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神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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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生者,死者和贤者

    “嘭”,一声枪栓拉动的声音,一枚子弹乘着疾风,自信地飞往目标。穿过烟雾,划破天空,击碎掩体,最终在那个家伙的头上炸开,为他带去死亡的甜美。

    “咣当”,剑与剑不断地撞击在一起,刃面摩擦出火花,刀身出现裂痕。远处是昏黄的天空,枯死的老树。近处是模糊的身影,残缺的墓碑。风沙不停地奏响,在这个千年前的黄昏。

    “滋滋滋”,脑子里好像明白了什么,一道生物电流猛地穿过大脑,对,就是这个,就是这个,终于想出了这个曾经未解的难题了。命运不是一尘不变的,只要你愿意去思索,一切都会否极泰来。

    不知道沉寂了多久,房间里一句人声都听不到。椴挣扎着从这个陌生的床板上爬起来,他看着昏暗的房间,看着这满是灰尘的床,浑身发出犹如被拆开骨架的疼痛。“菱。。。。。。。”他呼喊起医生来,想必自己没有死,菱可是废了不少功夫吧。可是,等了很久,什么回复都没有。“我在做梦?”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准备又躺下去。

    “不屈者,你醒了吗?”

    正当椴重新躺下去的一个瞬间,就是那么毫不在意的一秒,他听到了来自身边的低语。这使他为之一震,因为他立刻就看到了自己床边坐着的那个家伙,看到了对方恐怖的脸。那张脸上根本就没有五官,准确地说,连一丝一毫的血肉都看不到,根本就是个骷髅头。“你是谁!你要干什么!”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地狱,正在听候恶魔审判官的裁决。出于本能,椴还是胡乱地想要去拿武器,拿上自己似乎可以反抗的东西。但什么都没有,手边只有薄薄的毯子,还有阴森干冷的空气。他慌成一团,本有的,强装的矜持此刻都被他统统扔掉,留下的只有他扯着喉咙的大喊。

    “你怎么会如此惊慌”一个声音从心底冒出来。你连999部队都不害怕,你会害怕一个骷髅头?不,不对,那天不是我,那天的是另一个家伙,我叫椴,我是个懦夫。他挣扎着向墙角退缩去。就像看了一场别人的电影,演说,狂怒,杀戮,战斗直至闭上眼睛。那个电影的主角,那个勇敢的男孩子,已经永远地随着那日战争的失败被埋葬了。椴心里一万个理由在争吵,一万个怯懦的灵魂在彼此拥挤,他不是我,我没有那么勇敢,我只是活在他的影子里。

    “不要惊慌。虽然凡人看到我第一时间都会像疯了一样。”骷髅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椴的嘴唇上,通过近距离的观察来看,这个家伙,他的手指也只有骨头。椴此刻居然没有再发出吼叫了,他只是不停地喘气,不停地因为害怕而颤动。“在下罗马尼亚公爵,想必大名您早有耳闻。”他是个死人没错,他的身上都是一股陈年的松木香味。椴犹疑片刻,看着骷髅那没有眼珠的眼眶。真可怕,我来到了传说中。椴还是不敢作声,他不知道这位死神想要干什么。

    “从您的眼神里我就知道,您并不信任我,您以为我只是个疯子,还是个已经死掉的疯子。但我还是得澄清一下。的确,我在世间有很多流传,有很多传说,但那都是后人编造的,毫无理由。我上一次见到活人还是在将近百年之前,那时候的这个世界也在打仗,如你们一样的不屈者反抗着。”骷髅吧脸凑了过来,他眼眶里此刻燃烧起了蓝色的火焰。椴看的出奇,此刻他愈发闻到了那股对方身上的浓烈的松香味,浓烈的上好的棺材味。这个人,是个活死人错不了。“我只是个朋友都死光了的孤寡之人。我此次来到这个国家,只有一个目的。不屈者,我想要加入你们,对抗那些统治者。”椴不知道自己会说什么,但他总想开口还击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你死了很久了对吧,先。。。不,公爵大人。”他坐起来,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恐惧。“千年之前的故事了,请原谅我并不乐意再讲讲我是怎么死的。”骷髅公爵对答如流,还表现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椴还是很怀疑,他依旧固执地认为这是个可以骷髅化的超人。“你来帝国干什么?为了完成你的霸业?我在儿童时候听过你的传说,但每一个人都会把你说成是个喜欢吸血和杀人的暴君,每一个故事结尾你都被天使所净化,或者被勇士们干掉。”“咯咯咯。”骷髅在听到这番话后发出了犹如老式汽车发动机启动一样的布满尘埃的笑声。他笑的那么剧烈,让椴怀疑会不会震散他的骨架。“在下的确是那个故事里受到诅咒的可怜虫,但这世间从来没有人能够干掉我。我就是死亡本身,不灭不死就是我的力量,至于天使们,你还是少听点这种东西,在任何一个时代,这种东西根本就从未出现过。换言之,神都是假的,恶魔才是真正存在的。”骷髅解释了一遍,同时张开了自己空洞的口腔,显示那一堆又一堆被无知者们镶嵌在牙龈上的铁钉。

