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妃上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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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宫门冷寂 又生旧疾

    我的心神,在这样的心灰意冷中终于支持不下去。身越软弱,兼着旧病也未痊愈,终究是在患旧疾的夹击下病倒了。

    这病来得并不凶,只是恹恹的缠绵病榻间。

    这病,除了亲近的人之外并没有人晓得。这些日里,莫千尘没有再召幸我,也没有再踏入棠梨阁一步。我便这样渐渐无人问津,在后宫的尘嚣中沉寂了下来。

    起初,宫中许多人对玉娆的深获恩宠抱有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在她们眼中,玉娆没有高贵的出身,富贵的家世,为人怯弱,容貌亦只是中上之姿,算不得十分美艳,所能凭借的,不过是一副出众嗓音。

    于是她们算定莫千尘对她的兴趣不会过两个月便会渐渐冷淡下来。

    可是,玉娆的怯弱羞涩和独有的小家碧玉的温婉使得莫千尘对她益喜欢。

    婉嫔与我沉寂,一时间,玉娆在宫中可称得上是一枝独秀。

    棠梨阁是真正“冷落清秋节”似的宫门冷寂,除了张太医,再没有别的太医肯轻易来为我诊治。

    往日趋炎附势的宫女内监们也是避之不及。

    昔日婉丝的翊坤宫和我的棠梨阁是宫中热闹的两处所在。如今一同冷清了下来,倒像极了是一损俱损的样。

    我的棠梨阁愈加寂静起来。庭院寂寂,朱红宫门常常在白天也是紧闭的。

    从前的门庭若市早已转去了现在玉娆居住的殿里。

    我的庭中,来的多的便是从枝头飞落的麻雀了。

    妃嫔间依旧还来往的,不过是贤妃与钰莹罢了。宫人们渐渐也习惯了这样的寂寥,长日无事,便拿了一把小米撒在庭中,引那些鸟雀来啄食,以此取乐。

    时日一久鸟雀的胆也大了,敢跳到人手心上来啄食吃。终日有这些叽喳的鸟雀鸣叫,倒也算不得十分寂静了。

    玉娆自然忙碌,忙着侍驾,忙着夜宴,忙着以自己歌声点缀这歌舞升平的夜。

    自然不会如那日对莫千尘所说,有劝解我的话语。只是偶尔,命月娇送一些吃食点心来,表示还记得我这病中的姐姐。

    钰莹来看我时总是静默不言。常常静静地陪伴我大半日,以一种难言的目光看着我,神色复杂。

    终于有一日,我问,“钰莹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看我?”

    她微微一笑,“我只是在想,若你真正对陛下灰心绝望,该是什么样?”

    我反问道,“你以为我对皇上还没有灰心绝望么?”

    她淡淡道,“你以为呢?”

    我无言,片刻道,“我真希望可以不再见他。”

    钰莹轻轻一笑,沉默后摇头,“你和我不一样。我与陛下的情分本就浅,所以我即使复宠后他对我也不过是可有可无,而我也不需十分在意。”钰莹盯住我的眼睛,“你和我是不一样的。”

    我低声问她,亦是自问,“是因为我对陛下的心意比你多么?”

    “你若对陛下已无心意,便如今日的我,根本不会因为他的话、他的事而伤心。”她停一停,轻声道,“其实你也明白,陛下对你并非是了无心意。”

    我举目看着窗外,“只是他的心思,除了国事,几乎都在玉娆心上。”

    我低头看着自己素白无饰的指甲,在光线下有一种透明的苍白。绵绵寒雨滴落在阔大枯黄的梧桐叶上,轻响着。

    我道,“怎么说玉娆也曾与我们相交,纵然她行事言语表里不一,我心有警戒就是了,难道真要跑上去和她针锋相对争宠么?我也不屑于做。何况陛下,似乎喜欢她多。”

    钰莹眸中带了淡漠的笑意,“你得意时帮过她得宠,她得意时有没有帮你?若她帮你,你又何需争宠。若她不帮你,你可要寂寂老死宫中么?”

