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篇 民国十八年（1929年）年馑

    母亲经常讲：吃不穷、穿不穷，计划不到一世穷，要节约粮食，细水长流，遇年干，吃茶饭，要知足常乐，不要一饱忘了千年饥，丰年要存饥年粮。

    她听上一代老人说民国十八年关中大旱，三年没有下雨，树梢都旱干了，荒野千里，没有粮食吃，草根树皮都让人吃完了，有许多人吃观音土。最后发展到人吃人，有一家人实在饿的没有办法了，准备出去要饭，嫌孩子年小体弱跑不动路，外出要饭九死一生，不愿孩子饿死在路上，就把孩子骗到一个干井边，掏出一疙瘩要来的蒸馍让孩子看，假装失手，馍馍掉进了井里，孩子很久没有见馍馍了，就伸长脖子往井里看，父亲顺势把孩子推了下去，大人们才去要饭了。另有一人要饭路过一干窖，听见窖下有嘤嘤的哭声，走近一看，是两个女孩被家人扔下去的，这人不忍心，就把孩子救了上来，发现姐姐把妹妹的几根手指头已经吃掉了。还有一件，是一个远房亲戚讲的，他徒步从外地回来路过某地，夜宿旅店，住下之后除了老板，店里不见别的客人，也不见老板给他准备晚饭。感觉不对劲，他就蹓到后院的厨房，眼前的一幕险些吓傻了他：一口大锅，热气腾腾，锅里正在煮肉，一条人腿向上伸展，脚丫子露在水面上。吓得他立刻就跑掉了。

    近来，我查历史资料，陕西各县县志都有记载，母亲讲的这事是真的，那场大旱灾就发生在85年前的1929年（即民国十八年），1928到1930年三年连旱，1929年滴雨未下、颗粒无收。关中大地赤野千里、尸骨遍地，有的村子十室九空、泥门泥窗比比皆是。在那场旱灾中陕西省死亡二百多万人，占到当时全省总人口的三分之一。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勤俭节约、才能细水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