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妃上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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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得知真相不愿重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很久,亦没听见他出去的声音,我也不敢动,只蜷曲在被中。只觉得心头一阵又一阵的疼痛,眼泪早已沁透了枕巾……

    屋里很暖和,这样紧紧抱着被,身上竟沁出些微的汗意,我的心里却是冰冷……

    我的容遇,还活着,我心里是欢喜,可是,我怎么能和他在一起,我已经再为了莫千尘的妃,为他生了一个女儿,我又有何种脸面去面对容遇……

    却是纸鸢轻巧的叹息,似蝴蝶缓缓落在耳边。

    我也不睁眼,亦不动,怕她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只轻声问,“好好儿的,你叹气做什么?”

    纸鸢的身影从是青翠的底色,落进我眼帘之中,“我叹娘子太狠心了。”

    她扶我起来,取了个垫在我身后,我只是枯坐着,心内微凉如秋风中飘零的一片叶,晃荡不定。我静一静心,接过她递来的水喝了一口,不觉皱眉道,“太甜了。”

    纸鸢疑惑,尝了一口,道:“并不甜啊。”纸鸢把手搭在我的手上,神色悲悯而心疼,道,“娘子心里太苦了,所以连一点点甜也经不得了,总觉得太甜。”

    我看她,“你想说什么?”

    她的目光有些呆滞,静静片刻,道,“娘子知道将军方出去时是什么样么?”

    有一瞬间的冷,我紧紧拥住厚实的被,仿佛要借助它的厚与暖来汲取一点支撑自己的力量。我摇头,“我并不愿知道。”

    纸鸢的倔强在那一刹那迸出来,她的眸中泠泠有光,道,“娘子不愿意听,浣碧也要说一句,将军那样难过。将军对娘子这样好,娘子为何要让他这样难过呢?”

    我定一定神,“你打算让我如何对他说。”

    纸鸢浓密的间别着一枚珍珠,那样雪白润泽的一点,在烛火下有淡淡的流转不定的微红光泽,映照出我心底刹那汹涌的灰暗的凄苦与无奈,然而很被强行平息了下去,

    “除了这些,我对他说任何话都是错的。”我反握住她的手,似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纸鸢,有些事若一开始就没有希望,总比来日失望要好的多。你别怪我狠心。”

    纸鸢的笑暧昧而苦涩,“娘子拒绝了秦大人,也拒绝了将军。”

    我低头,锦被上连绵不断的“事事如意”的图纹,我恍然道,“与其是莘陌,不如是秦时初,到底也能平淡些到老,心无杂念。”

    纸鸢的眼神在那片刻里尖利而敏锐,似利箭那一点银光灿烂的箭头,直刺人心,“娘子真的是这样想的么?其实娘子不喜欢大人是情理之中的事,大人从来不是娘子喜欢的那种男,从前不喜欢的,现在也不会喜欢。可是将军,娘子对将军的真心,难道从未有一丝动心过么?”

    我怔怔,我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对莘陌一向的真心,我是在害怕呀。

    纸鸢的话并没有完,她是语气稍稍松缓,一手不自觉地抚着我身下柔软厚密的绒毯,抚了一下又一下,仿佛不能控制一般,道,“其实,秦大人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不合时宜,总在娘子不喜欢的时候提喜欢不喜欢的事。可是将军呢,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这是娘子常常说的话,只要娘子心里还这样想,那么将军总是您喜欢的那一种男子。我方说,娘子从前不喜欢的,现在也不会喜欢。那么换言之,娘子从前喜欢的,现在也未必会变的不喜欢。”

    她的笑意幽幽晃晃似摇曳的烛光,“娘子刚说与其是将军,不如是秦大人,到底也能平淡些到老,心无杂念。我相信娘子说的是真心的,因为娘子不喜欢秦大人,所以可以平淡、可以心无杂念。若是喜欢,怎能做到平淡而心无杂念呢?”

    纸鸢的话一针见血,亦是刺心之语,仿佛一支冰冷的冰锥一下钻入脑中,冰得我哑口无言,只觉得纸鸢的话怎么那么凉,怎么会那么凉,凉得自己都不敢去相信。

    纸鸢的神色有些深沉叵测,我从未听她这样说过话。她一直是温顺而少言寡语的,我晓得她聪明而细心,总在旁人不轻易察觉处察觉。可是她的明白只放在心里,甚少像今日这样直接而了然地说出来,而且切中我的要害。

    我的语气里有了显而易见的森冷与抵抗,“纸鸢,不要说你不该说的话,你也从不会说这样的话……”

    纸鸢的回应却并不如她以往的驯顺,她的声音清冷犀利如窗外的桃花,“娘子,我也从未见过将军这样伤心。”

