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天壤之别
第一百八十六章：天壤之别
杜仲鸯坐直了身子，一句“郑姐姐”卡在喉咙里还没说出来，就见郑初锦“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宫中大礼，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哽咽，“奴婢郑初锦叩见杜婕妤，杜婕妤万福金安。”
她这般规矩拘谨，着实将杜仲鸯吓了一跳，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抿了抿唇，忙对霜叶道，“快将郑姐姐扶起来。”
霜叶赶紧抬手将郑初锦扶了起来，郑初锦却怯怯的，嘴上连连说着“不敢当”，抬头看向杜仲鸯时，这手脚都有种无处安放的窘迫。
“郑姐姐，你过来坐着吧。”杜仲鸯知道她紧张，想着府上发生那这样大的变故，如今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隔着千山万水被送入这深宫中为奴，这般坎坷遭遇落在谁身上也没办法很快适应……
郑初锦摇头道，“杜婕妤，奴婢不敢。”
杜仲鸯佯装生气道，“难道郑姐姐你要我亲自拉着你吗？郑姐姐，这里是承欢殿，没有外人，你和我之间用得着这么生分吗？”
见她都这样说了，郑初锦这才坐到了座榻上，她偷偷的看着对面的杜仲鸯，两年不见，她生的更美了些，少了几分清秀稚嫩，多了分女人的妩媚艳丽，细润如脂，粉光若腻。再配上这一副端庄贵气的打扮，宛若九天神女般。
相比于杜仲鸯，自个儿就像是只泥潭里打滚的泥鳅，难登大雅之堂。
“郑姐姐，喝些桃浆吧，还有这些糕点，你都尝尝。”杜仲鸯语气温和道。
“杜婕妤，如今奴婢已经入了掖庭宫，是掖庭宫的宫奴，万万当不得你这一声姐姐，这实在是折煞奴婢了。”
“……”杜仲鸯蹙了蹙眉头，沉思片刻，摇头道，“郑姐姐，不论你是何等身份，在我看来，你始终是当得起这一声姐姐的。之前你我同在镇海节度使府中，只有你一个人真心对我好，真心乐意与我结交。这份真心，我一直都记在心里，从未忘记过。”
听着她这一番肺腑之言，郑初锦的心中也是一阵触动，眼圈一热，盈盈水眸看向她，哽咽唤了句，“杜妹妹……”
“郑姐姐，李锜如今落到这样的后果，实在是他咎由自取。只是苦了姐姐你，受他所牵连，唉……”
“其实在你走后不久，我也隐隐约约猜到会有这么一天。”郑初锦认命的叹了口气，又艳羡的看向杜仲鸯，“还是妹妹你命好，如今成了宠妃，一跃成为金凤凰。当年你突然消失在金山寺，真是要把我给吓死了。”
“郑姐姐，我那日离开后，李锜没有把你怎么样吧？”杜仲鸯紧张的问道，那回李纯二话不说就把她给打晕掠走了，她事后想想，总是担心自己会连累郑初锦。
“他能把我怎么样呢，只要他还信那个预言，就不会拿我怎么样。顶不过就是关了几日禁闭，呵斥两声。再说了，后来他知道这事是当今圣人一手策划的，也就怪不到我头上了。”郑初锦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苦涩。
提起那个预言，杜仲鸯也不禁替郑初锦惋惜，她这一生便是被那么一条轻飘飘的预言给耽误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当提及李锜府上其他人时，郑初锦的面上是掩不住的沧桑感慨，“军队包围李府的那一天，主母崔氏不甘被擒，当场撞柱而亡。至于卢家娘子，哎，她也是个死心眼，本来她娘家疏通了关系，可以暗暗地将她给带走的。可她留下寥寥两句遗言，便上吊自尽了……”
杜仲鸯心中大骇，一瞬间的晃神，没想到崔氏竟然死的那般壮烈决绝。是了，像她那样重视门第身份、骄傲自负的一个人，怕是早就知晓李锜造反失败的后果，让她入宫为奴为婢，她宁愿一死了之。
她本以为自己听到崔氏这般凄惨的下场，心中该是会有些高兴的，毕竟崔氏曾经那样欺辱过自己。但事实上，她心中不但没有一丝高兴，甚至还有一丝感叹，感叹崔氏汲汲营营了一辈子，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
若说崔氏的死，杜仲鸯还能理解。但那那卢家娘子竟然也会选择死亡，着实令人诧异。
