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闯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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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黄安往事

    春节过后,时间步入正常上班的轨迹。

    春节前江弘海提交的一二车间改制计划书,推进遇阻。

    赵有怀对黄安软硬兼施,初步达到了自己想要的局面。

    黄莉给江弘海发出提示,“注意赵有怀。”

    江弘海派刘海私底下开始摸清赵有怀的底细和动机。

    30岁出头的刘海,是建安本地人。在“远大服装厂”工作了12年,对工厂各种势力也比较清楚。

    刘海从搬运工一步步做到了仓库主管。

    自从江弘海改制了三车间,让大伙拿到工钱保住饭碗,刘海就打心底佩服他。

    江弘海在仓库当搬运工期间两人也比较投缘,经常一起吃饭喝酒聊天。

    刘海先是走访了几个给远大供货的布料工厂,想从供货商那里获取一些情报。

    这些供货商都只是改制后才和三车间建立的合作。原本一、二、三车间,只有赵有怀一家供货商。

    刘海在这些新的供货工厂中没有获取到有价值的消息。一时间,刘海无从下手。

    正一筹莫展的刘海,无意间得到一个新的线索。

    在办公室无意间看到了起初供货的布料样品,这是先前的老供货商。

    这家供货商是隔壁市的一家老牌企业,多年来口碑一直不错,生产的布料质量很好。

    以前远大一直是选这家工厂供货,自从黄厂长上任后,就终止了与这家供货商的合作。

    黄厂长上任后,三个车间统一采购赵有怀旗下工厂生产的布料。

    刘海决定到这家工厂打探消息。

    “你们远大选择不和我们合作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这家私人的老牌企业经理愤怒的发出呛语。

    “我们工厂在整个华东地区,乃至整个中国,质量都是一流的。”

    刘海恭维了几句。

    “我做服装这行十多年了,非常认可你们厂生产的布料。”

    “只要是你们厂送来的货,我们职工都爱做。手感好,不拉丝。”

    “你们生产的棉布、尼龙、涤纶、涤卡,那都是好的没的说。”

    “只不过,这么好的布料为什么不和我们远大合作了?”

    经理感叹,“不是我们不合作,是你们远大自从换了厂长以后就终止了让我们厂供布料。”

    刘海又问,“我们黄厂长为什么不和你们合作?”

    “这还不简单,新的供货商后台硬呗。”

    “你真不知道你们现在的布料供货商,老板赵怀远是你们市里副市长的小舅子吗?”

    “听说这次你们远大三车间改制他就损失惨重。没有竞争力的企业和我们没法比。”

    刘海又问,“改制会对他造成那么大的影响吗?”

    “这还用我提醒你吗,赵怀远的厂就你们厂一家大客户,别的有也是小作坊。”

    “一旦改制了,职工们有权利决定在哪家采购,要什么样的货,全凭市场说话。”

    “你看见三车间现在还有多少货是来自赵怀远工厂的呢?”

    这倒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刘海此行摸清了几件事。

    一是赵怀远背景强大。一是改制会断了赵怀远的财路。一是黄安厂长和赵怀远有某种目前还说不清的瓜葛。

    刘海如实的向江弘海告知了此次调查的结果。

    “弘海,我觉得这件事背后很复杂,我们得谨慎一些。”

    “上次改制成功,要不是那么多职工闹到市里搞的那么大,估计三车间也不会改制成功。”

    “核心是厂里欠薪理亏,说改也就改了。这次我们比较被动。”

    “要我看,差不多收手得了吧。”

    江弘海显得也很为难。主要是牵扯到厂长黄安,而且还是对象黄莉的父亲。

    黄安也是自己的贵人,要不是对自己的赏识,也不会有今天。

    关于赵怀远和他的幕后,江弘海却显得淡定。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们再想想。”

    “眼下你还有几件事要打听。”

    “一是找老职工问问当年厂长换届的事。一是把一二车间在赵怀远那里采购布料的价格表整理出来。”

    刘海皱起了眉,“采购价格都在财务那里,这可是要厂长签字才能知道的啊?”

    “我不管,你去想办法。”

    一个晚上,刘海在一家饭馆请了远大几位资深的老职工吃饭。

    “你们都是厂里的前辈,小刘刚到二车间,以后还要你们多照顾。”

    刘海寒暄客套的说辞,就像是酒桌前的助兴前菜,不冷不热,不重要,也不失体面。

    推杯换盏间从微光喝到了深夜。刘海知道此刻正是表达真正意图的机会。

    “各位前辈现在还都是普通职工,怎么没有考虑往上走一走呢。”

    其中一位50几岁的男人,说话时身子有些倾斜。

    “我们只有这个能力,别的也不会干。管人也不会管,又不会拍马屁。这辈子就是这个命。”

    “不像你,有魄力年轻有为。30几岁就干到了几千人车间的主管。”

    刘海继续打探。

    “我这都是走了狗屎运。”

    “听说黄厂长一开始也是从职工开始干上去的?”

