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轮回,渐染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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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一路愁苦

    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好像还越下越大了,院门口的两个身影早就消失在了视线里,再没有痕迹。

    赵怡情抬起手,刚刚端着茶杯的地方有些红红的印子,差一点儿,差一点儿那一杯水就刚刚好的倾在自己的手上了,但是没有,因为听到李怀瑾开口说的话的时候,就知道没有必要了,做得再像再可怜也是一样的结果。

    身上多了件披风,安蕊走过来,微微地叹了口气,“姑娘,何必呢?”

    赵怡情没有看她,而是继续看着外面乌沉沉地天空,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我没有家呢!”

    又是这一句话,每次赵怡情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安蕊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她的旁边,看着她微蹙着的眉头。

    “安蕊,你知道么?”出乎意外的,赵怡情却又开口了,“很多时候,我甚至觉得,只有你才是我真正的亲人,只有你才会一直都陪着我。”

    “怎么会呢?”安蕊牵过赵怡情,将她扶在旁边的贵妃榻上坐下,“姑娘这样说自然是看得起我,但是姑娘还有老爷,还有少爷啊!夫人虽然不喜欢姑娘,但是她毕竟只是这里的女主人,跟姑娘也不是血亲,姑娘何必放在心上呢?”

    赵怡情扶着头,好像又陷入了沉思,根本就没有听安蕊说话一般,安蕊也习惯了,虽然这个姑娘在外人面前总是表现得非常的强势,但是她知道,这些都只是来源于她的恐惧,来源于她的不安,只有当这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她这样的情绪才会露出来。

    叹了一口气,安蕊转身刚要离开,赵怡情却又道:“舅舅也不喜欢我了,如今的舅母最最讨厌我,舅舅那样的护着她,自然也是不会喜欢我的。”

    “这又是傻话了,夫人是夫人,姑娘是姑娘,姑娘的生身母亲跟老爷可是兄妹至亲,说到底也还是亲骨血,如何就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赵怡情摇了摇头,“你不知道的,先别说舅舅和母亲从前是不是兄妹情深,就算是真真的感情好,母亲也去世那么多年了,如何还有感觉,对外甥女这些感情如何敌得过他们夫妻之情,我终究是个外人。”

    安蕊笑道:“姑娘如今是越发的会胡思乱想了,看来也就只有少爷能够逗得你开心,要不要让人请少爷去?”

    “别!”听到安蕊说要去情李展鹏,苏环环忙出声阻止,眼神黯淡下来,“展鹏如今也变了,自从她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舅母不在了,她成了舅母,舅舅的眼里心里就只有她了,就连展鹏也开始终日里关注她,都不大愿意跟我玩了。”

    安蕊讪讪一笑,“这姑娘还不清楚?少爷心里是不满夫人呢!天天盯着还不就是为了挑她的错儿?这少爷也是跟姑娘说过的呀!

    姑娘何必自寻烦恼呢?”

    “唉!”赵怡情也没有辩驳,只是叹了一口气,“安蕊,你说以后我要去哪里呢?住进谁家的院子,会比这里好么?”

    安蕊笑嘻嘻道:“这姑娘就放心好了,虽然姑娘一直都认为这里不是自己的家,但是老爷对姑娘怎么样,府里头上下谁不知道?定然会有一个如意郎君的。”

    摇了摇头,赵怡情眼里有闪闪的泪光,“在这里已经像是无根的浮萍,寄人篱下了,但是回过头来想想终究跟自己还是有一些牵连的,若是日后找了一户人家,像我这样的女孩儿,又不是将军府里头正经的小姐,如何得人尊重?想到此,终究都要恨及父母,若是知道日后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又何必要将我生下来?就算是将我生下来了,若是陪着我长大倒也好了,偏又撒手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跟着他们去的好。”说着眼泪就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安蕊道:“姑娘,如何怪我不多说你,如今的生活也还算是稳定,其实老爷也还是很关心姑娘你的,偏偏你心眼子多,想这些个有的没的,不是白白的作践了自己的身子么?好好的一个人,再怎样也经不住这样的折磨啊!