    她愣一愣,“娘子为什么要让喜欢你的人伤心?而且你也并不是不喜欢他,何必一定要对他说这样的话。”

    她的语调柔和而伤感,“娘子方虽说睡着,可是眉头却皱得那样紧,我便知道,娘子心里也不好过。”

    我的心思终于颓败下来,强撑着的一点意念竟禁不住纸鸢这样的话。

    我忽地想起一事,“纸鸢,从前也是你劝我要与将军注重分寸,缘何今天又用反话劝我。”

    纸鸢愣住,半晌,只攒起清亮的目光,目光中有隐隐心痛与忧愁游离,“我只是不忍心,亦舍不得,看娘子与将军各自伤心。”

    我颓然闭目,“纸鸢,不必再说了,他与莫千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何必再去招惹。”

    纸鸢欲言又止,终久没有再说下去。我的种种无奈与担忧,她不是不晓得。片刻,她望住我,似是劝慰似是安慰道,“可是将军的心意娘子已经明白了,只怕见面尴尬。也不知娘子方回绝将军的话将军听进去没有,若还没明白,真真是教人烦恼。”

    “这里咱们是住不得了。”我紧了紧衣裳起身,环顾四周,道,“纸鸢,去拿纸笔来。”

    她应声道:“是。”又问,“娘子才好些,又要纸笔做什么呢,这样劳神,等下又脑仁疼。”虽说着,到底很找出了纸笔,送到我面前。

    柔软的笔尖饱蘸乌黑的浓墨,我迟疑着,该说怎样的话好呢?说得轻了,他未必肯听得进去,说得重了,我又不忍,亦不肯。

    思虑良久,墨汁滑落,落在雪白宣纸上乌黑一点,纸鸢在旁道,“娘子想写什么?这张纸污了,我替娘子换一张吧。”

    我摇头,“不用。”

    提笔一笔一笔落下,我落笔那样轻,仿佛是怕自己微一用力就划破了纸张,还是怕划破了自己支撑着的坚定。

    “碧玉小家女,前尘已相忘。感君千金意,惭无倾城色。”

    我一字一字写完,恍惚自己的力气也用尽了。只觉得头昏眼花,十分难耐。

    我勉强稳住思绪,道,“咱们的东西不多,你收拾下,咱们明日就回去。”

    纸鸢担心道,“可娘子的身撑得住么?”

    我颔首道,“去告诉秦大人,若将军问起,就说我身子已经好了,不必再留于这里休养了。再向他要几副提神的药给我,明日陪咱们回去。”

    纸鸢指一指桌上的道,“可要打人送去给将军么?”

    我摆一摆手,口中道,“罢了。将军这两日该是不会来的,特特送去反而刻意了。随它放在桌上吧,将军回来自会看见的。”

    纸鸢忙扶我睡下,又换了一把安息香焚上,轻柔在我耳边道,“娘子好好歇息吧。”

    我辗转在柔软的被中,强撑着逐渐昏沉的意识,含糊着向纸鸢道,“咱们明日就走吧,这里实实是住不得了。”

    次日清早起来,天色阴阴欲雨,暗沉得挂满了满天低垂的铅云。

    我的胸口依旧有些窒闷,然而我早早起来命纸鸢为我梳妆,胭脂水粉一样不缺,描绘得精致,又服下一大剂提神的药物,这掩去了平日的病态,异常地精神奕奕。

    一阵冷风贯穿而入,回头却见秦时初掀了帘进来。

    他道,“可收拾整齐了么?外头像要下雪的样了,赶紧走吧。否则一落雪,山路就越难走了。”

    纸鸢抿嘴儿笑道,“说呢,大人怎么还不来,叫咱们好等。咱们可都收拾好了,就等着大人来了。”

    秦时初的鼻尖冻得微微红,我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好笑。

    秦时初关切道,“多穿些衣裳吧,外头可冷呢。”说着抖开怀中一个包袱,取出一件披风,兜头兜脸把我裹了起来,他笑吟吟看着我道,“这样铁锈红的颜色穿起来,倒有几分像昭君了。”

    纸鸢微微皱眉不悦,道,“铁锈红的颜色哪里像昭君了,昭君出塞可是大红披风的。”

    我一言不发,也懒怠说话。我其实不喜欢铁锈红色,总觉得村气,无端显得人的皮肤暗沉沉的,整个人从头到尾都颓败了下来,无精打采。

    可是秦时初总是赞这个颜色沉稳大方,压得住场面。

    车外风雪欲来,我与纸鸢一同坐在车中,只觉得寒意侵人。阴晦天色之中,我偶然挑起帘,回望那府里如斯美景,心中空落,以后终究是无缘再见了。

    譬如有些东西,还是仰望让人容易接受些。

    我所不能承受的,能避开的,都一应避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