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为母则刚
第一百七十七章：为母则刚
待两人走到寝殿外，他眸光幽深的盯着许御医，“现在就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就直说，胆敢有半分隐瞒，朕定饶不了你！”
许御医一听到这话，慌忙跪下，连连叩首道，“微臣不敢有所隐瞒。”
李纯眉头一皱，“起来说话。”
许御医这才起身，脑袋低垂着，语气有些感叹道，“回禀圣人，此次杜美人晕倒，乃是因为她气血体弱，精气不足，余毒未尽的缘故。本来她便是气虚体寒的体质，后来又私下里服用了那些避子汤，伤了宫体。微臣奉命用汤药给她调养身子，本来应当调养一整年再受孕，当是最好。哪知道杜美人才调养不到四个月，便怀了身孕……”
缓了口气，他继续说道，“本来在孕期多多注意些，也是无妨的。可，可……”
李纯的面色已然很难看了，声音也越发冰冷，“说！”
许御医咬咬牙道，“可是刚才微臣替杜美人诊断，发现她身体里还残留着之前红烟草的毒素。那毒素对母体并不会有多大的损伤，但是对腹中柔弱的胎儿来讲，这些毒素或许会致命。”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朕和杜美人的孩子保不住吗？”李纯的眼底闪过一抹阴鸷神色，不禁捏紧了拳头。
“若是精心照料的话，或许能平安诞下孩子，但有很大的可能性，孩子生下来便会夭折。”许御医拱了拱手，诚惶诚恐道，“微臣斗胆，根据目前的状况来看，杜美人最好是放弃这一胎，好生调养身子，待日后再有孕，便可平安的生下健康的孩子。”
“若是非得留下这一胎呢？”
“这……”许御医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若是执意要留下这个孩子，接下来的几个月，杜美人会不时出现今日这样突然晕厥的状况，且在生产时，可能会因体力不支，出现难产的状况……”
对于女人来说，生孩子就相当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而杜仲鸯面临的状况时，她得冒着比寻常产妇高几倍的风险，努力生下一个随时可能会夭折的婴儿。
刚一听到许御医这番话时，李纯只觉得心如刀绞般。可冷静片刻后，他知道他不得不去正视这个问题。
他双眉紧紧地皱着，一张脸上满是阴郁之色。如果说在得知杜仲鸯有孕之后他有多欢喜，如今他就有多么失落和伤心。
“许御医，你开个温和的方子，把这个孩子堕掉。”他说出“堕掉”这两个字时，声音极其沙哑，眉眼间尽是破碎的哀伤。
许御医还未来得及回答，只听得身后陡然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不，不成。”
两人一怔，同时朝着声源处看去，只见那门后站着的瘦小身影，赫然便是杜仲鸯的娘亲清月。她脸上的疤痕在错落的光影中显得柔和，少了几分狰狞可怖的味道。
她不知从何时开始站在门后，但该听到的也都听到了。
“圣人，求求你，不要堕掉仲鸯的孩子。”清月哀求道。
“许御医，你先进去照顾杜美人。”李纯眼底闪过一抹疲惫，闭了闭眼睛。
等到许御医退下后，清月上前一步，温和的面容上带着少见的坚决，再次恳请道，“圣人，请你留下这个孩子吧。”
“清月夫人，不是我狠心。之前，我同样无比期待这个孩子的诞生，毕竟这可是我与仲鸯的第一个孩子，我盼了许久才盼到。”李纯满是无可奈何，“只是现在的情况如此凶险，我怎舍得让她受这般的苦难。”
他宁愿一辈子不要孩子，也不愿拿她的性命去做赌注。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圣人，你可知道对于一个母亲来讲，孩子的性命是比自己的性命重要的。”清月讷讷道，“让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孩子是件很残忍的事情，若是换作我，我宁愿拼一拼，也不舍得就这样扼杀一个生命。”
李纯的心中有一瞬间的动摇，但许御医的话言犹在耳，那动摇很快就消失不见。他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去赌这一把，就算仲鸯她自己宁愿舍弃性命去保孩子，他也不会允许！
“她的命是我的，我绝不会允许她拿性命去冒险。”李纯双眸镇定，语气平静的看向清月，“清月夫人，对不住，你的请求我怕是不能答应。”
清月一怔，“你就不怕她知道吗？”
“她会理解我的。”
“若是她不能理解你，反而视你为杀害她孩子的凶手，对你心生怨恨呢？”
李纯脸色肃然，薄唇抿成一条线般，沉默许久，才淡淡道，“那就让她恨吧，只要她能平安健康的待在我身边，恨我又何妨？”
他说罢，朝着清月略一点头，转身走进了寝殿内。
清月盯着他那高大挺拔的赤金身影消失在幔帐后，眉间凝聚的凄楚渐渐地消散，唇边扯出一抹欣慰又伤感的笑来……
………
蓬莱侧殿，华丽的绣榻四周的幔帐早已换成了袅袅轻纱，榻上铺着玉簟上，一侧还摆放着一个双兽头镶玉鎏金铜枕。两侧各摆放着一个银盆，盆中盛放着大块的冰。因着这冰块，屋内的闷热也少了几分。