    “我知道时代在变化,每隔数百年我都会莫名的苏醒,去了解一些新的东西,再沉睡下去。所以每个时代的大事件和每个时代的文字,我都能认识。要给我普及现代的新东西之类的就不用了,我知道这里是大陆东边最强的帝国,我们现在在帝国首都的某个区域里。”他的回答让椴略微放心,如果他真是那位始祖的话,自己还要给他讲解历史什么的,那就太浪费时间了。“我还是那个问题。”椴紧盯着对方令人害怕的那张脸上空洞的眼眶,略有顾忌地接着说下去。“你来我们这个帝国干什么?你知道现在的局势吗?加入我们意味着风险?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事吗?”

    他都已经死了,还会怕什么吗?一个念头在不断质疑自己的话。

    片刻沉默,这一轮话语被完全无视。“你果然跟你的前辈们一样无知又青涩,而且脑子也不够用。”骷髅作出对椴失望的样子来。“我说过了吧,这里是东边最大的帝国,现在我们在这个帝国的心脏城市里。你们之前是一群被压迫的贱农,好吧其实我不想用这个词。现在你们为了夺取国家的控制权,和帝国的军队厮杀,或者用这个时代的话语叫,革命。我加入你们的理由很简单,我想杀人,可以吗?”椴被骷髅的话语打懵了头,想杀人,去加入帝国军队或者自己独立一派不就得了吗?他的心间感到了些许不耐烦。看来果真如你所说,你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年轻人,你的内心我已经看透了。”骷髅再次埋头盯着椴,这话让椴感到吃惊,难道这死人还会读心?

    他盯着骷髅,想不出能回击什么话语。“我的确想杀人,但我只想杀一个人。”骷髅略微思索了椴奇怪的神色后,纵身从床边站起,一身的盔甲和武器叮叮当当地作响。“没有一个故事描绘过我的宿敌吧。我和他已经战斗了千年,在看不到边缘的境界中战斗了上千次。我们彼此都无法杀死对方,因为他和我一样,也是个被诅咒的家伙。啊,真是无能为力的对手啊。”骷髅叹了一口气,空气从他的骨骼里快速的冲出,呼啸着想要快速逃离这个家伙一样。他顿了顿,接着讲述。“我们在红色彗星滑落天空的夜晚醒来,从地底的睡梦棺材里逃出来。谁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此刻苏醒,但这一切,我认为就是宿命的召唤。尼伯龙根的大门打开了,我们被某种渴望召唤到了这个地方。我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一路追杀前来,索性看到了你们和那个怪物的厮杀,不屈者,你的作为让我敬佩,所以我救了你。至于我为什么加入你们,因为他肯定在你们的敌人那边,我敢肯定,因为只有他们才和他臭味相投。”

    过了很久,椴的意识仿佛才从骷髅的故事里飘回自己的身体。古老的故事,为了宿命不断厮杀的灵魂,听起来似乎依旧是传说。想了很久,他还是忍不住地要把那个问题问出来。“你。。。你还像故事里说的一样饮血吗?我们不会收留这种满足自己欲望而去杀害无辜者的家伙的。”这个问题真是傻到家了。椴说出口就想把话重新吞回去。我真傻。难道革命不是为了自己的欲望也杀害了不少的人么?这句话从心底撞击起来,他回望着骷髅,生怕对方会看穿他的心思。“血液并不能提供力量,所谓的吸血只是还想苟且的像个人一样活着而已。”骷髅的声音此刻异常微弱,这个问题肯定对他有所歧视。“我此刻已经放弃了吸血,说真的,我更希望品尝到死亡的甜美。”

