岍墨凉顼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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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等闲变 却道故人心(五)

    即墨初阳到未央宫的时候,未央宫的席已经散了。

    帝后一脸冷漠的坐在正堂上,见到他来,漠然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陈王好大的架子!你要到宴席散了才来,那只有挨饿了!”

    即墨初阳笑着看了南后一眼,说道:“不好意思,我吃过了。”

    南后有些无语,算了,不跟他计较。

    “听说帝后是为我亲事才让我前来,我的亲事就不劳帝后费心了!”说罢,即墨初阳便踏出了未央宫,身姿潇洒,留下了瞠目结舌的帝后。

    而之前南后正好让岍苡和即墨顼去未央宫商量大婚的事,问问岍苡的喜好习惯。

    岍苡很有兴致的往未央宫走。

    她走在那条青石板路上的时候,看到远方迎面走来了一个男子。

    岍苡眯着眼看了一眼,突然停住脚步,心跳变的杂乱无章,那人越来越近,一身坠地华服,夕阳相映下,只见他面如朗星,长眉若柳,身如玉树,模样美而不俗,艳而不妖。周身散发出一股清冷而又危险的气息。

    岍苡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岍苡凌乱沉重的呼吸狠狠一滞。

    他?

    不会的,怎么会是他呢?

    岍苡的胸口突然揪心般的疼痛……

    真的太像那个人了……

    那个曾多次出现在她的梦里;又曾在她午夜梦回时泪水决堤;与他如此相像的这个人而今猝不及防的再次出现在这个夕阳沉醉的黄昏里,淡漠决然。

    即墨初阳注意到岍苡抬眸专注的看着他,淡淡的瞥了岍苡一眼,与她擦身而过,岍苡差点哭出来,她飞快的转身,带着一丝试探轻唤:“太傅哥哥?”

    即墨初阳闻言疑惑着转过身,指着自己问岍苡:“姑娘在叫我?”然后他看着目光炙热的岍苡,顿了顿,复而说道:“姑娘认错人了吧?”说罢,即墨初阳转身离开。

    岍苡鼻尖酸涩,他的冰冷让她如至冰窖,仿似连血液都凝固了,只剩下周身的刺痛感和无力感。

    岍苡就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他走的异常潇洒,好似方才的一切从不曾发生过。岍苡垂眸,泪水就砸在她的手背上,而她心里很涩很涩,那声音都一模一样,她怎么会认错?这还是幼年教她琴棋书画,教她诗词歌赋那个温润的太傅吗?为什么这样陌生?

    只是他的气质与从前似乎大不相同,好像模样也与从前不太一样了,他不认识她了,亦或是不想认识她了……

    她忽然想起幼年太傅哥哥总是很耐心的教她各种各样的东西,她觉得她从来没见过这样温润如玉的人了。

    她想起方才他那样冷然的陌生感,心里钝痛袭来,她又想起两年前她十三岁的时候,他让太傅哥哥去垛堆那颗白桦树下等她,她原本想告诉他等她及笄让他娶她。她想嫁给他,想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记得那天天空很蓝,碧云苍天下草木一秋,她还让苗疆技艺最高超的画师藏在枫树林为他们作画。

    可是她等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等到他,那天她哭着回了家,阿哥回来后她抱着阿哥就哭了,那是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好多年好多年,而他连一句拒绝都没有就放了她的鸽子。

    阿哥知道她喜欢太傅后十分生气,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时阿哥的眼神,无望而又心寒,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阿哥。

    从那天太傅哥哥没有赴约之后,她在苗疆便再未曾见过他。

    她曾疯狂的找寻他,阿哥严厉的站在她面前告诉她,说太傅哥哥已经死了。

    她不肯相信,撕心裂肺的哭着,说阿哥骗她。

    那也是唯一的一次,阿哥那么生气的吼着她:“他去北疆了,北疆战火燎原,他……没有回来!”

    她真的一点都不信,她当时真的觉得她快要死了,生命中第一次的在乎就这么硬生生的被抽离,她从来就没有这样痛心过,她第一次喜欢的人就这样为了逃避,宁愿身赴沙场就这么死去,也不肯去白桦树下赴她的约……

    她记得阿哥当时痛心疾首的说了一句话,他说:“梦醒苦忧,爱恨重头!”

    她当年并不能理解阿哥的话,直到现在她好像有点明白了,也许当年太傅哥哥的温润就是她做的一个美梦,如今梦醒了……

    而今她在异乡遇到了这个与太傅哥哥万般相似的人,她的回忆中那沉甸甸的苦痛又翻江倒海般的袭来,压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新颜看着那样陌生失控的她,有些不知所措。

    后来她不记得她是怎么到未央宫的,也不记得帝后问了她一些什么,不记得她是怎么回答的,她只知道她心麻木了,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她回到出云殿时,一直在想如果她遇见的人真的是她的太傅哥哥,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南国?而他衣着华贵,看起来非富即贵的模样,他是否还一如在苗疆时是哪位皇子的良师?

    还有如果他是太傅哥哥,他又为什么装作不认识她,那他知道她即将嫁给他人他又作何想像?

    太多的疑问困扰着她,但这次真的是无处可叙……

    在太多的思绪汹涌中,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西宫)

    即墨顼坐在正殿里,脸色铁青,宫人都很是奇怪,方才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把李青叫来。”即墨顼幽幽道。

    宫人还未出殿,就见到李青匆匆的赶了过来,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的样子。

    他走过去跪在即墨顼身前,说道:“殿下,属下查到两年前即墨初阳从北疆回到杭州。”

    北疆与苗疆交界,他今日去未央宫偶然看到即墨初阳和岍苡在一起,他听到岍苡喊他太傅哥哥,这事不简单。

    “你去查苗疆的太子太傅。”即墨顼道。既然他特意隐匿踪迹不让人知晓,他自然不会用即墨初阳这个名字。

    据他所知,南徇在与他熟识的时候就在南山,甚少回去苗疆,而即墨初阳也不过比南徇大几岁,自古也没有哪个君王会用这样年轻的太子傅的道理。

    他在苗疆肯定不是太傅这么简单!这个人是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