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妃上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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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见卫将军 顿感熟悉

    我不由蓄了一把怒火在胸口,只碍着胸口气闷难言,不由瞟一眼海棠。

    海棠正要开口,小六却满脸堆笑对着我毕恭毕敬道,“咱们娘娘知道莘嫔娘娘您贵人体虚,特别让奴来请您,免得那些不懂事的奴冲撞了您。再说您不去也不成哪,虽然按着位份您只排在惠嫔后头,可是只怕几位娘娘都没有您尊贵,您不去,那德妃娘娘怎样整顿后宫之事呢?德妃娘娘代管六宫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您可不能违了皇后娘娘啊!”

    他如今倒是变得油腔滑调起来,可是这话却在理。我一时也反驳不得,正踌躇间,他很又补充,“淳常在和安嫔小主身坏成那样自然去不了,其他妃嫔都已到了,只等着小主您一个呢。”

    如此,我自然不能再推脱,明知少不了要受她一番苛责,但礼亦不能废。何况莫千尘临走亦说过,叫我这几日无论如何也要担待。挣扎起身衣完毕,又整了妆容撑出好气色,自然不能让病态流露在她面前半分,我怎肯示弱呢?

    这样去了,终究还是迟了。

    德妃的翊坤宫富丽堂皇,一重重金色的兽脊,梁柱皆绘成青鸾翔天的吉庆图案,那青鸾绘制得栩栩如生,彩秀辉煌,气势姿容并不在凤凰之下。

    我在海棠的搀扶下拾阶而上,依礼跪拜在德妃的面前。

    殿****着极大的冰雕,清凉如水。正殿一旁的大鼎里焚着不知名的香料,香气甜滑绵软,中人欲醉,只叫人骨里软酥酥的,说不出的舒服。

    德妃娘娘端坐座上,长长的珠络垂在面颊两侧,手中泥金芍药纨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一双眼睛似睁非睁,那精心描绘的远山眉却异常耀目。我的来迟使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加僵硬,听我陈述完缘由,她也并不为难我,让我按位坐下。这样轻易放过,我竟是有些疑心不定。

    说了几句,到了点心的时候,众人也松弛一点,玉娆忽然出声问道,“夫人宫中好香,不知用的是什么香料?”

    德妃眉梢眼角皆是飞扬的得意,道,“安嫔的鼻子倒好!这是本宫的哥哥特意让一位制香高手为本宫做的,后宫中惟有本宫一人在用,想来你们是没有见过的。”

    这样的话当众说来,众人多少是有点尴尬和嫉妒的,然而地位尊贵如她,自然是不会理会的。

    玉娆微微轻笑,低头道,“嫔妾见识浅薄,不如娘娘见多识广。”

    于是闲话几句,六宫妃嫔重又肃然无声,静静听她详述宫中事宜。

    我身体的酸软逐渐好转,她的话也讲到了整治宫闱一事,“安嫔的事如今算是没了头绪,本宫也不愿旧事重提。但是由此事可见,这宫里心术不正的人有的是。而且近日宫女内监拌嘴斗殴的不少,一个个无法无天了。宫里也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虽然贤妃亦有协理六宫之权,可是德妃一人滔滔不绝地说下来,她竟插不上半句嘴。众人这样喏喏听着,德妃只是看自己水葱样光滑修长的指甲,淡淡转了话锋道,“仗着陛下的宠爱果然恃宠而骄。”说着斜斜瞟我一眼,声音陡地拔高,变得锐利而尖刻,“莘嫔你可知罪!”

    我本也无心听她说话,忽然这样一声疾言厉色,不免错愕。

    起身柔声细语的回答道,“娘娘这样生气,莘月不知错在何处?但请娘娘告知。”

    她的眉目间阴戾之色顿现,喝道,“今日宫嫔妃集聚于翊坤宫听事,莘嫔莘氏无故来迟,目无本宫,还不跪下!”

    这样说,不过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以便震慑六宫。

    我依了她的话乖乖的跪了下来。

    她的怒气并未消去,又说道,“如今就这样目无尊卑,如果有了子嗣还得了?岂非后宫都要跟着你姓莘!”

