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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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 沉默的忧伤 (第一更)

    钻进白飞飞的圈套后,大强轮番向女人们敬了一圈酒,除了白飞飞、赵燕和陈红喝干自己的杯中酒之外,刘芳和江雨欣找了个借口自己没喝却让大强喝干了,大强似乎还不是很过瘾,又跟桌上的男人们喝了一圈。

    跟小孙喝酒的时候,大强拿腔拿调地说,“小孙好好干!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说完逼着小孙喝干。

    小孙红着脸说:“周总,我不会啊,喝了这杯酒就出不了门了。”

    大强眼睛一瞪:“周总敬你的酒你也敢不喝?男人不会喝酒就跟女人不会化妆一样,没法出门,不会喝就得多练习!”

    陈红马上反驳:“谁说女人不化妆就出不了门?你大谬!”

    大强呵呵笑道:“我不是说不化妆就出不了门,我是说不会化妆,差一个字意思就差大了,比如说,你不化妆,你就把功夫放在修心上,本色自然,心灵美,这更有难度。”

    陈红故意小脸一板道:“你小子是不是拐着弯骂我长得丑啊?”

    大强赶紧说:“不敢不敢,我的确是觉得你本色自然,有人格魅力。”

    陈红笑着骂道:“你小子那学的这套啊,还人格魅力,就跟那些个局的那小官员似的,刚当个处长就觉得自己是玩政治的,不遵纪守法,却天天把人格魅力挂在嘴边,切!”

    众人闹了一会,大强一看酒喝得差不多,让服务员打开音响开始鼓动赵燕跟王一跳舞。

    这时,刘芳说她家孩子还在家要先走,一听刘芳要走,江雨欣也跟着说自己晚上还要上节目也要跟着刘芳一块儿走,白飞飞一听江雨欣要走,也站起来说:“不早了,头都晕了,我跟你们一块走。”

    江雨欣看了看白飞飞说:“你再玩会儿吧。”

    白飞飞坚决地说:“不玩了,头晕,一起走吧。”

    刘芳一带头要走,陈红、王一也纷纷起来告辞。

    大强似乎也没了兴致,嘴上咋咋乎乎地说:“怎么这么早就走啊,还没跳舞呐。”嘴上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穿衣服。

    王一主动说:“我送陈红走吧,刘芳跟我不同路。”

    大强说:“我和赵燕和小孙一块走。”

    陈红对我眨了眨眼,笑着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啊,美女都归你了。”我咧着嘴笑了笑,心里直叫苦。

    每一次组织聚会总要费挺大的劲,聚会一完,说散人总是呼啦一下就散了,退得比潮水还快,把刘芳送回去后,我头也没回地对着后坐正在亲热说笑的白飞飞飞和江雨欣说:“白大侠,我先送江雨欣,然后再送你好吧?”

    白飞飞不经意地说:“不用了,刚想起来,我还要到附近看一个朋友,不顺路,我就在这里下吧,你送江雨欣就行了。”

    江雨欣说:“送你吧,这么晚了?”

    “不用,你们走吧,别管我了。”白飞飞说完,打开车门径直走了。

    我和江雨欣看着白飞飞的背影好一会都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江雨欣突然说:“要不我也自己打车走吧,你去忙你的。”

    “这么晚我忙什么忙!你要回家还是去广电?”说完踩下了油门。

    “广电。”

    一路无话,到了广电搂下,我把车停下,等了一会江雨欣却没有下车的意思,我看看后视镜,发现江雨欣坐在后坐上悄然流泪。

    六月的大连,夜晚还是有点凉,一阵风吹过来,我缩了缩脖子,然后把车窗摇上。

    我想起与江雨欣在大连相遇的日子。

    那时候,江雨欣已经是这个城市颇有名气的主持人了,在许多郁闷而躁动的夜晚,听着江雨欣亲切的声音,飘荡在欲望都市的每一个角落,那时我印象中声音好听的女人通常都长得不好看,但江雨欣的善解人意和对都市生活的那份从容还是让我很佩服。

    我发现江雨欣就像这个城市一样,时刻都在给人新奇的体验,江雨欣的美丽和后来相处时江雨欣时刻变化着的内心,就像这个动荡的都市一样,深深吸引着我。

    几乎没有理由和迹象,我就和江雨欣交往上了,爱情的产生总是需要机缘的吧,我和江雨欣冥冥中互相联系着的那根线是什么呢?