    这样的事情,通常都是越想越委屈,赵怡情被安蕊这样一说,却并没有止住泪来的意思,反倒是哭得更凶了,安蕊也没有办法,索性就不说了,塞了条手帕给她,自己走开了。

    赵怡情自己独自对着外面灰色的天空,其实有些事情还是没有办法说出口,就算是安蕊也不行,她猜到那是她的事情,可是并不代表,她就敢肆无忌惮的说出来。

    这个地方再如何不是自己的家,终究也还是住了这么多年,府里的上上下下待她也还算是恭敬,房子住得也不是不舒服,各种事情也未曾操过心,若是真有一日要嫁出去,会是怎样的人家?

    会比现在好么?只怕是不会的吧?这样的身价能够嫁的到什么样的好人家呢?就算是找到一户好人家,那人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会不会对自己好?会不会知冷知热?毕竟还是一个不太了解的陌生人罢了,如何敌得过自小长大的情谊?

    偏偏那一位又是个榆木脑袋,就是不开窍,两人在一处大多还是聊些玩意儿,真正的大人的话却是从未说过,她心里怎么想的,大概他也是不知道的。

    往东边望过去,梧桐树叶掩住了一些瓦片,这些梧桐树叶都没有被摘掉,算是逃过了一劫了,只是因为原本每年都吵着要将它们清理掉的人已经不再住在那里,而是去了另外的一个地方。

    “情姐姐,你看这些东西都太讨厌了,我们把让人把它们都砍了吧!这样我就可以在这里直接看得到你了。”

    “不要,只要将那些挡住的树枝打掉就可

    以了,以后我们还可以爬树玩,到了夏天还有知了可以网呢!而且有这几颗树在这里,你的脸就好像是从一片绿色中出现似的,很漂亮呢!”

    依稀还是少年稚嫩的声音,从那一年开始,每当这个时候,就有人来把那些长出来的枝叶给摘掉,这样的习惯竟然持续了这么些年,谁知道这些年里都经历了什么?谁知道他们曾经有多少次,就是这样静静地望着对方。

    原来再好的感情也有湮灭的一天,难道真的就没有天长地久么?一只燕子扑棱着翅膀飞回了檐下,准确地落到了自己的巢中,然后不断地扇动着自己的翅膀,抖下羽毛上的水,赵怡情暗道:“连你都知道回来看我,如何那人不曾过来呢?”

    这是一只野燕子,它来的时候,脚上的伤痕那样的明显,竟是那个顽皮的少年的弹弓造下的罪孽,小心翼翼地捧起它,心里莫名地就感到心痛,好像看到了自己,一样的失去了家。

    然后那个拿着弹弓的少年就急匆匆地跑到了这个院子,看到她一脸的疼惜,马上就将手上的弹弓藏到了身后,其实她早就看到了。

    从此檐下就多了一个燕子窝,那只燕子就在他们的关注下复原,很快就有了另外的一只燕子也飞了过来,没想到竟然这样的恋旧,每一年开春的时候都会飞回来。

    其实赵怡情不知道后来再飞回来的那些燕子是不是原来的那一对,但是她愿意相信,她愿意相信,自己给了当初的那只燕子一个永久的家,所以每年的春天,当看到燕子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就觉得是那一只被她救下的燕子回来了。

    外面的雨终于停了,空气中有一些泥土的味道,闻上去非常的清新,但是赵怡情不喜欢,因为她记得,就是在这样的一个雨天,她的父母在外面再也没有回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温柔恬静的母亲,为什么会在那一天出门,回来的时候,却只是担架上两具冰冷的尸体。

    其实没有人知道,赵怡情最讨厌的天气是雨天,最讨厌的季节是春季,就连安蕊,都以为小小年纪的她还没有能力记住那件事情,这些年来,谁也没有提过她的父母为什么会那样离开,也没有人有那样的意向去追查,或者是说出来,赵怡情也没有想过,因为她没有能力,她没有办法走出这个大门,这已经是她唯一的栖息地了,若是真的离开了,哪里才是她的归宿?她没有能力。

    “姑娘可是睡着了?”安蕊见赵怡情背对着屋里,一动不动,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没有开口,赵怡情只是动了动,表示自己没有睡。

    “我还道姑娘睡了呢!这雨刚下完,还凉着呢!怕姑娘着凉了,白说一句。”安蕊知道她的心情不好,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导她,只好又言道,“不知道姑娘晚上想吃些什么?我向厨房说一声去。”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随便吧!”被安蕊吵到了,赵怡情索性就爬了起来,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