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妃上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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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得知消息出言恭喜

    我看了看面前的莘陌,又说道,“况且陛下肯定会为你选一位好人家的女子,想必这样貌举止皆不会差,也定能与你说上话,这夫妇好合,琴瑟和鸣的日子你也未必不会喜欢。”

    他毕竟不是容遇,我当初愿意与他接触,不过也是为着这张脸罢了,如今想来,莫千尘对我恐怕也是一份心情而已。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滔滔不绝地说那么多话,仿佛身不由己一般,说得越多,心里那种凄凉的感觉越是浓重,像雾气一般一重一重地袭卷了上来。

    莘陌的神色随着我的话语一分一分地黯淡下去。

    他默然良久,忽然兀自泛起一抹犹如昙花似的微笑,含着淡淡的一缕愁绪,望着我道,“你是真心恭喜我么?”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别过头去,非常想。可是终于按捺住了,笑到柔和的状态,“当然是真心恭贺。”

    他只是默不作声。我不敢看他,只是他投射在茶水中的影那么清晰,清晰地我不得不看到。

    他的手伸过来一点,想要捉住我的手。我一惊,本能地缩了回去,再不敢抬起头来。

    他的笑容愈冰凉,虽然是笑着的,可是一点愉悦的情绪也无,仿佛一张空洞的面具,让人看一眼,只觉得心里骤然被秋风苍茫地吹过,只余斜阳脉脉。

    他的手,就要这样保持在离我一寸的距离,我几乎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凉意。他的声音依旧平和,“无论你是否口不应心,我只告诉你,我并不喜欢其他女子。”

    他缓缓站起身来,负手站在窗前,那束银丝蟹爪菊洁白地明媚在他身前,窗外的梧桐树叶寂静落下。

    “有句话,正好能拿来表达我此刻的心思”他的语气有些淡薄,淡薄中透露出不可改的坚定,“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其他人即便如何好到极处,偏偏不是我所中意的。”

    有女如云,匪我思存。他竟拿这句话来表明他的心迹。

    我无话可说,只低低叹息了一句,道,“可是陛下有了合适的人选,你也的确是该成婚的年纪了,难道要一直这样拖下去么?”

    他的目光灼灼如火,明亮如赤焰,“陛下不知道,你却是知道的,缟衣綦巾,是聊乐我员。”

    心头剧烈地一震,缟衣綦巾,我不正是修行的缟衣人么?他那样直接地说出来了,不迂回,也不婉转。

    那一瞬间,我忽然不想逃避了,纵然明白他的心意,纵然明白,那又如何呢?于是道,“将军即便不中意其他姑娘,陛下也会为你挑选其他匹配的婚事,你拒绝得了一次,也能拒绝以为的每一位么?陛下的旨意,并不是好婉辞的啊。”

    我清一清有些含糊的嗓,道,“将军方说‘缟衣綦巾,聊乐我员’,可是缟衣綦巾之人对将军,未必是将军对她的心思,将军又是何苦呢?”

    有秋叶翩然飞舞如蝶,那样金黄的颜色,竟是天凉好的秋的季节了。他站在无数落叶之前,缓缓道,“纵使陛下一定要指婚,我拼死不肯也就是了。陛下再坚持,终究也拗不过我自己的心意。”

    他望着我,目光中的灼热没有一分退却,却如涨潮的水,水涨船高,“至于缟衣綦巾之人是否心意与我相同,我只坚持自己的心意等待她就是了。因为我相信,精诚所至,总有金石为开的一天。”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坦白地对我说出他的心意。

    我倒抽一口凉气,回过呼吸来竟有一点一点蔓延的暖意。几乎有一刹那的动摇,终于还是没有再想下去。

    索性不愿再理他,只说。“精诚所至,或许会有金石为开的一天。只是妾心若如古井,誓不愿意再起波澜,再多精诚,也未必有用的,何必白白用心呢。”

    他却以坦然的笑迎接我的冷淡,道:“是否金石为开,清只管倾尽精诚就是。”他看向我,只道,“只希望,娘子再不要说‘恭喜’二字。”

    我哀哀叹一口气,浅笑道,“好。我再不随便说就是。只是真有那一日,你也不让我真心恭贺一下么?”

    他的眉头蹙了起来,我忙道,“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

    他的笑意终于温暖起来,道,“你可知道,昨晚阿谦告诉我你恭喜我的事,我真真是要被你气疯了,恨不得立刻从家宴上跑出来和你好好理论。”

    我啐了一口,淡淡道,“我本是好心,你何必找我理论呢。”我微笑出来,“卫将军一向自负从容悠闲,从不晓得你也会有这样气急败坏的时候。”

    “也就你这样气我罢了。”他悠然叹息着苦笑,“也就你能这样气到我。”

