么从来不知还有这么一个界名?”蓝翾微颦秀眉,“而且你如何会知道我们是咎界,而你是……寰界呢?”没错罢,他在介绍自己时好像是如此提过没错,或是“幻”界?可不知为何,首次听他提到时,猝不及防跳入脑海的字符,便是前者。

    “先生提过。他曾提过,天外有天自是不假,苍穹之下,必有各自不同的界域和气场,有的世界并行不悖,是为横向;有的运行向前,是为纵向。无论是横是纵,其实都各自在自己的世界内运转。”

    会吗?这种伪科学命题,说外星球她更容易理解,一个从来不曾在地球上出现的寰界,她实在全信不能。而他张口“先生”,闭口“先生”,还真是没有妄负了“小朋友”之名。

    “那么,你的先生有没有说过,你所在寰界的同期咎界正处何时?据你所描绘的,他应该有洞天测地的奇才异能,想必不难算出咎界与你们并行的时代背景吧?”

    “这个……”他沉吟,回想,“先生似有说过,是唐天宝元年?你曾经诵过一首歌:****与西周,东周分两段,春秋和战国,一统秦两汉……南北朝并立,隋唐五代传……老师亦曾说过,晷界王朝更迭频繁,以每朝一百年计算,至你们此时也有几百载光阴了罢?”

    “错,唐朝是史上最强盛的王朝,他们自公元618年建国至公元907年结束,历经近三百年的风雨。如果你的老师说的是唐天宝元年,那么距现在是一千多年……”好怪异的话题。她停止了历史知识的科普,长吸一口气,张开双臂,“早晨的空气好新鲜,你既然出来‘遛弯’了,就好好地享受吧。”

    遛弯?联想到她昨晚所说的“遛狗”,戎晅倏然明白自己正在扮演的角色,虽然心存不满,可也不敢抗议,只得闷闷说:“早知有如此所在,我一早便至此练功,这几日总觉得拳脚憋钝又无法伸展,着实难受。”

    “从明天开始也不算晚。”蓝翾回头送了个鬼脸,一语双关,“不过要记得回去的路,不是每一次都有人领你回家的。”

    望她秀长的背影,戎晅突然坏笑,长臂倏伸,揽住了她盈盈一握的纤腰,飞身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