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檀特辑」易逝
灵族永世长存。
而我，在这没有尽头的年岁里，注定与怨恨相伴。
我恨他。
千年难灭。
就像当年，我陪他看的那场稍纵即逝的夕雾花......
—白檀
我竟无言。
岁月无情中积攒着的悔恨、怨气，竟一时无处发泄，也根本不想脱口而出。
但也是那一瞬间，我抬眸，他的身后，我的父亲，躺倒在大片血泊中。我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剧烈地抽搐。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百年前，错的人本就不是我！他反而向我亏欠了本不属于他的温柔！
如今他便好，反过来伤害我。
我的指节在不自主地颤动，一道白光在手中闪出。却有千斤重般，我无论如何也举不起持剑的手，以一脸残酷的模样，将剑尖抵住他的胸膛。
父亲鲜红的血液还顺着他的刀尖往下滴淌。他避开我的眼睛，紧抿毫无血色的嘴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个无情的杀手。
“哥，你走吧……”他没有看我。
“你最终还是不选择杀了我吗？”我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我的确恨你，哥，不，白檀。恨之入骨！果然玊玉狼族和白狼族本不该并存……但我已经失去了三千战灵，失去了皇位，失去了一切！杀了你，又能改变什么呢？”
他蓦然抬眸，用那样悲怆的神情注视着我，眼角残留着泪痕，苍白的面孔上挂着血迹。
“哥，我最后一次这样唤你了……愿我们不要再相见。”
他留给我最后一句话，转身跨过我敬爱的父亲如今冰冷的尸体，消失在烟尘之中。
我强忍着冲动，不让自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掌心的利剑刺穿他的心脏。
呵......我终究还是失去了少年的他。
失去了无尽的孤独岁月中，第一个，也便是唯一一个真心待我的人。
我也曾试图忘却那段记忆，却常常被同一个梦惊醒。
梦中是场稍纵即逝的夕雾花，花叶迷离间，有位少年。
血色的头发，却是如此难得的纯真笑容。
可梦醒后，便往往是灰暗的烟尘和满颊冰凉的泪水。
那丝冰凉，就像......
就像我们曾经在北原试图用手掌去接住的那片片雪花......
关于这场梦境，也算是寻到了来处。不再像生命这样没有来处，更无去处的缥缈虚无。
他六十岁生日那天，我陪他看了一场夕雾花。那花如云似雾，美得不可方物。
只是转瞬即逝，刹那间便灰飞烟灭—
他心切地扯着我白色的衣袖向前一路小跑：“哥，你快点啊！夕雾千年一开花，转瞬便凋零，再慢吞吞的就赶不上了！”
“嗯嗯，来了……”
我扶他上了狼背，他便用面颊贴近那茸茸的纯白，掌心抚摸过它光滑的皮毛。
“哥，你的坐骑真的好漂亮啊……”你笑着看向我。
我略带苦涩地扯出一个微笑。
那只是你并不知道，世间还有作为“玊玉”的存在，你不知道你究竟蕴藏着多大的力量罢了。
“好了，我带你去吧。”
东池位于灵峰之下，湖面宛如一面硕大的镜子，倒映出四周白蒙蒙的雪山，以及环绕水边生长着的夕雾花。那千年初绽的花朵如温柔的雾霭，绵延在这雪山与湖面的孤独中。
“是夕雾花！哥，快看！”他兴奋地一跃落地，急急地冲入那片紫色的云雾之中，红发隐没在了花叶之间。
我也便拂了衣袖随他而去。
灵峰之巅而来的猎猎寒风，自花间过则化成微风徐徐，犹余芬芳。
轻风拂过我早已及腰的白发，发梢沾上了些许露水。
“哥，这般美景真便会如传言那样灰飞烟灭？”他从花间探出头来，发上还带着残缺的花瓣，满脸惋惜。
“是啊，即使是再美好的，也是落得这般结局。”以指尖沥着发梢露水，我目光想必是极寒冷的，无心抬眸。
“至少是曾经美好的啊！”只听闻他爽朗的笑声，我猛然惊醒，抬眸间，他的红发在花叶间燃烧......
“至少曾经是美好的。”
呵，归便归于一个“曾经”。
曾经，自然便是无法挽回了，又有何铭记的意义？
这话自你口中出，也许你当时尚且年幼无知，或是我太过悲观？为何那花落之时，依旧是无限伤感？
—夕雾显灵，千年一开花，转瞬便凋零。
满眼繁花转眼便只剩湖水中一片死灰的倒影。
夕雾显灵，千年一开花，转瞬便凋零。
纯真少年蓦然就成了岁月中被血染色的记忆。
即便你用刀尖抵在我的胸膛，即便你的手上沾染着白狼族长的鲜血，即便你以残酷的模样唤醒我百年的美梦。
我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恨你。
这样也好。
我把该还的已经毫无保留的还清了。
而你，也有狂妄的资本和缘由。
哥今日便去。
遗憾竟是带着恨意离去。
我终是清醒了—
我还是看高了自己，也看错你。
我恨你。
在我无尽的生命中，注定与怨恨相伴。
这份怨恨，想必再无法驱散。
就如同，那年我们一起看过一场稍纵即逝的夕雾花。
红发少年回眸的清朗一笑。
(本章完)
而我，在这没有尽头的年岁里，注定与怨恨相伴。
我恨他。
千年难灭。
就像当年，我陪他看的那场稍纵即逝的夕雾花......