    椴刚想对自己刚才的话做出抱歉的意思,骷髅就扛着他向门外走去。“不屈者,我的故事你听完了。现在该听听别人的故事了,听听你的兄弟们的呼喊声,听听他们的痛苦,解救他们。”

    椴这才意识到幸存者不止他一个,在霎那间,他想到了她。心中的不安强烈起来。

    “放我下来,我是不屈者,不该让别人扛着我躲避痛苦。”

    人们,活人们与尸体们一起坐在这间屋子的深处。地板上被直接架上柴火取暖,透过火光,椴才看清楚哪些人是真正的幸存者。相比革命之前的人声鼎沸,现在的人数少得可怜。就算除开那些不在21区的盟友,这支超人革命军也只能被看作一个革命小队。起码死了上百人,还有一定的被俘虏的人。椴这么想着,心里难受地,仿佛被一只手抓紧了一样。母亲抱着女儿和丈夫的尸体呆滞地坐着,她甚至还在拿起抹布擦他们身上的血迹。老人无言地看着一切,他看了看椴,看了看骷髅,把脑袋偏向了一边。活人们比死人更难受。椴顾不上要和鸠谈谈的想法,他现在心里只有她。这里没有她的身影,她在哪儿?怀疑和猜测比事实更难接受,椴的心里开始感到了紧张。他的脚步急促了起来,顾不得自己全身被火烧过一样的疼痛。

    他最后发狂的狂奔起来。走廊没有,楼梯没有,屋外的野地也没有。她不会死,她比我聪明,比我更冷静,比我更适合革命,她不会死,绝对不会!尽管自己努力地在寻找,脑海里努力地在反抗,椴还是不得不接受现实。哪里都没有她的影子,甚至连尸体里也没有。绝望和愤怒骤然而生,那种说不清的痛苦也即将化成眼泪出现在他脸上。

    不屈者,你为何此刻流泪?心底的某处,一个类似骷髅语气的声音在低沉地叫着。当你看到战死的队友,当你看到无助的遗孀,当你看到默默流泪的伤者时,你为何不痛哭?你为何不该把眼泪流出来?我做不到,他努力地回应那个声音,我如果崩溃,他们也会随之溃散,我做不到!那你此刻为何流泪?为了一个你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打了你一耳光,只给过你一个拥抱的女人?你参加革命就是为了她吗?你是个自私的胆小鬼罢了!他无法回答,但他此刻甚至想坚定地回答,是。革命不就是为了一部分渴望满足自己利益的人发起的,所谓对邪恶的讨伐的,说不上正义,说不上公平的掠夺吗?我参加革命,就是为了得到我自己的愿望所想的东西。这有问题吗?女人也好,权利也好,财富也好,如果我都想要得到,那我就肯定会去把它们当作革命的目标,这有错吗?难道这场战争,不就是一场超人对旧人类世界的破坏和侵略吗?

    你就是个自私狂妄又愚蠢的废物啊!那声音嘲讽着他,慢慢地飘远了

    身后另一个声音响起,是脚步声。他幻想着那是她,结果当他欣喜的转身后,发现来者却是个不认识的小个子男生。“不屈者,毁灭男孩。”椴打量了一下这个矮小的家伙,看着他一身灰黑色的破袍子,再看了看他灰白色的头发,最后把目光转回到对方干净瘦削的脸庞上。“我不认识你,你是谁?有事吗?”“我是被压榨被剥削被奴役的普通人,我也是你的革命军队伍里的战士。我叫肆,抱歉以前没能和你了解过。我有话想跟你说。”椴也算是在革命爆发之前21区超人队伍里的红人,认识他的多,他记住的也就只有龙王那几个而已。你先说点什么呢?是来责骂我不顾队友的吗?椴还是决定听这个家伙说下去。

    “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现在的队伍里,你和鸠的地位已经是差不多平衡的了。我想过告诉老头子,可是他表现的比你颓废更多,所以我来找你,我需要你用心听听。”“我不适合带领队伍,我没有领导能力。”“可你那日的演说,仅仅一次,就带动了整个士气低落的革命军大队,这可比鸠日日夜夜的宣誓,周而复始的安慰有效得多。”“我失去了勇气,我扛不下去了。”椴转身就想要走开,或者说,他已经厌倦的心里此刻高呼着要逃避。