    她轻轻一哼,“何况陛下的心意,今日喜欢你多,明日喜欢她多,从来没有定心的时候。我们这些女人所要争的,不就是那一点点比别人多的喜欢么?你若不争,那喜欢可便越来越少了,后他便忘了还有你这个人在。”

    “钰莹你……”那句话我怎么也问不出口,她似乎从来都不曾打算争宠,那日太医的话,还在我的耳边回响。

    我只静静看着窗下被雨浇得颓败黑的花,晚来风急,满地的堆积,憔悴损的。

    或许,的确如钰莹所说,若是不争,他不就忘了我这个人了吗?

    我始终不能忘记当初回来是因为什么,如今怎么伤感起来了?

    “若一心去谋夺他的喜欢。你莘月的那一天还远吗?”

    我惘然一笑,“钰莹,我很傻是不是?”若是说在这朝夕相处中我的心不曾有过一丝的悸动,那都是假的,毕竟我与他曾经如此的相爱过。

    钰莹有一瞬间的沉思,双唇抿成好看的弧度,许久缓缓道,“如果我也和你一样傻呢?”

    她转头,哀伤如水散开,漫然笑道,“或许我比你傻呢。这个世间有一个比你还傻的人,就是我呵。”

    我惊异地望着钰莹,或许这一刻的钰莹,已经不是我所熟悉和知道的钰莹了。或许在某一刻,她有了她的变化,而我,却没有察觉。

    我上前握住她的手,轻轻道,“钰莹?”

    她说,“姐姐,你可以伤心,但不要伤心太久,这个宫里的伤心人太多了,不要再多你一个。”

    她起身,迤俪的裙角在光洁的地面上似开得不完整的花,后她转头说,“若你还是这样伤心,那么你便永远只能是一个伤心人了。”

    连日卧病在床,兼着连绵的寒雨,也懒得起来,反正宫中也不太有人来。那一日正百无聊赖卧在床上,贤妃却过来看我了。

    她只是温和的笑,择了一个位坐近我道,“听说你的病还未好,特意过来看看你。”

    我草草抚一下脸,病中没有好好梳洗,自然是气色颓唐的,索性不起来,说道,“叫娘娘见笑了,病中本不该见人的。不想娘娘突然来了,真是失仪。”

    她倒也没什么,只是瞧一眼素绒被下我平坦的腰身,别过身微微叹了一口气。她这样体贴的一个动作,叫我心里似刺了一下。

    “你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我勉强笑一笑,“有太医照料,想必过些时日就大好了。多谢娘娘关心了。”

    她临走往桌上一指,“这盒百年人参是本宫的一点心意,希望莘嫔你可以收下补养身体。”

    我看一眼,道,“多谢美意了。”

    她微微一笑,回头道,“若是莘嫔你心里有忌讳,想要扔掉也无妨的。”

    这样我却不好说什么了,只得道,“怎么会?娘娘多心了。”然而待她走,我也只把东西束之高阁了。

    过了两日,淅淅沥沥下了半月的雨在黄昏时分终于停了。雨后清淡的水珠自叶间滑落,空气中亦是久违的甜净气息。

    月自东边的柳树上升起,只是银白一钩,纤细如女姣好的眉。我的兴致尚好,便命人取了“长相思”在庭院中,当月弹琴,亦是风雅之事。

    我自病中很少再有这样的心思,这样的念头一起,低眉信手续续弹,指走无心,流露的却是自己隐藏的心事。

    心思低迷,指间在如丝琴弦上低回徘徊,续续间也只弹了上阕。下阕却是无力为继了。

    正待停弦收音,远远隐隐传来一阵笛声,吹得是正是下半阕的《长相思》。

    隔的远了,这样轻微渺茫的笛声一种似有若无,悠悠隐隐,分外动人。

    我问身畔的人,可曾听见有笛声,她们却是一脸茫然的神情。

    我几乎是疑心自己听错了,转眸却见海棠一脸入神的样,心下一喜,问道,“你也听见了么?”

    海棠显然专注,片刻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道,“似乎跟小主刚弹的曲很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