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莫惜金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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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叛乱又起(1)

    第二百一十六章:叛乱又起(1)

    春日总是短暂的,转眼到了晚夏,花草依旧茂盛,各色菊花更是争奇斗艳,清香馥郁。

    自打霜叶出嫁后,杜仲鸯总觉得这承欢殿安静了不少,她的心也越发的静了,平日里看书练字,或是练习绣工,学习下厨。偶尔去跟王贤妃、许才人等几位娴静的妃嫔走动走动,日子平平淡淡的过着。

    五月的时候,霜叶跟着孙凤娘和清月一起回宫了一趟。

    嫁作妇人的霜叶梳起了发髻,身形也丰腴圆润了不少,性格倒还是之前那般咋咋呼呼的,但一提起她的夫婿,就娇羞的双颊泛红,一副浸泡在蜜糖中的幸福模样。杜仲鸯见她婚后生活过得不错,一颗心也算是平稳下来。

    这日上午,杜仲鸯与王贤妃一起去探望了下大肚子的许才人,用了午膳回来后,闲着无事,熬炖了一锅川贝银杏炖雪梨汤,又用折枝花纹的带盖银碗给盛好,亲自给紫宸殿送了过去。

    打从她决定学习下厨,时不时地给李纯送去些汤汤水水、糕饼点心的,李纯倒是吃的开心,直夸她细腻贴心,俨然一个忠实食客,不知不觉中被杜仲鸯养的更健壮了也不自知。

    杜仲鸯刚走到紫宸殿,就见宫人们一个个谨小慎微,噤若寒蝉的沉默模样,不禁皱了皱眉,这个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这门口守着的宦官见是杜仲鸯来了,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赶忙请安问好,“淑妃娘娘你来的正好,赶紧进去安抚下圣人吧。”

    “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为政事发怒呢,奴才们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刚才圣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砸了两个缠枝莲纹的青瓷瓶,还摔了个秘色瓷荷叶碟,这屋里伺候的宫人也不敢拦,您该知道圣人龙颜大怒时有多怕人……”

    杜仲鸯的嘴角抽了下,李纯愤怒的情形的确是挺吓人的。

    她淡淡应了声,让身旁伺候的人都在外面等候着,自个提着食盒走了进去。

    这才刚绕过那扇巨大的屏风,就听到殿内传来一声不耐烦地呵斥声,“听不懂人话吗?朕说了,谁都别来烦朕!”

    杜仲鸯的心微微一颤,脚步站在原地,温温柔柔的说了一句,“纯郎连我也不见了?”

    听到这声音,李纯抬起头看了过来,原本阴云密布的脸庞稍微缓和了一些,但眉目间的烦闷还缠绕着,可见他此刻心情的确不佳。

    “仲鸯,你怎么来了?”他坐直了身子,语气下意识的柔和了些。

    “给你送汤来了。”她抬步朝着他走了过去,“我开始还在纠结,今儿个是炖川贝银杏雪梨汤好呢,还是沙参玉竹鲜淮山乌鸡汤,最后还是炖了雪梨汤。现下看来,我的直觉倒是挺准的,纯郎的确该喝些川贝银杏雪梨汤去去火气。”

    将食盒放在桌上,她缓缓地将汤碗端了出来放在他的面前,自个则是在他身旁坐下,盯着他凝重严肃的面庞看了片刻,轻声细语问道,“纯郎,是谁惹你不快了?竟发这样大的脾气?”

    李纯只将一封明黄色封皮的折子递给了她,杜仲鸯怔了怔,伸手接了过去。

    她打开看了一眼,折子上写的密密麻麻,便道,“那你先喝点汤吧,我慢慢看。”

    李纯端着汤慢慢的喝着,杜仲鸯凝眸看着折子上的内容,看着看着,她的脸色也一点点变得沉重了起来——淮西节度使吴少阳于八月初病逝,其子吴元济刻意隐瞒吴少阳病逝的消息,私自接掌军务,拥兵自立。

    “这吴元济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不是公然藐视朝廷吗?”杜仲鸯算是明白李纯为何如此愤怒了,这要换作有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动作,她也定是不能容忍的。

    “这天下才安定没几年,吴元济又无端生事,狼子野心,断不能留。”李纯手中的汤也喝了大半,随手将碗放在一旁,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

    杜仲鸯轻声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淮西一镇只区区涵盖蔡州、申州、光州三地,周围的的州县皆为我大唐直接管辖,势孤力单,若是真的要打战,并不是难事……”

    李纯颇为欣赏的看了她一眼,旋即道,“嗯,你说的不错,打肯定是要打,不过还得从长计议一番。”

    杜仲鸯一怔,“难道这吴元济还有什么别的势力?”

    李纯颔首,眸中闪过一抹寒光,冷声道,“成德节度使王承宗,淄青节度使李师道都暗中与吴元济勾结,三人就是系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若是动了吴元济,成德和淄青不会坐视不理。”

    “这……”杜仲鸯讶然,她未想到这吴元济还牵动着另外两个藩镇的局势,如此一来,的确是要好好谋划一番才对。

    沉吟片刻,她露出一抹清丽的笑容来,伸手扶住李纯的胳膊轻轻地晃了晃,娇声道,“纯郎,既然已经知道吴元济有不臣之心,咱们想办法收拾他便是了,你莫要再为这事情动气,要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岂不是让那些奸臣贼子得意了?不划算,实在不划算。”

    李纯见她这般娇憨的姿态,愣了愣,她很少这般主动的与他撒娇。

    现在听到她这番话,他心头就算有火气也消退了大半。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长舒了一口气,淡淡道,“好,听你的。”

    杜仲鸯靠在他坚硬的怀抱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彼此沉默的依偎着。

    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他,见他眉头还是紧皱着的,于是伸出手去,轻轻地抚上他眉心那个纠结的疙瘩,语气沉静又肯定,“纯郎,我知道按照你的心胸与抱负,定是会讨伐吴元济,对淮西用兵。如今你要思考的是,该派遣何人领兵征讨……”

    “还是你懂我的心思。”李纯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抓住了她的手,忽的又想到了什么,黑眸沉郁了几分,“要是朝堂上那些迂腐不化、固步自封的臣子有你一半明事理,我这个皇帝也能当得舒心一些。明日上朝说这事,估计他们又得吵起来了。”

    杜仲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世人都道做皇帝好,我看不尽然。当个不理朝政、纵情声色的昏君固然快活,却只能留下千古骂名,为世人所不齿。若想当个为后世称赞敬仰的有为明君,却又实在不容易。世人往往是看不到一代明君背后所付出的辛苦有多少,所承担的压力有多大,所肩负的责任有多重……纯郎,你一向以太宗皇帝为榜样,不如想想当初他在处理朝政上可轻松快活过?”

    她说的慢条斯理,双眸弯弯如新月,笑容又甜如蜜糖。

    李纯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笑容,忽的觉得心头的烦闷倒是消除了不少……

    他释然一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宠溺叹道,“仲鸯于我,就如当年长孙皇后于太宗皇帝。”

    杜仲鸯连连摇头,自叹不如。她哪里敢那么托大,敢与一代贤后长孙氏相比?实在是折煞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