    我也并不是不能一直的忍耐,而是这一味忍让,只会让她加骄狂,何况还有钰莹和玉娆孩儿的死都与她脱不了干系,一念及此,我又如何能退避三舍?

    我微微垂头,保持谦逊的姿势,“娘娘你虽然生气,但莘月却不得不说,莘月今日也并非无故来此,就算莘月有所冒犯,但上和陛下和皇后,夫人所说的后宫随莘姓,实在在叫臣妾惶恐。”

    她精心修饰的容颜紧绷,眉毛如远山含黛,越衬得一双凤眼盛势凌人,不怒自威。她的呼吸微微一促,手中纨扇“啪嗒”一声重重敲在座椅的扶手上,吓得众人面面相觑,赶紧端正身坐好。

    贤妃赶忙打圆场,“娘娘说了半日也渴了,不如喝一盏茶歇歇再说。莘嫔呢,也让她起来说话吧。”

    钰莹极力注目于我,回视德妃的目光暗藏恨意,隐如刀锋。德妃只是没有丝毫察觉,一味逼视着我,终于一字一顿道,“女以妇德为上,莘嫔莘氏巧言令色、以下犯上、不敬本宫……”她微薄艳红的双唇紧紧一抿,怒道,“罚于翊坤宫外跪诵《女诫》,以示教训。”

    贤妃忙道,“娘娘,外头烈日甚大,花岗岩坚硬,怎能让贵嫔跪在那呢?”

    玉娆亦求情道,“娘娘息怒,姐姐身子向来单薄,若有什么闪失的话陛下与皇后归来只怕会要怪责娘娘的。”

    玉娆这样哀哀乞求是显得凄苦哀怜,然而德妃却勃然大怒,“宫规不严自然要加以整顿,哪怕陛下皇后在也是一样,难不成你是拿陛下和皇后来要挟本宫么?”

    玉娆吓得满脸是泪,不敢再开口,只得下跪,向她求情。

    德妃盯着我道,“你是自己走出去还是我让人扶你一把?”

    我只觉得有些头晕脑胀,蹙眉,昂然道,“无需劳烦娘娘。”

    小六微微一笑,垂下眼皮朝我道,“莘嫔小主请吧!”

    我在海棠的搀扶下端然走至翊坤宫门外,直直跪下,道,“嫔妾领罚,是因为娘娘你奉帝后之命代执六宫之事。”

    我不顾贤妃使劲向我使眼色,也不愿顾及周围那些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微微抬头,“并非嫔妾对娘娘的斥责心悦诚服,公道自在人心,而非刑罚可定。”

    她反笑道,“很好,本宫就让你知道,公道是在我周婉丝的手里,还是在你所谓的人心里!”

    她居高临下的将书抛到我膝前,“自己慢慢诵读吧!读到本宫满意为止。”

    钰莹再顾不得避讳与尊严,膝行至德妃面前,道,“莘嫔面色如此,恐怕身子不适,实在不适宜……”

    德妃双眉一挑,打断钰莹的话,“本宫看你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既然你要为她求情,去跪在旁边,一同听训。”

    我不想此事搭上钰莹,她身好,又怎能在日头下陪我长跪,不由看一眼钰莹示意她不要再说,向德妃说道,“淳常在并非为嫔妾求情,请娘娘不要迁怒于她。”

    她妆容浓艳的笑,满是戏谑之色,“如果本宫一定要迁怒于她,你又能怎样?”她忽地收敛笑容,对钰莹道,“不是情同姐妹么?你就捧着书跪在莘嫔对面,让她好好诵读,长点儿规矩吧!”

