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天下之凤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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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纵马归去

    花落会有时,陌旁秋树。黍田迟暮。蔬果饰枝探莺户。忽见梨花开遍,寒凛凛,冰河难溯。叹促促,殊不觉,君归如故。

    绿林竹苑中,有两人,一人是白衣少年郎,一人是低眉浅笑,为悦己者容。

    梁晔笑道:“你看着我做甚”。

    楚苒应道:“我想看着你”。

    在楚苒看来,初相识并不是偶然,再相逢却是意外。从开始到现在,寒来暑往过了一轮,楚苒从未想过会有今日的场景,看着他,就像看这些日子来没有结局的梦。

    楚苒看着他身着一席白袍,手持一书,全神贯注的看着,通身身无一饰物,素淡净然,莲叶拥之,犹似谪仙。世间最美妙的事物大抵就像现在可以近距离的看着他,心下的驰骋,刚刚还是莲花的径自开落,转眼已是“早有蜻蜓立上头”了。微风吹拂而过,莲叶何田田,放眼望去,身在其中的人都懂得,景色这边独好。

    总之,世间事物大抵这样,情人眼里出西施。爱你时,一切美好。

    楚苒笑道:“你看着我做甚”,楚苒正看着他出神,没想到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她。

    梁晔应道:“我想看着你”,楚苒羞涩一笑,忙转过头去,不敢看着他。

    梁晔道:“给我说说你吧,你在南国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我?”梁晔问的有点突然,有点吓到了。

    “怎么?”梁晔看她有些惊吓,以为自己的话怎么着了,皱眉问道。

    “没怎么,只是突然想到在南国的日子”楚苒看梁晔一脸好奇的看着她,就接着说了下去“七岁之前,是我最开心的日子,那时的父皇常常来看娘亲,承欢膝下,无忧无虑,因为父皇的厚爱后宫的各位娘娘也自然对我们高看一眼,可是一批又一批的新人入宫,父皇自然就把娘亲忘却了,娘亲膝下无子,又不能母凭子贵,后宫的那些人向来是拜高踩低,娘亲重病无人医治,最后去世了”楚苒说到这儿,想到娘亲,情绪有些起伏,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会像小时候一样痛哭流涕,毕竟都过去了,如今只是每每提及时,仍残存她一缕忧伤。

    “你没事吧?”梁晔看出她有些异样,她的感情他能明白,其实他们都一样,自幼丧母,深宫大院,身不由己。

    楚苒笑了笑,表示她无恙,又接着说道:“后来就只有我一个人住在诺大的宫殿里,幸运的是有皇兄护着我,还遇着了师傅,就这么过了好多年”,楚苒看着他,对他说道:“再后来,我就嫁去了梁国和亲”。

    楚苒说这些话时,梁晔微微有些恻隐,尤其是最后一句,楚苒看着他问道:“你不是调查过我吗?怎么又问起我来?”

    梁焓转过头,目视前方道:“之前为了预防你是南国的细作,才派人调查,现在纯粹只是想知道你的事”。

    楚苒点头,并未作其他的回应,问道:“那你呢?你从前是什么样子?”

    梁晔笑道:“跟你一样,自幼丧母,父皇对我寄予厚望,从小在军营里打滚,披甲上阵,冲锋杀敌”。

    楚苒问道:“那你从小有什么亲近之人?”

    梁晔想了想,又觉得好像回答不出,摇了摇头。

    楚苒道:“看来你比我更可怜”。

    ……

    他们交谈了好久,从很小的时候,到重逢之前,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这一次,楚苒觉得他们说的话,好像比从前所有的话都多,两个人之间不再止于客套抑或说是礼节性的谈话,开始互诉衷肠互表身世,世间之事,大抵如此,几番风雨之后的重逢,才只从前若是一见如故,心心相惜那该多好。

    “对不起”梁晔突然说道。

    “如何说这个”听他突然说这个,楚苒有些不自在。

    “之前的事,是我冤枉你了”梁晔说道,楚苒看他的眼神流露出的不舍和抱歉,是真心的。

    “你如何冤枉了我?”楚苒追问,想到之前被人平白无故的冤枉,没有人相信她,她还有些愤懑。

    “我知道从前的事,与你无关”梁晔知道她仍心有不甘,只是从前的事,是他错怪了她,如今应当任凭处置。

    “你如何又相信我了?”楚苒问。

    梁晔道:“是纾儿告诉我的”。

    楚苒不明“她如何会告诉你这些?”

    梁晔有些不想继续说下去,笑着看着她,说道:“这些事你以后自会知晓,原是我错了,如今任你处置”。

    楚苒看他也是真心实意,从前的事也不想计较,毕竟都过去了,日后比从前更重要。

    楚苒道:“那便罚你去收拾屋子可好?”

    梁晔万万没想到,她惩罚如今简单,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我去收拾”。

    那日午后,梁晔将竹苑里里外外打扫收拾了一番,楚苒看他兢兢业业便偷个懒,去睡了个午觉,等她睡醒时,正赶上晚膳。

    吃罢晚膳,梁晔道:“我去收拾一下行礼,明日一早便启程了”。

    楚苒口头上是答应了随他走,但是心里其实还是有芥蒂的,若是随他走了,那么未来会是一番何样的境况,楚苒心不在焉的问道:“明日去哪里?”