    另一个秃头的男人得意的说起了往事。

    “我和黄安厂长是一批的,当时我们还在一个车间。”

    “黄安这个人文化程度不高,话很少。干活的速度并不快,甚至是普通。”

    “黄安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很能吃。他一顿能吃9个馒头。我最多吃6个。”

    “他这个人吧,看上去不起眼,可人家毕竟混到了厂长。”

    坐在边上的人调侃他说。

    “你和人家一批,人家都是厂长,你还是最底下干活的职工,你还好意思提和人家一批的啊。”

    “那谁知道呢。我哪有人家那命。”

    刘海借机继续打探。

    “他是怎么一步步从职工做上去的?”

    秃头虽酒劲有些大,但也有些怀疑。

    “刘海,你今天这么关心厂长干嘛?难不成你这刚升了主管就惦记上了厂长的位置?”

    “你们年轻人的野心可真够大的。”

    旁边的几个老职工也把注意力放到了刘海身上。

    刘海急忙澄清,“这不是喝酒闲聊吗,总不能干瞪眼吧,怎么,你们信不过我?”

    秃头这才愿意继续说。

    “当年的老厂长并没有怎么关注过黄安,只是有一次市里的领导陪同上面来的官员临时来厂里视察。”

    “领导走到车间,大伙都集合在大厅。”

    “领导问了一个问题,没有一个人敢回答,只有黄安举起了手。”

    “当时领导问,‘职工们有什么困难尽管和我提,能白天解决的,绝不留到晚上。’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黄安站了出来,‘我们的设备都是市场上比较落后的设备。不仅职工们加班工时多,产能还比不上人家不加班的厂。我的困难也是大家的困难,希望国家给我们引进新设备。’领导记下了他的话。”

    “没过多久,有专家到厂里调研,把三个车间的设备都革新了。”

    “后来才知道,这个领导是中央的。”

    “黄安就是这次出了名。”

    “后来就慢慢干到了车间主管。”

    “大家也没有想到他能当上厂长,因为他在主管这个位置干了很久都没有动静。”

    “本来新厂长人选,也不是黄安。不知道怎么临了公布的时候就成了黄安。”

    “这是老职工们都心知肚明知道的事。”

    刘海故作敬佩的语态,“黄厂长真是胆识过人。难道最初的人选不是他?”

    “当然不是,当时另外一个车间主管是个大学生。各方面都是能手。”

    “老厂长也很欣赏他。经常一起商量事。有时还一起在公园跑步。”

    “当时工厂里的大部分职工都以为这个大学生是新的厂长,谁料想会是黄安。”

    “黄安又没文化,老厂长也不那么器重他,所以不会想到他能当厂长。”

    “后来听厂里的职工说,黄安能当上厂长,是因为他有一个朋友帮了很大的忙。”

    “听说黄安的这位朋友后台很硬。”

    “他的这个朋友也是自己当上了主管才认识的。”

    “他的这个朋友好像也是搞服装方面的生意。”

    “好像还是搞布料生产的。”

    “黄安当上厂长后,把原来老的布料供应商停了,用了他朋友生产的布料。”

    “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喝了你这顿酒,我话说的超量了。”

    酒桌上的大家一散而去。

    江弘海得知了这些来龙去脉后,心里反倒是舒坦自如起来。

    他总结了厉害关系。

    “我当初最担心黄厂长和某些领导有直接利益输送。这下看来是没有的。”

    “只是单方面和赵怀远有牵连。”

    “最大的问题是赵怀远帮助了黄厂长上位。黄厂长作为回报全厂采购他厂里生产的布料。”

    “这在政治上不构成直接利益输送。只是特殊照顾。而且赵怀远的布质量没有问题。”

    “至于怎么帮助他当上厂长的,这都只是传言,没有证据。再说过了很多年了,没人关心这个。再说厂长也没有犯错。”

    刘海打住了江弘海的话。

    “特殊照顾要看怎么查,怎么‘办’。还是有风险。”

    “对了价格出来了,比市场价略高一点,但也算合理。”

    清楚了整件事的背后,江弘海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