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成长

    话说江采薇一逃出清风楼，刚拐个弯，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江小姐请留步。'

    江采薇回头一看，居然是崔柔。

    她就站在清风楼下不远的花园角落里，似乎是在专门等自己。

    江采薇带着疑惑，小声道：'小柔，你找我有事吗？'

    崔柔指向花园深处，微笑道：'我们坐下来聊聊吧。'

    江采薇虽不知她究竟想说些什么，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两人来到花园的一角，就坐在一个月季花坛周边的石台阶上。

    崔柔看起来随和多了，刚坐下就笑着问江采薇：'你刚从三叔那里出来，见他精神怎么样？'

    '啊，我觉得他……'江采薇一时语塞，想了想才谨慎地下结论：'我觉得他，还可以吧。'

    '哦，还可以啊。'崔柔唇角咧地更宽，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地加了句：'那我就放心啦。'

    莫名其妙脊背发凉的江采薇：'……'

    你放心什么？！你究竟想表达什么个意思啊你个早熟孩子？！

    崔柔怪笑过后，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沉静模样。

    她低头，盯着眼前的一方青葱草坪，眸光闪闪：'其实，我今天特意来找江小姐，是因为之前的事。'

    '之前，在江小姐过来拜访我的时候，我的态度很不好，还将江小姐你赶了出去，现在我很后悔，想当面向你道歉。'

    说着，崔柔果断起身，向江采薇弯腰前倾三十度，诚恳地说：'对不起，江小姐。'

    '不，没关系的。'

    江采薇当然不会同一个小孩子见识，摇摇头，微红着脸赧笑道：'没事的啦，这么小的事情，何必还亲自道歉呢？你也不必把这事再放在心里啦。'

    崔柔缓缓起身，又说道：'其实，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一件事。'

    她抬头，看向头顶那片蔚蓝的天空，声音寂寥：'还有之前……许许多多的事。'

    '也许，我该道歉的人还有很多，三叔，郑管，还有其他的，因为我的自私任性都受到伤害的人们……我都要向他们说一声……'

    '真的对不起。'

    崔柔哽咽了，沮丧地垂头不语。

    江采薇唇边的笑意也消失了。

    她微皱着眉头，郑重地向崔柔说道：'不，崔柔，抬起你的头来。'

    崔柔一怔，含泪傻傻地看向江采薇。

    '我大概能理解你的心情，你觉得自己隐瞒了念的存在，从而导致了后头一系列悲剧的发生，你把这一切的罪责都怪在自己头上，觉得自己很失败，很不乖，不是个好孩子，对吗？'

    崔柔听着她的话，懊悔的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

    '不，不只是这样。'她强忍着即将崩溃的情绪，哭泣道：'如果一开始我就没

    有遇见念哥哥，是不是它就不会死了？'

    她双手交替地抹泪，可无尽的泪水，还是从那窄窄的指缝里不断流淌出。

    江采薇没有出言安慰她，而是叹息一声，问道：'真的吗？如果再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你真的不愿与它相遇吗？'

    江采薇的话明明那么轻飘飘的，就跟这花园里的微风一样。

    可落在崔柔的心里，却顿时如有千钧之重，压得她竟然一时半会喘不上气。

    她就捧着双手，怔在原地，左思右想后，还是不甘心地说道：'遇见念哥哥，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我……我……'

    '所以啊，你现在这么想，也不过是自己困扰自己，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也别这么伤心了。'

    江采薇伸手指向她的胸口位置，勾唇轻声道：'你看，它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崔柔颤抖着手，缓缓捂上胸口，随后一把揪紧。

    她眼中的泪渐渐褪去，很快便重展笑颜，对着江采薇扬声喊道：'是了，我和念哥哥会一直在一起的。'

    '谢谢你。'

    但面对崔柔的真挚谢意，和明媚的微笑，江采薇却愧疚地摇头。

    '其实，我也应当说声抱歉。'她出乎意料地道歉。

    崔柔歪头看看她，水汪汪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不解。

    江采薇默默地抓紧膝盖，神情低落，闷声自我检讨道：'我要……对念说声抱歉。'

    '以前的我，太自以为是了。'

    '自以为是？'

    '是的，我太自以为是了。'

    江采薇叹口气：

    '如果不是我先入为主地把念判断为危险的、必须置之死地的鬼魅，也许就不会逼得它落入被我和g？f组织双重追杀的悲惨境地。'

    '我以前总是把鬼这种生命体划分得很清楚，哪些是无害的能够超度的，哪些又是害过人必须铲除的。'

    '可我终究忘了，再善良的人，都会被逼到走投无路忍无可忍，更何况是自制力本就不强的鬼呢？'

    '再说了，鬼伤人……归根究底，也不一定是鬼起了坏心思，也可能是人……这世界太坏了。'

    江采薇喉头发酸，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忽然想起那个和小k对战很久的，实力超群的年轻男人，想起他带着仿若救世主怜悯的神情，垂眸看向她和小k时的场景。

    '来吧，和我一起毁掉这肮脏的世界，再建立一个能让心爱之人幸福的世界吧……'

    江采薇想着，想着，眼神渐渐迷惘飘渺。

    '啪！'

    '江小姐！'

    随着一声厉喝，江采薇浑身一激灵，抬头惊诧地望向崔柔。

    崔柔刚刚双手狠狠拍在她的肩膀上，这才将晕晕乎乎的江采薇拍醒。

    '你被蛊惑了。'

    崔柔忽然变了语调，神情沉稳而严肃，感觉就像是念在说话一样。

    江采薇反应过来后，有些难过地垂头。

    '不要这样想，驱鬼的道路本就不是一番风顺，无论是人还是鬼，都是慢慢的，一点点成长的。'

    '依你现在的年纪和阅历，能看透鬼与人的这种深层次联系，已经实属不易，切莫自怨自艾，打起精神，继续向前吧。'

    崔柔老成地教训着，江采薇抬手抹去眼角的泪花，呐呐地低语：'谢谢你，念。'

    次日一大早，特异组的成员都在别墅前坪集合，准备登车出发。

    虽然崔家铭没有出现，但郑管和崔柔却亲自出来送别。

    在江采薇登上车位，即将关上门的时候，崔柔忍不跑过去，趴在车门边急急地冲她喊：'江……江姐姐，你有空会过来看我吗？'

    江采薇先是一愣，但很快扬眉一笑，伸手抚摸她的小脑袋，脆生生地说道：'嗯，我会的。'

    车启动了。

    江采薇透过车窗回头看，就见小小的崔柔站在大太阳下，一直努力挥着手臂。

    会见面的，一定会的。

    江采薇拼命忍住发酸的眼眶，暗自在心里发誓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