明明那卢月欢还那么年轻，还有大把的美好未来。明明有更好的道路可以选择，她却选了最坏的这一条。
她脸色沉重，低低的问道，“这卢家娘子留了什么遗言？”
郑初锦叹口气，“既为李家妇，岂敢苟偷生？”顿了顿，她抬手擦了擦眼角，一脸唏嘘，“你说她怎么就那样想不开呢？像我们这种没得选的，尚且还努力活着……”
“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她既然选了这条路，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杜仲鸯端起一杯桃浆，轻轻地抿了一口，那桃浆的香甜味道却怎么也盖不住这消息的苦涩。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郑初锦的安之若素倒是让杜仲鸯有些佩服，不过转念一想，郑初锦本就生在农家，骨子里就有一种底层人民的韧性和顽强不息的生命力。就像是一根不起眼的野草，不管在怎样的环境下，也会坚强的生长下去。正如同白乐天在贞元三年所作的那首《赋得古原草送别》诗中所吟一般，“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眼见着时间不早了，郑初锦也得回到掖庭宫去。
分别的时候，杜仲鸯拉着她的手，有些歉意的说道，“郑姐姐，因着你如今的身份特殊。若是普通掖庭宫的宫婢，我也许还能讨要过来，但你这边……或许等过段时间，这件事情的风头盖过去了，我再试试看是否能将你安排到我宫中。不过你且放心，我等会让霜叶跟掖庭局管事的打声招呼，让他多多照拂你……”
“杜妹妹，如今你身份高贵，还能惦记着旧时情谊，我心中早已感激不已，至于是否能离了掖庭宫，这些倒真的没什么。我打小在家里跟着爹娘做农活，掖庭里的那些活儿对我来说，也没多累。总不过有饭吃，有床睡，还能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郑初锦笑的温和，一双眼睛亮亮的。
杜仲鸯笑着点了点头，又跟霜叶嘱咐了两句，便目送着两人离开。
杜仲鸯坐直了身子，一句“郑姐姐”卡在喉咙里还没说出来，就见郑初锦“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宫中大礼，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哽咽，“奴婢郑初锦叩见杜婕妤，杜婕妤万福金安。”
她这般规矩拘谨，着实将杜仲鸯吓了一跳，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抿了抿唇，忙对霜叶道，“快将郑姐姐扶起来。”
霜叶赶紧抬手将郑初锦扶了起来，郑初锦却怯怯的，嘴上连连说着“不敢当”，抬头看向杜仲鸯时，这手脚都有种无处安放的窘迫。
“郑姐姐，你过来坐着吧。”杜仲鸯知道她紧张，想着府上发生那这样大的变故，如今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隔着千山万水被送入这深宫中为奴，这般坎坷遭遇落在谁身上也没办法很快适应……
郑初锦摇头道，“杜婕妤，奴婢不敢。”
杜仲鸯佯装生气道，“难道郑姐姐你要我亲自拉着你吗？郑姐姐，这里是承欢殿，没有外人，你和我之间用得着这么生分吗？”
见她都这样说了，郑初锦这才坐到了座榻上，她偷偷的看着对面的杜仲鸯，两年不见，她生的更美了些，少了几分清秀稚嫩，多了分女人的妩媚艳丽，细润如脂，粉光若腻。再配上这一副端庄贵气的打扮，宛若九天神女般。
相比于杜仲鸯，自个儿就像是只泥潭里打滚的泥鳅，难登大雅之堂。
“郑姐姐，喝些桃浆吧，还有这些糕点，你都尝尝。”杜仲鸯语气温和道。
“杜婕妤，如今奴婢已经入了掖庭宫，是掖庭宫的宫奴，万万当不得你这一声姐姐，这实在是折煞奴婢了。”
“……”杜仲鸯蹙了蹙眉头，沉思片刻，摇头道，“郑姐姐，不论你是何等身份，在我看来，你始终是当得起这一声姐姐的。之前你我同在镇海节度使府中，只有你一个人真心对我好，真心乐意与我结交。这份真心，我一直都记在心里，从未忘记过。”
听着她这一番肺腑之言，郑初锦的心中也是一阵触动，眼圈一热，盈盈水眸看向她，哽咽唤了句，“杜妹妹……”
