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回忆往事 心中苦涩
他这样突兀地提起往事，提起曾经的时光，语气温柔缥缈得似山顶最绮丽的一抹朝霞，几乎要溺死人。
我的神思一个恍惚，魂魄几乎要荡出了这个皇宫。仿佛还在许多年前，桃花岛的微风还吹拂着我的脸，月华寺的钟声悠悠回荡在遥远的天际，他牢牢执着我的手，我伏于他膝上。因是带发修行，长长的头发随意散着，半点妆饰也无。他的青衣与柔软伏贴的亲切质感，他的声音是三月檐间的风铃，闻风泠泠轻响。
他轻轻道：“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
我婉转接口，“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他轻声笑，拢我于他怀中，手指轻轻穿过我的如匹青丝。他怀里，永远是这样清洁芬芳的气息，似淡淡的白玉兰清新。
那些年，才是枯寂人生里最最快乐的时光。
可惜，那样短暂。我眼中酸涩，几乎要泛出泪来，连忙轻轻别过头去。我正一正衣裳，正对着莫千尘，缓缓除下发髻上的首饰，梳理端正的发髻松开的瞬间，青丝如瀑布飞泻。我轻轻问他，亦是在问自己：“是这个模样的吧？”
莫千尘的眉间闪过一瞬的喜色，“皇贵妃，你的容颜和从前没有半分分别。”
是么？容颜如旧，那个人，也已经再看不见了吧。
想到这般，我的心境骤然一紧，温和道：“多谢陛下称赞。”
于是，便无话了。我默然，他亦不作声，仿佛就这样可以这样一直沉默下去。殿外隐约起了一两声闷雷声，潮湿的意味更盛。
最后还是莫千尘先开了口，仿佛是淡淡一句闲话：“才春天里，这天气真是闷热。”这样无关痛痒的一句。
我于是含笑起身道：“对了。方才贞妃妹妹让小厨房炖了上好的参汤来进上，臣妾伏侍陛下尝一尝吧，提神补气是最好不过的。”
于是取小银匙试了试温度，方送至他嘴边。
莫千尘喝了参汤，精神略好些，便倚在枕上与我闲话，拣要紧的政事问了两句，他颔首道：“你处理得甚好。”
我依旧恭恭谨谨垂首，温婉道：“臣妾愚昧，跟随陛下看了几年折子，聆听圣训，才稍稍懂得些皮毛，还是离不开陛下的圣明。”
他似乎是夸赞，“你的聪明慧黠，是不消说的。否则朕再怎么扶持你，你也走不到今天。”
我道：“臣妾应对之间力不从心，一切大事还要陛下来做主的。所以请陛下一定要保重龙体，尽快康复。”
他微微笑着，目光似乎胶凝在我身上，“一定。不只是为了你，也为了咱们的涵儿。”他转了转头，问：“涵儿没跟你过来请安么？朕也有两日没见他了。”
我心头一震，慢慢舀着参汤道：“早起就过来请安了，只是陛下睡着，就没敢进来打搅。”我笑盈盈道：“这个时辰该跟着师傅在习字呢，男孩子家难得肯静下心来好好写几笔。涵儿也天天念叨着，要多见一见父皇呢，臣妾等下就让人打发他过来。”
莫千尘颔首道：“难得他有这份孝心。只是习字读书上也不能马虎了，你要好好督促着。咱们父子情分，也不在这一时片刻上。”
莫千尘刻意在“父子情分”四字上咬重了音，目光有意无意扫到我脸上。
我启唇笑道：“是啊！父子俩的心性是最相像了。听师傅说起，涵儿也和陛下一样喜欢读《楚辞》呢。”
如此几句，我重又斟了茶，正好言好语安抚莫千尘躺下。忽听得殿外有喧哗声，我不由得微微蹙眉，柔声道：“不知外头什么事，臣妾去瞧一瞧。”
他只有点头的力气，道：“去罢。”
我正一正妆容，开门出去，正色道：“什么事？”