    但肆用超过椴预期的力量死死地拽住了椴的手,他一回头就看到了这个看似面无表情的孩子脸上挂着的一点坚持。“放开我,你去找鸠。”“你想逃走吗?椴先生!”那个声音像是一把刀,只用了一下就捅碎了椴即将崩溃的内心。怎么你们都知道我的想法一样!椴感到怒火从心底升起来,没有找到她,还遇到两个疯子,这样的情景还要重现几次?要被别人直直地猜出内心多少次才罢休?他甩开肆柔弱的胳膊,固执而又莽撞地向前走去。

    “你以为你能够逃走吗?加入革命,为了自己的欲望,为了我们所有人的欲望,付出血的代价,付出自己心爱的一切来换取,在还没有成功的时候,难道就因为失败一次就要放弃吗?你不是说过,你恨吗?你恨世界,你恨今日一切的不公平,你恨所有与你目标作对的事情,难道此刻你又爱上那些仇人了吗?你以为你能够逃走吗?你以为革命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放下就放下的事情吗?”那个同样固执的孩子在身后大声地吼着,走廊的玻璃都在抖动。“那我们还有什么?不到一百人的伤残人士,我们能不能打败一个警察队伍都是个问题!我们还是一群穷鬼,都没有足够的钱去买通我们那些腐朽的敌人!我们还有什么?顶上之人?999部队?我们一个都打不过!你说我难道不该放手吗?”“我们还有你!毁灭男孩!你有红色的影子!”

    月光洒在地板上,走廊的窗户不停地抖动着。

    伤者们被激烈的争吵声吸引了过来,有的只是在大厅到走廊的门边上探出头观望,有的则痛苦地拖着伤腿一路爬过来,地板上丝丝血迹非常明显。此刻,没有人再说话,一点杂音也没有。椴回了回头,看见这些神色恐惧,或是悲伤的人们,看见默默地抽着烟斗的鸠,看见了骷髅那副高大的,阴暗的身躯。他看到了自己懦弱的影子,在月光下颤抖。

    “你是那个红色的影子,只有你能破坏掉一切,我们最后的王牌,还有你。”

    椴没有一点记忆,自己红色的影子?自己的影子可以杀人?他不禁皱了皱眉头,我只能爆炸而已吧。地板上的影子是那么地黑,是那么地沉重,这种胆小鬼的影子可以破坏一切?但人们的三言两语立即就打消了他的疑惑,所有的言语都在诉说那日那个巨大的,冲天火焰一般的影子,所有的言语最后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原来如此,我就是那个影子。我就是那个脆弱的外表下,狂妄自私嚣张仇恨一切的内心的火焰影子。影子,原来如此。他开始觉得有点意思了。椴坐了下来,眼睛瞪着肆。“告诉我,我能做什么?”

    肆有些吃惊椴的转变速度,但他还是没有浪费时间做更多无用的表情。“我提出的方案是,在即将被包围,被扼死在襁褓中的局面下,我们还是一味的正面反抗,一味的以卵击石,无非是加速毁灭的来临。”“那要怎么做?”“我们需要借鉴下其他人的帮助。”“不可能,就算其他未参加革命的人愿意协助我们,我们连现在这个破地方都没法出去。还有,你觉得999部队会放任我们继续革命吗?他们应该是早就尾随而至了。”椴把心里的一个又一个问题抛给肆,只是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些安慰的措施。“是的,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这句话完全超乎了椴所预料的结果,连周围的人们也慌了起来。这句话就像是说999部队已经站在门口敲门了一样,极大的恐惧,比武器更能杀伤人心。

    “但你那日的影子给他们造成了大量伤害,估计999部队此时正在集结,还没有立即要来围攻我们的计划吧。”“如果他们一意孤行要斩草除根呢?”“不可能,我们现在在27区的农业区的山里,离21区将近上百公里,那日敌人的消耗不比我们小,皇帝不会拿他们来冒险的。”“那就算999部队不会来,顶上之人呢?”“顶上之人隶属于近卫军部队,一般会在大部队失败后前来镇压,单独出行的,几乎没有。”“那我们应该怎么办?”“联络其他区的革命者,商讨下一步计划。”“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趁着这个空缺潜入其他区联系其他人?”“对,不过这么多伤员,只有几个人能够去。”椴心里感到了紧张,他看了看鸠。老头子丝毫没有要插手的样子,他还在那自顾自地抽烟。