“郑姐姐，李锜如今落到这样的后果，实在是他咎由自取。只是苦了姐姐你，受他所牵连，唉……”
“其实在你走后不久，我也隐隐约约猜到会有这么一天。”郑初锦认命的叹了口气，又艳羡的看向杜仲鸯，“还是妹妹你命好，如今成了宠妃，一跃成为金凤凰。当年你突然消失在金山寺，真是要把我给吓死了。”
“郑姐姐，我那日离开后，李锜没有把你怎么样吧？”杜仲鸯紧张的问道，那回李纯二话不说就把她给打晕掠走了，她事后想想，总是担心自己会连累郑初锦。
“他能把我怎么样呢，只要他还信那个预言，就不会拿我怎么样。顶不过就是关了几日禁闭，呵斥两声。再说了，后来他知道这事是当今圣人一手策划的，也就怪不到我头上了。”郑初锦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苦涩。
提起那个预言，杜仲鸯也不禁替郑初锦惋惜，她这一生便是被那么一条轻飘飘的预言给耽误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当提及李锜府上其他人时，郑初锦的面上是掩不住的沧桑感慨，“军队包围李府的那一天，主母崔氏不甘被擒，当场撞柱而亡。至于卢家娘子，哎，她也是个死心眼，本来她娘家疏通了关系，可以暗暗地将她给带走的。可她留下寥寥两句遗言，便上吊自尽了……”
杜仲鸯心中大骇，一瞬间的晃神，没想到崔氏竟然死的那般壮烈决绝。是了，像她那样重视门第身份、骄傲自负的一个人，怕是早就知晓李锜造反失败的后果，让她入宫为奴为婢，她宁愿一死了之。
她本以为自己听到崔氏这般凄惨的下场，心中该是会有些高兴的，毕竟崔氏曾经那样欺辱过自己。但事实上，她心中不但没有一丝高兴，甚至还有一丝感叹，感叹崔氏汲汲营营了一辈子，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
若说崔氏的死，杜仲鸯还能理解。但那那卢家娘子竟然也会选择死亡，着实令人诧异。
明明那卢月欢还那么年轻，还有大把的美好未来。明明有更好的道路可以选择，她却选了最坏的这一条。
她脸色沉重，低低的问道，“这卢家娘子留了什么遗言？”
郑初锦叹口气，“既为李家妇，岂敢苟偷生？”顿了顿，她抬手擦了擦眼角，一脸唏嘘，“你说她怎么就那样想不开呢？像我们这种没得选的，尚且还努力活着……”
“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她既然选了这条路，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杜仲鸯端起一杯桃浆，轻轻地抿了一口，那桃浆的香甜味道却怎么也盖不住这消息的苦涩。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郑初锦的安之若素倒是让杜仲鸯有些佩服，不过转念一想，郑初锦本就生在农家，骨子里就有一种底层人民的韧性和顽强不息的生命力。就像是一根不起眼的野草，不管在怎样的环境下，也会坚强的生长下去。正如同白乐天在贞元三年所作的那首《赋得古原草送别》诗中所吟一般，“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眼见着时间不早了，郑初锦也得回到掖庭宫去。
分别的时候，杜仲鸯拉着她的手，有些歉意的说道，“郑姐姐，因着你如今的身份特殊。若是普通掖庭宫的宫婢，我也许还能讨要过来，但你这边……或许等过段时间，这件事情的风头盖过去了，我再试试看是否能将你安排到我宫中。不过你且放心，我等会让霜叶跟掖庭局管事的打声招呼，让他多多照拂你……”
“杜妹妹，如今你身份高贵，还能惦记着旧时情谊，我心中早已感激不已，至于是否能离了掖庭宫，这些倒真的没什么。我打小在家里跟着爹娘做农活，掖庭里的那些活儿对我来说，也没多累。总不过有饭吃，有床睡，还能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郑初锦笑的温和，一双眼睛亮亮的。
杜仲鸯笑着点了点头，又跟霜叶嘱咐了两句，便目送着两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