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爱你,只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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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特殊血型?

    咣当一声,手术室的大门被撞开了。

    左手地平线,右手太平间。季书燃一下子从长椅上跳了起来——“医生!她——”

    “你是家属么?病人情况很危急,需要输血!”

    淡蓝的手术服上,鲜血喷溅成一片片刺目的猩紫色。即便不需要怎样形容,都可以想象的出里面那几个小时是怎样一番危机。

    “可是她血型特殊,我们这里——”

    就在这时,靠在墙边已经红了双眼的葛珊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拎起季书燃的领带就把他怼墙面上了:“你还愣着干什么!给她捐血去啊!”

    “我?”季书燃一时没能反映过来,“我的血型是——”

    “你是rh阴型,你跟颜颜是同血型啊!”葛珊快急哭了。

    那边大夫一听,连连点头:“伤者确实是rh阴性熊猫血,我们正要给留存档案里的志愿者打电话。你……你到底是不是伤者家属?怎么连她血型是什么都不知道?”

    季书燃的确是不知道的。他又未曾在意了解过简颜的任何事。她的喜好,她的厌恶,她的敏感,她的软弱,统统没有进过自己的眼自己的心。连她生日哪天他都不记得,又怎么会知道她与自己是同种血型?

    “医生,抽我的吧,我确实是rh阴型。”季书燃挽起袖子,跟着护士到里间采血室去了。

    800cc的新鲜血液再次被送往前线,季书燃在疲惫之余,反而略有些些泰然。他甚至觉得,老天对他还是蛮公平的。至少在这种时候,能让自己还掉一点点亏欠,心里可以不用堵得那么难受似的。

    葛珊还没离去,得到消息后她几乎同时赶来的医院。简颜的衣物都装在塑料袋里,这会儿被她紧紧抱在怀里。

    有染血的衣服皮包,当然也有那份蹂躏不堪的离婚协议。

    季书燃看了一眼,伸手过去:“那份……给我看看。”

    葛珊瞪了他一眼:“季书燃,你是不是觉得,你俩这样就算两清了?”

    季书燃不说话,却也没有放下手。

    “我告诉你,颜颜要跟你离婚,我要是条蜈蚣我举一百只手脚赞成。但是你对她所做地一切,可绝对不是800cc的血就能弥补的的!这最多只能算偿还!季书燃,你欠她的多着呢!”

    葛珊哼了一声,把破烂不堪的一纸文件甩了出来:“赶紧签字吧!你不珍惜她,有的是人喜欢她。回头我就给她找个更好的!”

    季书燃凝了凝眉眼,启唇道:“葛珊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偿还?话说,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什么血型?”

    “我……”葛珊愣了一下,咬咬牙。只往手术室门上那亮着的红灯看了一眼,便缄口不言。

    “说话!”

    “你要我说什么?我为她抱不平你会理睬么?季书燃我告诉你,你根本就不配颜颜为你所做的一切。你要是还有点良知,就趁早签字放她走吧!她傻也傻过了,傻也傻……到头了……反正在你心里,认准了何心悠才是好姑娘,简颜无论怎样都不值得你爱,只要你自己良知过得去就行了,何必还来说些废话!”

    葛珊被季书燃逼得心烦,有意回避。她从小蛮横惯了,骨子里就带了一种‘有话憋在肚子里会死’的病。但是只有那件事,简颜千叮咛万嘱咐,自己绝对不可以说出去的——季书燃不再多问,只把思绪渐渐沉浮了过往。

    自己是稀有血型这件事,并不常跟人提起。早几年加入了志愿者备案库,也曾为一两个陌生人捐过血。只因为季书燃永远记得十五岁那年的放学后,妈妈的馄饨摊被人讹诈打砸,是一个扎马尾的小姑娘把受伤的自己送进医院。

    迷迷糊糊中,他只依稀记得头顶上的盐水袋里流淌着一丝一缕,都是鲜红色的生命力。那些救命的血,让他清醒,让他重生。

    清醒后,医生说稀有血型一向告急。他能活下来实在是运气不错,捐血救人的女孩不愿留姓名,只接受了他妈妈一碗没什么油水的馄饨汤便离开了。

    而床头的柜子上,是一只精巧的哆啦a梦挂件。据医生说,是女孩缴费时从钱包上掉下,遗落挂号台上的。

    在季书燃看来,那个姑娘是谁并不重要。她代表的,是自己年少戾气轻狂不忿的个性里,对善良和美好最真诚的向往。

    他把这个挂件珍藏多年,最后当成定情信物一样送给了何心悠。因为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最符合理想的爱与相守。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医护人员推出了脸色惨白的简颜,床铺之上,她羸弱的身体平坦得让人心疼。

    “病人暂时度过了危险期,但还需要观察四十八小时。”

    葛珊跺了两下脚,毫不掩饰喜极而泣的情绪。

    季书燃却静静地立在一侧,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为简颜的死里逃生而欣慰么?还是为自己不用一不小心背负了‘愧疚’而庆幸?

    看着手里那张已经被血染得一塌糊涂的离婚协议,季书燃想不明白。刚刚他有勇气把商务合作当着那死胖子的面撕了粉碎,而这一刻,他却没有勇气把这份东西撕碎……

    一页页打开,上面那些条款是冷冰冰的。简颜净身出户的姿态又清晰又鲜明,落款的签字却是娟秀俊逸毫不犹豫的。

    季书燃想:是不是真的是时候,该放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