    我低低笑了一声,再也不言语了。

    渐渐入冬,我的劳作依旧繁忙,身体却日渐变得疲倦,常常在深夜里咳嗽不已,秋末冬初的燥气逼迫得我无法安睡。

    自中秋那一次以后,我再不许莘陌来寺。心里隐隐觉得,秦时初来是无妨的。而他来,若被人撞见,只怕又不必要的是非张扬。而我,是不愿意他被传言牵连的。

    天气冷了,我也懒怠往长河边去。或许并不是懒怠,而是想起莫千尘对他婚事的关注,我便迟疑驻足了。

    毕竟,我与他是不适合的。佛门尼姑与沙场英雄,天子废妃与俊逸少年,无论怎么看,都是不搭边的。

    于是,往往只是海棠去见他。

    海棠这次回来,却是包了小小一盅冰糖炖雪梨,尚有余温。她道,“奴婢上回偶然和将军提了提娘子的咳嗽,将军这回就拿了冰糖雪梨来,让娘子润肺的。”

    我正低头抄录佛经,听了只道,“搁在一边吧,我抄完再吃。”

    海棠站在一旁看我写了一会儿,道,“黛眉姑姑倒有两个月没来了呢。”

    我点头道,“徐美人刚生下了格格正在得宠的时候。黛眉又要常常带着格格,自然忙碌些,没功夫常常来拿佛经了。”

    海棠在耳边轻声道,“黛眉不来也是好事。她来得勤表明后宫某些嫔妃盯娘子盯得紧,所以她要常来看顾娘子的安危。她若不常来了,也就是说宫里有些人对娘子也渐渐松懈了。”

    我蘸饱了墨汁,淡淡道,“我出宫也两年,明知我是回不去的,日久了,她们也不把我放在心上了。何况,徐美人刚生下了格格,正在得宠的时候,多少人的心思眼睛都在她身上呢。”

    “只是……”海棠迟疑着道,“听说是徐美人再不能生了。”

    “哦?”我搁下毛笔,看着她道,“你如何得知的?”

    “前两日秦太医送些止咳的药来,娘子出去了。奴婢和他闲聊时说起的。大人说,美人因为生育格格伤了身,再要有孕就难了。”海棠依旧低眉顺目。

    我心思一转,“那她自己知不知道?”

    “恐怕不知道,若是知道,这样伤了身的又有什么痕迹肯寻呢。生孩么,总是有风险的。即便晋康翁主生气伤心,也是查不出什么的。”

    我冷冷一笑,徐美人的家境一般,父亲只是个小官,她的孩儿不会生不出来。

    而一个格格,生下来又有什么要紧,在宫里的人眼里,要紧的是以她的得宠,以后却不能再生了。再无后患。何况生下的即便是皇子,养不养得大也未可知。

    而这一招永无后患,却是绝妙的。

    我淡淡道,“那陛下知道么?”

    “自然是不知道的,若知道了追究起来,终究也不是妙事。”海棠微微含笑,“皇后的功力倒是见长了。只是可怜了徐美人!”

    “她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后一个,只要皇后还在。”

    我凄微一叹,打开了碗盅,洁白如玉的小盅里安静躺着几片雪梨,汤色雪白透明,我舀了一口,那股清淡的甜意缓缓沁入心脾,仿佛真是在润泽我干燥郁结的脾肺。

    海棠收拾好我抄录好的佛经,和言道,“其实大人‘一片冰心在玉壶’的心意也是好的。只是一把玉壶,怎么比得上一盏冰糖炖雪梨来得贴心落胃呢。”

    我咳嗽两声,脸颊泛起妖异的潮红。我攥紧手腕上的佛珠,轻声道,“海棠,你今天的话多了。”

    可我心里却明白,即便我不见他,他的关心,也总是无时无刻都在身边的。

    天气渐冷,我的咳嗽日复一日的沉重起来,原本只是夜里咳嗽着不能安眠,又盗汗得厉害,渐渐白日里也咳喘不止,常常镇日喘息得心肺抖擞,脸色潮红,伏在桌上连字也不能好好写。

    海棠与纸鸢急得了不得。纸鸢亲自去了趟秦时初的府邸,回来垂头丧气说,“说是宫里头的徐美人产后失调,留了大人在太医院里,好多日没回府了呢。”

    我咳嗽着艰难道,“她刚生下了格格,正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又得宠,自然十分矜贵。”

    海棠愁道,“可怎么好呢,冰糖雪梨吃了那么多下去,枇杷叶也炖了不少,少说也吃了一颗枇杷树了,怎么一点也不见好。”

    此时海棠手里端着一碗燕窝,好声好气道,“将军那边悄悄送来的燕窝,滋润不过的,且喝了吧。”

    我摆手道“哪里那么娇气了,不过咳几声罢了。”

    纸鸢急得脸色白,道,“这哪里是咳两声的事,人都要咳坏了。左右这半个多月来竟咳得一夜也没睡好过,静墨竟还打娘子去溪边洗那么多衣裳,我瞧着就是劳累过分了。”

    海棠拉一拉纸鸢的袖,低声道,“姑娘少说两句罢,为了娘子咳嗽得厉害,多少闲话难听呢,竟说娘子得了肺痨了。”

    纸鸢气结,道,“谁这样胡说了?我瞧着娘子就是这样被她们折磨坏的!”

    我喘得喉头紧缩,哑了声音道,“少说两句罢了。”

    正说话间,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闯进一群尼姑,为首的正是静墨,她一脸不耐烦地嚷嚷道,“咱们寺里不能住得了肺痨的人,还有香客敢来么?百年古刹的名声可不能断送在这种不祥人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