却是秦常在在外急着要请安，因有我的吩咐，小林子便不肯放她进来。她见是我出来，手忙脚乱屈膝下去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道：“皇贵妃娘娘金安。”
我素来不太喜欢她，又在烦心中，于是神气便不大好，只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她的神色有些急切，却也喜孜孜的，似有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见我问上来，忙欢欢喜喜道：“启禀皇贵妃，臣妾一是来向陛下请安，二是来向陛下和娘娘贺喜的。与臣妾同住宫中的茯贵人有喜了。”
我的眼皮突地一跳，惊道：“什么？”
茯贵人，亦是莫千尘这两年所恩宠的。
这几年选秀频频，莫千尘身边的宠妃越来越多，且家世门第各有参差。唯一相同的是，她们进宫时的位份都极低，多为最末品的答应而始，要往上进封本就艰难。且她们都美貌，且年轻。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一点点昔日我的影子，当然，也就那么一点点。
这么多的莺莺燕燕、青春貌美，莫千尘自然是迷入花丛了。
我身为皇贵妃掌理后宫，不仅要为莫千尘住持选秀，也要为他管束妃嫔。于是凤谕下来，“若无身孕，不得进位贵人以上，亦不予赐号。”
所以即便得宠的贵人、常在，也均以姓为号。
只是除了我和卫墨，谁也不知道莫千尘其实已经不能生育。在我的因势利导下，后宫各个年资久远又位份贵重的妃子对新人们极力压抑。无子的妃嫔，名位又不高，且各个争宠内斗不已，自然不会危及我的地位了。
秦常在脸上的喜色愈浓，道：“是茯贵人，她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呢”以她的性子，自然以为这样来报喜是能沾点荣光的，毕竟是同她同住一宫的妃嫔呢。万一皇帝来探望，她也能得见天颜了。
“三个月？”我在唇齿间回味着这个数字，心里冷笑起来，莫千尘病了也有四个月了吧。只是不晓得这几个月召幸过茯贵人没有。无论是几个月，都不会是莫千尘的孩子。
我还有些把握不准，只说要想一想，把小林子叫到一边，问：“这四个月来，茯贵人有没有侍寝？”
小林子低头想一想，道：“似乎没有。自陛下病来，是孟答应、刘答应侍寝最多。”
我微微颔首，不是莫千尘的孩子又怎样呢？
我是在报复。
我转一转头，望向大殿深处的莫千尘，很快拿定了一个主意。我的笑意浮起在脸颊上，和颜悦色道：“这是好事啊！陛下才刚醒了，随我进去请安吧，顺便好好贺一贺陛下。”
秦常在摸一摸鬓边的珠花，理一理衣襟，悄声问我：“娘娘，臣妾的装束不失仪吧。”
我笑吟吟道：“很好。你看我呢？”此时我长发几乎委地，因刚才要出来，才随意挽着，她奉承着赔笑：“娘娘怎样装扮也是天姿国色。”
我将她带至莫千尘面前。秦常在久未面圣，不免有些紧张且拘束。莫千尘打量她几眼，疑惑的看着我，问：“她是谁？”
此言一出，秦常在的神情明显一滞，张口结舌。我忙笑着圆场道：“陛下政务繁忙，如今又龙体欠安，难免精神短些。这是秦常在，特意来向陛下请安的。”
莫千尘“哦哦”两声，忽然道：“从前有个秦答应……”
秦常在喜出望外道：“正是臣妾，不想陛下还记得。从前陛下最喜爱臣妾的手腕了。”
莫千尘想一想道：“是么？似乎有些不太像了。”又问：“你来请安么？朕有些乏了，你先跪安吧。”
我见玄凌莫千尘得很，又有打发秦常在的意思，忙道：“秦常在许久未见圣上了，磕一磕头吧。”