    我想不清楚,我只是想起和江雨欣在一起时候,那些飞快流逝的快乐和迷茫的时光,已经容入了自己的生命。

    和白飞飞不同,在最初和白飞飞相处的一段时间,对我来说,白飞飞就如同一个和我一起站黑暗中那个深渊里的同伴,当我深渊里孤独地下坠,已经感觉不到光亮和温度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在身边说,你落到地了,不用怕,还有我陪着你呐,白飞飞就是这个使我对世界的感官复苏的人,而江雨欣是在我回到正常生活的轨道后,使我的细胞开始跳动的那人。

    我想起刚见江雨欣不久,我骑着一辆破的自行车,天天到广电旁边的中山公园等江雨欣,这个海边城市地势起伏不平,交通状况却很好,很少有人骑自行车。

    虽然我表面上自负得不行,内心还是很自卑的,我没有钱,没有地位,更没有事业,我不过是同事眼里刚入行的小记者,一个文化圈里装酷耍帅的文学青年,一个熟人眼里还算努力上进的外乡青年。我索性故意把自己打扮得破破烂烂的,一条十几块钱的破牛仔裤到现在我还穿在身上,不过洗得到是挺干净。

    我装得理直气壮地穿着破衣烂衫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出席各种场合,包括跟江雨欣的约会,加上我那种对抗性极强的性格,居然成全了我在众人眼里的所谓诗人和艺术家形象。

    生性羞怯自卑的卢梭曾经在《忏悔录》里说:“我既没有社交界的派头,又不善于做出这副派头,也不惯于受这种派头的约束,而我偏又不由分说地被拖到社交场中,于是我就想了一个办法,采取一种我所特有的派头,免得我学一般的社交派头,我那种愚蠢而扫兴的羞涩怎么也克服不了,我的羞涩即出于害怕失礼,我就决心去践踏礼俗,使我的胆子壮起来,害羞使我愤世嫉俗,我不懂得礼节,就装作蔑视礼节,这种与我的新的生活原则相符合的粗鲁的态度在我的灵魂里成了一种高尚的东西,化为无所畏惧的德性。”

    我一想起老卢说的这些话就想笑,感觉这话就跟自己说的似的,“难道我现在的处境跟十八世纪老卢闹思想启蒙运动时的处境相似?”

    如果不是社会现实的无情提醒,我差点就把自己的乖张上升到了思想的高度。

    我操!我们连十五世纪文艺复兴的时代都赶不上,现在那些狗娘养的知识分子除了抄袭论文和男盗女娼之外,基本都成了被体制腐烂的肉体和土大款养得白白胖胖的蛆。

    他们一边獐头鼠目地拿着纳税人的血汗钱,一边和既得利益阶层打情骂俏,还文艺复兴,复他妈的兴。

    让我感动的是,江雨欣从来没有嫌弃过我,我经常用我的破自行车带着乐呵呵的江雨欣四处兜风,连一起吃饭和玩,通常都是江雨欣坚持付帐,刚工作没多少钱的我即感到自尊心受到伤害,又很感动,江雨欣还总是乖巧可人地安慰我:“你以后发达了,可别辜负我啊。”

    总是使我一个小男人的自尊心在适当的时候得到满足,那时候,我常常安慰自己,江雨欣是自己的老婆啊,跟自己的老婆不用这么计较吧,实际上我常常在心里计较,唯一能做的只有自己加紧努力,干出一番事业,好好对待江雨欣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对江雨欣的补偿。

    我把头靠在座椅上,出神了半天才被一声车喇叭声惊得回过神来,我的车挡了别的车的道,我赶紧把车挪了挪,停下来,往车后坐看了看,江雨欣已经擦干了眼泪,也坐在那里出神,一向意气风发的江雨欣此时已经没有了神采,美丽动人的脸蛋憔悴了不少。

    我的心软了下来,声音柔和地说道:“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江雨欣回过神来,似乎对我笑了一下,说:“不用,我自己上去。”

    看着江雨欣走进广电大门的背影,我若有所失地把车开上了大道,我打开车窗,六月的晚风凉凉地吹在脸上,远处似乎有一只鸟的影子孤单地闪过,我心里纳闷,哪来的鸟啊,很多年没在城市看到过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