    钰莹已知求情无望,再求只会让德妃再羞辱她。她一言不发的拾起书,轻声地在我耳边道,“我陪你。”

    我满心说不出的感激与感动,点了点头,头轻轻一扬,生生把眼眶中的泪水逼回去。

    时近正午,日光灼烈逼人,骤然从清凉宜人的翊坤宫中出来,只觉热浪滚滚一扫,向全身所有的毛孔都张开来了,汗一下子就来了。

    我这才明白德妃为什么要捱到这个时候,清早天凉,在她眼中,可不是太便宜我了。

    轻薄绵软的裙贴在腿上,透着地砖滚烫的热气传上心头,只觉得膝下至脚尖一片又硬又烫十分难受。

    德妃自己安坐在殿口,座椅旁置满了冰雕,她犹觉得热,命了四个侍女在身后为她扇风,却对身边的内监道,“把娘娘小主们的座椅挪到廊前去,让她们好好瞧着,不守宫规、藐视本宫是个什么好处!”

    宫中女爱惜皮肤,怎肯让烈日晒到一星半点保养得雪白的肌肤,直如要了她们的性命一般。况且她们又是养尊处优,怎能坐于烈日下陪我曝晒。然而德妃的命令又怎么敢违,只怕就要和我跪在一起。如此一来,众人皆是哭丧着脸困苦不堪,敢怒不敢言。

    我不觉内心苦笑,德妃也算得上用心良苦。如此得宠还嫌不够,让那些美人晒得乌黑,惟独自己娇养得雪白。莫千尘回来,眼中自然只有她一个白如玉的美人了。

    四处渐渐静下来,太阳白花花的照着殿前的花岗岩地面,那地砖本来乌黑锃亮,烈日下晒得泛起一层剌眼的白光。

    已知是无法,我和钰莹面对面跪在那一团白光里。她把书举到我面前让我一字一字诵读。反光强烈,书又残旧十分吃力。

    贤妃不忍还想再劝,德妃回头狠狠瞥她一眼,“跪半个时辰诵读《女诫》是死不了人的!你再多嘴,本宫就让你也去跪着。”贤妃无奈,只得不再做声。

    一遍诵完,德妃还是不肯罢休,缓缓吐出两个字,“再念。”

    我只好从头再读,担心钰莹的身子,我几度想着快些念过去,然而德妃怎么肯呢,我略略念快些,钰莹身上便挨了重重一下戒尺——那原是西席先生责打顽童的,到了德妃宫里,竟已成为刑具。那击打的“劈啪”声敲落在皮肉上格外清脆利落,便是一条深红的印记。钰莹死死忍住,一言不地捱住那痛楚,她的汗沉沉下来。我知道,一出汗,那伤口会疼。

    德妃到底是不敢动手打我的,但是看着钰莹这样代我受过,心中焦苦难言,比我自己受责还要难过。我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只能一字一字慢慢读着,熬着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腿已经麻木了,只觉得刺刺的汗水涔涔地从脸庞流下,腻住了发。

    我一遍又一遍诵读: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圣恩横加,猥赐金紫,实非鄙人庶几所望也。男能自谋矣,吾不复以为忧也。但伤诸女方当适人,而不渐训诲,不闻妇礼,惧失容它门,取耻宗族……”

    是蝉鸣的声音还是玉娆依旧在叩头的声音,我的脑昏,那样吵,耳朵里嗡嗡乱响。

    “敬慎第三: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

    似乎是太阳太大了,看出不由蓄了一把怒火在胸口,只碍着胸口气闷难言,不由得觉得头越发的晕了,那字一个个忽大忽小悠悠地晃,像蚂蚁般一团团蠕动着。

    钰莹担忧地看着我,贤妃焦急的声音在提醒,“已经半个时辰了。”

    德妃的茶盏中的碎冰丁零作响,像是檐间叮当作响的风铃,一直在看着我。她含一块冰在口,含糊着淡漠道,“不忙,再念一刻钟再说。”

    “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只怕德妃娘娘也承担不起呀。哎呀,莘嫔妹妹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德妃丝毫不屑,“她这样是做给本宫看么?本宫瞧她还好的很!”

    我只觉得身体很酸很酸,有抽搐一样的疼痛如蛇一样开始蔓延,像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在体内流失。日头那么大,我为什么觉得冷,那白色的明亮的光,竟像是雪光一般寒冷彻骨。

    我好想靠一靠,是钰莹在叫我么?“姐姐,姐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