秦常在见机，忙跪下磕头道：“臣妾恭请陛下圣体安康，恭喜陛下。”
莫千尘忽然听得秦常在贸然道喜，难免不豫，道：“朕何喜之有？”
秦常在见问，忙忙含笑答道：“恭喜陛下。臣妾宫中的茯贵人怀有龙胎已经三个月了。这两日害喜得厉害，太医刚刚诊脉确定了。”
这样一说，莫千尘自然欢喜，一时间神色大好，一连声笑道：“赏！赏！传旨下去，茯贵人进嫔位，再赏她宫里所有宫人三月的俸禄。”
莫千尘喜不自禁，连连向我道：“宫中数年未得子嗣的消息了，不想还有今日！”
我含笑道：“贺喜陛下，有子嗣的喜讯，可见陛下的身体就要万安了。宫中已有数年不闻新生儿啼哭，待来日小皇子出生，一定要好好晋封茯嫔，再大赏六宫才是。”
莫千尘大喜，即刻就要撑着身体披衣起身去看望茯嫔。我忙拦下道：“陛下要去看她什么日子不成呢？偏要挑在这时候。不如好好将养着，待身子好些再去。”我指一指窗外，“可要下雨了呢。”
莫千尘拍一拍手道：“爱妃笑话，瞧朕欢喜过头了。”
我含笑提醒道：“陛下别欢喜得忘了，嫔妃怀有子嗣，该在‘彤史’上好好注上一笔才是呢，这可是要紧的事。”
莫千尘拉我的手笑道：“多亏皇贵妃这位贤内助提醒，这是自然的。叫小林子取‘彤史’来。朕也看一看，是哪一日宠幸的茯嫔。”
不过一炷香功夫，小林子捧了“彤史”来，莫千尘喜滋滋道：“朕亲自来添这一笔。”
我冷眼瞧着他欢喜的神情，便也陪着微笑。
只见莫千尘飞快翻了几页，手势越来越凝滞，几乎要僵在了那里，心里霎时雪亮透彻。果然他的神情渐渐冷寂下去，冷寂到和方才一样了，一个字一个字问向秦常在道：“你说——她怀了多久的身孕？”
秦常在见莫千尘骤然变色，尚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那笑容僵在唇边，只得带了喜悦的声音道：“回禀陛下，茯嫔有孕三个月了。”
我的神思一个恍惚，魂魄几乎要荡出了这个皇宫。仿佛还在许多年前，桃花岛的微风还吹拂着我的脸，月华寺的钟声悠悠回荡在遥远的天际，他牢牢执着我的手，我伏于他膝上。因是带发修行，长长的头发随意散着，半点妆饰也无。他的青衣与柔软伏贴的亲切质感，他的声音是三月檐间的风铃，闻风泠泠轻响。
他轻轻道：“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
我婉转接口，“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他轻声笑，拢我于他怀中，手指轻轻穿过我的如匹青丝。他怀里，永远是这样清洁芬芳的气息，似淡淡的白玉兰清新。
那些年，才是枯寂人生里最最快乐的时光。
可惜，那样短暂。我眼中酸涩，几乎要泛出泪来，连忙轻轻别过头去。我正一正衣裳，正对着莫千尘，缓缓除下发髻上的首饰，梳理端正的发髻松开的瞬间，青丝如瀑布飞泻。我轻轻问他，亦是在问自己：“是这个模样的吧？”
莫千尘的眉间闪过一瞬的喜色，“皇贵妃，你的容颜和从前没有半分分别。”
是么？容颜如旧，那个人，也已经再看不见了吧。
想到这般，我的心境骤然一紧，温和道：“多谢陛下称赞。”
于是，便无话了。我默然，他亦不作声，仿佛就这样可以这样一直沉默下去。殿外隐约起了一两声闷雷声，潮湿的意味更盛。
最后还是莫千尘先开了口，仿佛是淡淡一句闲话：“才春天里，这天气真是闷热。”这样无关痛痒的一句。
我于是含笑起身道：“对了。方才贞妃妹妹让小厨房炖了上好的参汤来进上，臣妾伏侍陛下尝一尝吧，提神补气是最好不过的。”
于是取小银匙试了试温度，方送至他嘴边。