—白檀
我竟无言。
岁月无情中积攒着的悔恨、怨气，竟一时无处发泄，也根本不想脱口而出。
但也是那一瞬间，我抬眸，他的身后，我的父亲，躺倒在大片血泊中。我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剧烈地抽搐。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百年前，错的人本就不是我！他反而向我亏欠了本不属于他的温柔！
如今他便好，反过来伤害我。
我的指节在不自主地颤动，一道白光在手中闪出。却有千斤重般，我无论如何也举不起持剑的手，以一脸残酷的模样，将剑尖抵住他的胸膛。
父亲鲜红的血液还顺着他的刀尖往下滴淌。他避开我的眼睛，紧抿毫无血色的嘴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个无情的杀手。
“哥，你走吧……”他没有看我。
“你最终还是不选择杀了我吗？”我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我的确恨你，哥，不，白檀。恨之入骨！果然玊玉狼族和白狼族本不该并存……但我已经失去了三千战灵，失去了皇位，失去了一切！杀了你，又能改变什么呢？”
他蓦然抬眸，用那样悲怆的神情注视着我，眼角残留着泪痕，苍白的面孔上挂着血迹。
“哥，我最后一次这样唤你了……愿我们不要再相见。”
他留给我最后一句话，转身跨过我敬爱的父亲如今冰冷的尸体，消失在烟尘之中。
我强忍着冲动，不让自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掌心的利剑刺穿他的心脏。
呵......我终究还是失去了少年的他。
失去了无尽的孤独岁月中，第一个，也便是唯一一个真心待我的人。
我也曾试图忘却那段记忆，却常常被同一个梦惊醒。
梦中是场稍纵即逝的夕雾花，花叶迷离间，有位少年。
血色的头发，却是如此难得的纯真笑容。
可梦醒后，便往往是灰暗的烟尘和满颊冰凉的泪水。
那丝冰凉，就像......
就像我们曾经在北原试图用手掌去接住的那片片雪花......
关于这场梦境，也算是寻到了来处。不再像生命这样没有来处，更无去处的缥缈虚无。
他六十岁生日那天，我陪他看了一场夕雾花。那花如云似雾，美得不可方物。
只是转瞬即逝，刹那间便灰飞烟灭—
他心切地扯着我白色的衣袖向前一路小跑：“哥，你快点啊！夕雾千年一开花，转瞬便凋零，再慢吞吞的就赶不上了！”
“嗯嗯，来了……”
我扶他上了狼背，他便用面颊贴近那茸茸的纯白，掌心抚摸过它光滑的皮毛。
“哥，你的坐骑真的好漂亮啊……”你笑着看向我。
我略带苦涩地扯出一个微笑。
那只是你并不知道，世间还有作为“玊玉”的存在，你不知道你究竟蕴藏着多大的力量罢了。
“好了，我带你去吧。”
东池位于灵峰之下，湖面宛如一面硕大的镜子，倒映出四周白蒙蒙的雪山，以及环绕水边生长着的夕雾花。那千年初绽的花朵如温柔的雾霭，绵延在这雪山与湖面的孤独中。
“是夕雾花！哥，快看！”他兴奋地一跃落地，急急地冲入那片紫色的云雾之中，红发隐没在了花叶之间。
我也便拂了衣袖随他而去。
灵峰之巅而来的猎猎寒风，自花间过则化成微风徐徐，犹余芬芳。
轻风拂过我早已及腰的白发，发梢沾上了些许露水。
“哥，这般美景真便会如传言那样灰飞烟灭？”他从花间探出头来，发上还带着残缺的花瓣，满脸惋惜。
“是啊，即使是再美好的，也是落得这般结局。”以指尖沥着发梢露水，我目光想必是极寒冷的，无心抬眸。
“至少是曾经美好的啊！”只听闻他爽朗的笑声，我猛然惊醒，抬眸间，他的红发在花叶间燃烧......
“至少曾经是美好的。”
呵，归便归于一个“曾经”。
曾经，自然便是无法挽回了，又有何铭记的意义？
这话自你口中出，也许你当时尚且年幼无知，或是我太过悲观？为何那花落之时，依旧是无限伤感？
—夕雾显灵，千年一开花，转瞬便凋零。
满眼繁花转眼便只剩湖水中一片死灰的倒影。
夕雾显灵，千年一开花，转瞬便凋零。
纯真少年蓦然就成了岁月中被血染色的记忆。
即便你用刀尖抵在我的胸膛，即便你的手上沾染着白狼族长的鲜血，即便你以残酷的模样唤醒我百年的美梦。
我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恨你。
这样也好。
我把该还的已经毫无保留的还清了。
而你，也有狂妄的资本和缘由。
哥今日便去。
遗憾竟是带着恨意离去。
我终是清醒了—
我还是看高了自己，也看错你。
我恨你。
在我无尽的生命中，注定与怨恨相伴。
这份怨恨，想必再无法驱散。
就如同，那年我们一起看过一场稍纵即逝的夕雾花。
红发少年回眸的清朗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