    梁晔道:“去江川城”。

    江川城,一城繁华半城烟,多少世人醉里仙。那是梁国的重镇,梁晔去哪里的目的,不言而喻。

    见楚苒眼眉低垂,一言不发,梁晔问道:“怎么不开心”。

    楚苒强装笑道:“没有,只是有些累了”。她想随他走,又害怕随他走,两种心思,纠结不已。

    梁晔看她的样子,的确像是累了,便道:“累了,你先去歇着吧,明日还要赶路”。

    “嗯~”

    ……

    夜初静,人已寐。

    一片静谧祥和中,北风吹雪四更初,这天愈发冷了,冷的楚苒都睡不好,第二日醒来,知道逃不过,终究要离开这里,心中一番愁绪,只是一瞬,楚苒敏锐的感觉到,周围安静的不可思议,有一丝危险的气息。

    楚苒开门,门外的一切,证实她的感觉没错。

    今日是她最不喜的阴云天气,阴云之下不少黑衣杀手,看着阵仗是走不了了,楚苒突然想起隔壁房间的梁晔,忙跑过去,看见梁晔正睡的安详,明显是被人下了*。

    楚苒毛孔袭过一阵寒气,手变得发凉,从未有过的无力······

    “你想怎么样?”楚苒朝着为首的那人,走过去。

    那人回头道:“苒苒皇兄来寻你了”。

    来人正是楚祁,楚苒不知他为何会找到这里,她只知道,他!不会放过梁晔。

    楚苒道:“你既是来寻我的,为何带了这么多杀手,还用*对付我的夫君?”

    对于楚苒的质问,楚祁无话可说,只阴沉着一张脸。

    楚苒见他如此,放低了姿态求他“皇兄,我求你,放了他”。

    楚祁拂了衣袖,对她道:“苒苒,皇兄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楚苒知道他们是死对头,但是她不能不救梁晔“我求你”。

    “不可能”楚祁态度强硬,又转了语气说其他言“苒苒如今天烬国大皇子纳兰兴逼宫不成,圣上纳兰禇暴毙,皇孙纳兰皓月继位由我摄政,你跟我回去,任何人都不能奈你何,到时候你要什么皇兄都给你”。

    楚苒因笑道:“没想到短短数日皇兄就能扭转乾坤,想来杀回金都指日可待了”。

    楚祁听得出来,她的话中有讽刺,疼心道:“苒苒……”。

    楚苒直接问道:“那我问你,公主是不是你杀的”。

    楚祁不知道为何几日未见,她的妹妹竟如此对他“为何这么问”。

    楚苒道:“你只需要答是与不是”。

    楚祁心想“原来她在怪我”痛心疾首说道:“我并未想过要杀她,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楚苒苦笑道:“然后你就嫁祸给我”。

    楚祁立即反驳道:“是他们要利用公主,要置我于死地”。

    楚苒并不想听他的辩解,她只知道结果如此“然后你就设局,让我往里跳,正好让我远远的离开,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楚祁有些怒了,问道:“我问你,这些谁告诉你的”。

    楚苒冷笑道:“从我看到公主尸体的那一刻,我便怀疑你,只是我从不曾承认,如今信了”。

    楚祁也没想到,他和妹妹之间会搞成这个样子,一时间竟无话可说。原本听探子道,发现了梁国安定王的消息,且孤身一人并无侍卫杀手在旁,他还庆幸终于有机会可以除之而后快,没想到楚苒竟和他在一起。

    楚苒道:“放了我们,就当还我一个人情”。

    看着楚祁气的脸色苍白,握拳的手指尖泛白,楚苒知道让他做下这个决定很艰难,但最终他还是放了他们,楚祁临走时道:“他日沙场相见,定然不会放过他”。

    看着楚祁头也不回的走了,楚苒喃喃道:“在苒苒心里,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哥哥”。

    楚苒知道她今日这么做,寒了皇兄的心,但是为了梁晔她不得不这么做。

    ……

    他们都走了,楚苒回房,看见梁晔还睡在那里,看着看着好像过了好久,他终于醒了。

    楚苒扑上去抱住他,这让梁晔有些猝不及防,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梁晔道:“你这是怎么了?”

    楚苒噗嗤一笑道:“我们快走吧”。

    “是啊,今日我怎么睡了这么久,走吧”。

    ……

    楚苒带着对未知前途的未卜与冒险之心头也不回的随梁晔离了竹苑,她的内心是焦急而担忧的,连天气都是阴阴地应和着,但是她还是欢喜的,因为梁晔,就在刚刚有一次证实他对她有多么重要……

    寒风中,梁晔骑着高头大马,就好像迎亲的那一天,只不过今日她坐在后面,拥着他,沿途的风景在平日里看来不过是秋去冬来的萧瑟与荒凉,但当下竟无端地平添了许多的喜庆与春色,似乎天地万物在这一刻对于她而言都是喜笑颜开的了。

    楚苒向来不喜阴云的天气,今日也一样是阴云天气,但是马不停蹄的跟着梁晔赶路,快马加鞭的奔波好像可以在寒风拂面中,忘却心中的石头。

    寄君一曲,不问曲终人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