莫千尘喝了参汤，精神略好些，便倚在枕上与我闲话，拣要紧的政事问了两句，他颔首道：“你处理得甚好。”
我依旧恭恭谨谨垂首，温婉道：“臣妾愚昧，跟随陛下看了几年折子，聆听圣训，才稍稍懂得些皮毛，还是离不开陛下的圣明。”
他似乎是夸赞，“你的聪明慧黠，是不消说的。否则朕再怎么扶持你，你也走不到今天。”
我道：“臣妾应对之间力不从心，一切大事还要陛下来做主的。所以请陛下一定要保重龙体，尽快康复。”
他微微笑着，目光似乎胶凝在我身上，“一定。不只是为了你，也为了咱们的涵儿。”他转了转头，问：“涵儿没跟你过来请安么？朕也有两日没见他了。”
我心头一震，慢慢舀着参汤道：“早起就过来请安了，只是陛下睡着，就没敢进来打搅。”我笑盈盈道：“这个时辰该跟着师傅在习字呢，男孩子家难得肯静下心来好好写几笔。涵儿也天天念叨着，要多见一见父皇呢，臣妾等下就让人打发他过来。”
莫千尘颔首道：“难得他有这份孝心。只是习字读书上也不能马虎了，你要好好督促着。咱们父子情分，也不在这一时片刻上。”
莫千尘刻意在“父子情分”四字上咬重了音，目光有意无意扫到我脸上。
我启唇笑道：“是啊！父子俩的心性是最相像了。听师傅说起，涵儿也和陛下一样喜欢读《楚辞》呢。”
如此几句，我重又斟了茶，正好言好语安抚莫千尘躺下。忽听得殿外有喧哗声，我不由得微微蹙眉，柔声道：“不知外头什么事，臣妾去瞧一瞧。”
他只有点头的力气，道：“去罢。”
我正一正妆容，开门出去，正色道：“什么事？”
却是秦常在在外急着要请安，因有我的吩咐，小林子便不肯放她进来。她见是我出来，手忙脚乱屈膝下去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道：“皇贵妃娘娘金安。”
我素来不太喜欢她，又在烦心中，于是神气便不大好，只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她的神色有些急切，却也喜孜孜的，似有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见我问上来，忙欢欢喜喜道：“启禀皇贵妃，臣妾一是来向陛下请安，二是来向陛下和娘娘贺喜的。与臣妾同住宫中的茯贵人有喜了。”
我的眼皮突地一跳，惊道：“什么？”
茯贵人，亦是莫千尘这两年所恩宠的。
这几年选秀频频，莫千尘身边的宠妃越来越多，且家世门第各有参差。唯一相同的是，她们进宫时的位份都极低，多为最末品的答应而始，要往上进封本就艰难。且她们都美貌，且年轻。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一点点昔日我的影子，当然，也就那么一点点。
这么多的莺莺燕燕、青春貌美，莫千尘自然是迷入花丛了。
我身为皇贵妃掌理后宫，不仅要为莫千尘住持选秀，也要为他管束妃嫔。于是凤谕下来，“若无身孕，不得进位贵人以上，亦不予赐号。”
所以即便得宠的贵人、常在，也均以姓为号。
只是除了我和卫墨，谁也不知道莫千尘其实已经不能生育。在我的因势利导下，后宫各个年资久远又位份贵重的妃子对新人们极力压抑。无子的妃嫔，名位又不高，且各个争宠内斗不已，自然不会危及我的地位了。
秦常在脸上的喜色愈浓，道：“是茯贵人，她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呢”以她的性子，自然以为这样来报喜是能沾点荣光的，毕竟是同她同住一宫的妃嫔呢。万一皇帝来探望，她也能得见天颜了。