    “我和不屈者足够了,无需更多人。”骷髅站了出来。

    肆有些惊讶地看着骷髅高大的身材,他看了看那空洞椴眼眶里燃起的鬼火,不寒而栗地慢慢把目光回转过来。“如果我们离开的时候,政府军前来进攻怎么办?”“有我们在。”满手都是绷带的煌从鸠的身后靠过来,椴还看到僧人搀扶着龙王也过来了。“肆,我还有个问题。你觉得革命到底是什么?”椴终于忍不住地要问这个看似绝顶聪明的孩子这个严肃的问题。

    “你怎么看,它就是什么。帝国政府认为革命是叛乱,因为你们侵犯了他们统治所得的利益。我们觉得是为了自由的正义之战,因为我们被压榨,被剥削,被践踏。人类觉得革命是一次超人对整个人类种族的背叛和侵略,因为他们没有超能力,所以嫉妒,所以污蔑,所以愤恨。革命只要最后胜利了,我们就是正确的,如果失败了,那我们就是帝国历史上一次小小的暴乱,值得后世的统治者反思。我们不可能是正义的,正义是不牵扯无辜之人的,我们做到了吗?”

    没有一个人答话。我们没有做到,甚至做不到。因为革命,无数的下层人民被怀疑,被抓捕,被杀害,而我们无能为力。椴深深地思考着,这是他人生里从未经历过的战争,这场狂澜,已经把椴推到了曾经不敢想象,不敢去走的黑暗之路上。“我们都是超人,但我们也是人类。”椴还是开口了,他不想什么都回答不出来,那样无非就是承认自己是个杀手,手上沾满了所有人的鲜血。“革命就是一场狗咬狗的战争,为了各自的利益,为了各自所梦想所追逐的东西而彼此杀戮,说白了,我们是疯狗,但我们如果赢了,我们就会是人。”肆的这番话没有多少人认同,但的确这就是革命的本质。有个诗人曾经说过,捍卫你的尊严便会违背我的正义,伸张你的正义便会禁锢我的自由,追求你的自由就会侵犯我的尊严。的确如此,革命没有好坏,只有本质。

    我的确一开始认为自己是正义的,直到今天,直到此时此刻。

    我是个人类,也是个超人,杀戮自己的同胞,侵犯他们的世界,掠夺他们的一切,到头来还要为自己戴上正义的帽子,真是可笑。这不是漫画,漫画里我可不用考虑这么多。真实世界必有真实后果,连漫画里都这么讲,这还真是讽刺啊。

    唉,正义是不存在的吗?我们为了自己所做的一切,或多或少都会侵犯别人,哪怕别人曾经对我们压榨,对我们剥削,对我们嘲笑,对我们厌恶,对我们仇恨。但他们始终是我们的同胞,我们都是人类。但最后我们还是要打着正义的旗号说,我代表更多人的利益追逐自由,所以来消灭你。没有人生来就是为了给别人杀死的,也没有人生来就是为了和别人作对的。还是那句话,大家立场不同,观念不同,如果仅仅是这些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就要用一场腥风血雨来纠正,那还真的是狗咬狗的利益争夺啊。

    走廊里已经没有人了,连骷髅都走出了屋子。椴还靠在窗边,静静的,烦躁地思考。月色为他点上了一盏明亮的灯光,微风吹去他额上的汗珠。没有答案,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他索性抬起头,不再思索,心里已经默认了这无法公平的事实。

    她就像个被风吹来的精灵一样,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去了哪里?你还好吗?我一直在找你,你受伤了吗?你真坚强,你真是我心里的勇气来源,你给了我力量。你能陪我说说话吗?你是哪里人?你对革命有什么看法?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困难,你还能继续坚持吗?你的勇气从何而来,你不会害怕吗?上千个问题梗塞在喉头,但一个也不能轻易说出口。椴从来没有聊天的技巧,他只会在憋不住的时候呐喊。

    这些问题被一阵微风猛地吹散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静静地看着椴,脸上充满了期待。

    “你。。。。你叫什么名字。”椴有些急躁,他后悔自己和她的第一次私下交谈会说这个。她微微一笑,用手轻掩住自己被风吹乱的发梢。

    “我叫茶,你叫我阿茶也可以。”

    真是平凡的名字,不过,很好听。他这么想着,欣喜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