“三个月？”我在唇齿间回味着这个数字，心里冷笑起来，莫千尘病了也有四个月了吧。只是不晓得这几个月召幸过茯贵人没有。无论是几个月，都不会是莫千尘的孩子。
我还有些把握不准，只说要想一想，把小林子叫到一边，问：“这四个月来，茯贵人有没有侍寝？”
小林子低头想一想，道：“似乎没有。自陛下病来，是孟答应、刘答应侍寝最多。”
我微微颔首，不是莫千尘的孩子又怎样呢？
我是在报复。
我转一转头，望向大殿深处的莫千尘，很快拿定了一个主意。我的笑意浮起在脸颊上，和颜悦色道：“这是好事啊！陛下才刚醒了，随我进去请安吧，顺便好好贺一贺陛下。”
秦常在摸一摸鬓边的珠花，理一理衣襟，悄声问我：“娘娘，臣妾的装束不失仪吧。”
我笑吟吟道：“很好。你看我呢？”此时我长发几乎委地，因刚才要出来，才随意挽着，她奉承着赔笑：“娘娘怎样装扮也是天姿国色。”
我将她带至莫千尘面前。秦常在久未面圣，不免有些紧张且拘束。莫千尘打量她几眼，疑惑的看着我，问：“她是谁？”
此言一出，秦常在的神情明显一滞，张口结舌。我忙笑着圆场道：“陛下政务繁忙，如今又龙体欠安，难免精神短些。这是秦常在，特意来向陛下请安的。”
莫千尘“哦哦”两声，忽然道：“从前有个秦答应……”
秦常在喜出望外道：“正是臣妾，不想陛下还记得。从前陛下最喜爱臣妾的手腕了。”
莫千尘想一想道：“是么？似乎有些不太像了。”又问：“你来请安么？朕有些乏了，你先跪安吧。”
我见玄凌莫千尘得很，又有打发秦常在的意思，忙道：“秦常在许久未见圣上了，磕一磕头吧。”
秦常在见机，忙跪下磕头道：“臣妾恭请陛下圣体安康，恭喜陛下。”
莫千尘忽然听得秦常在贸然道喜，难免不豫，道：“朕何喜之有？”
秦常在见问，忙忙含笑答道：“恭喜陛下。臣妾宫中的茯贵人怀有龙胎已经三个月了。这两日害喜得厉害，太医刚刚诊脉确定了。”
这样一说，莫千尘自然欢喜，一时间神色大好，一连声笑道：“赏！赏！传旨下去，茯贵人进嫔位，再赏她宫里所有宫人三月的俸禄。”
莫千尘喜不自禁，连连向我道：“宫中数年未得子嗣的消息了，不想还有今日！”
我含笑道：“贺喜陛下，有子嗣的喜讯，可见陛下的身体就要万安了。宫中已有数年不闻新生儿啼哭，待来日小皇子出生，一定要好好晋封茯嫔，再大赏六宫才是。”
莫千尘大喜，即刻就要撑着身体披衣起身去看望茯嫔。我忙拦下道：“陛下要去看她什么日子不成呢？偏要挑在这时候。不如好好将养着，待身子好些再去。”我指一指窗外，“可要下雨了呢。”
莫千尘拍一拍手道：“爱妃笑话，瞧朕欢喜过头了。”
我含笑提醒道：“陛下别欢喜得忘了，嫔妃怀有子嗣，该在‘彤史’上好好注上一笔才是呢，这可是要紧的事。”
莫千尘拉我的手笑道：“多亏皇贵妃这位贤内助提醒，这是自然的。叫小林子取‘彤史’来。朕也看一看，是哪一日宠幸的茯嫔。”
不过一炷香功夫，小林子捧了“彤史”来，莫千尘喜滋滋道：“朕亲自来添这一笔。”
我冷眼瞧着他欢喜的神情，便也陪着微笑。
只见莫千尘飞快翻了几页，手势越来越凝滞，几乎要僵在了那里，心里霎时雪亮透彻。果然他的神情渐渐冷寂下去，冷寂到和方才一样了，一个字一个字问向秦常在道：“你说——她怀了多久的身孕？”
秦常在见莫千尘骤然变色，尚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那笑容僵在唇边，只得带了喜悦的声音道：“回禀陛下，茯嫔有孕三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