郭贵妃斜坐在玉簟上，她穿着一件红色石榴裙，外披着宝蓝色的披纱，头上发髻高耸，戴着一朵碗口大的鹅黄芙蓉花，这一身打扮衬着她端正的容颜，倒是有几分人比花娇的味道。
等到宫人通传说升平长公主来后，郭贵妃赶紧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朝外看去。当见到一身华丽雍容打扮的母亲后，她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不少。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子体己话，郭贵妃就迫不及待的拉住长公主的手，还没等她开口，长公主倒是率先道，“我知道你在着急什么，不外乎是承欢殿里的那位有了身孕的事情。”
“阿娘，你说她怎么就有身孕了呢？”郭贵妃已然将宫人屏退，只留下心腹珍珠在身旁伺候着，所以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升平长公主倒是面色淡然，温和道，“圣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又那么宠着那位杜美人，有身孕不是早晚的事情嘛。”
“可，可……”郭贵妃咬了咬唇，不甘心的说，“她这未免也太走运了些。本来圣人就宠她，如今她有了身孕，日后要是生下个小皇子，那圣人眼中岂不是只有她们母子了？”
她可是打听到，圣人得知那杜仲鸯怀孕后，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不仅早早就将杜仲鸯的家人接来宫中陪伴，而且还准许她家人在宫中长住。前几天，那杜仲鸯突然晕厥过去，圣人还在处理政务，一听到这消息，竟是直接丢下几个重臣赶去承欢殿了……这可真是个狐媚惑主的妖精！
升平长公主一张保养得当的细腻脸庞上依旧是波澜不惊，她轻声道，“你担心这个作甚，就算圣人再怎么宠她，再怎么宠她的孩子，就凭她出身贱籍这一点，终究也是掀不起什么大浪的。”
待两人走到寝殿外，他眸光幽深的盯着许御医，“现在就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就直说，胆敢有半分隐瞒，朕定饶不了你！”
许御医一听到这话，慌忙跪下，连连叩首道，“微臣不敢有所隐瞒。”
李纯眉头一皱，“起来说话。”
许御医这才起身，脑袋低垂着，语气有些感叹道，“回禀圣人，此次杜美人晕倒，乃是因为她气血体弱，精气不足，余毒未尽的缘故。本来她便是气虚体寒的体质，后来又私下里服用了那些避子汤，伤了宫体。微臣奉命用汤药给她调养身子，本来应当调养一整年再受孕，当是最好。哪知道杜美人才调养不到四个月，便怀了身孕……”
缓了口气，他继续说道，“本来在孕期多多注意些，也是无妨的。可，可……”
李纯的面色已然很难看了，声音也越发冰冷，“说！”
许御医咬咬牙道，“可是刚才微臣替杜美人诊断，发现她身体里还残留着之前红烟草的毒素。那毒素对母体并不会有多大的损伤，但是对腹中柔弱的胎儿来讲，这些毒素或许会致命。”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朕和杜美人的孩子保不住吗？”李纯的眼底闪过一抹阴鸷神色，不禁捏紧了拳头。
“若是精心照料的话，或许能平安诞下孩子，但有很大的可能性，孩子生下来便会夭折。”许御医拱了拱手，诚惶诚恐道，“微臣斗胆，根据目前的状况来看，杜美人最好是放弃这一胎，好生调养身子，待日后再有孕，便可平安的生下健康的孩子。”
“若是非得留下这一胎呢？”
“这……”许御医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若是执意要留下这个孩子，接下来的几个月，杜美人会不时出现今日这样突然晕厥的状况，且在生产时，可能会因体力不支，出现难产的状况……”
对于女人来说，生孩子就相当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而杜仲鸯面临的状况时，她得冒着比寻常产妇高几倍的风险，努力生下一个随时可能会夭折的婴儿。
刚一听到许御医这番话时，李纯只觉得心如刀绞般。可冷静片刻后，他知道他不得不去正视这个问题。
他双眉紧紧地皱着，一张脸上满是阴郁之色。如果说在得知杜仲鸯有孕之后他有多欢喜，如今他就有多么失落和伤心。
“许御医，你开个温和的方子，把这个孩子堕掉。”他说出“堕掉”这两个字时，声音极其沙哑，眉眼间尽是破碎的哀伤。
许御医还未来得及回答，只听得身后陡然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不，不成。”
两人一怔，同时朝着声源处看去，只见那门后站着的瘦小身影，赫然便是杜仲鸯的娘亲清月。她脸上的疤痕在错落的光影中显得柔和，少了几分狰狞可怖的味道。
她不知从何时开始站在门后，但该听到的也都听到了。
“圣人，求求你，不要堕掉仲鸯的孩子。”清月哀求道。
“许御医，你先进去照顾杜美人。”李纯眼底闪过一抹疲惫，闭了闭眼睛。
等到许御医退下后，清月上前一步，温和的面容上带着少见的坚决，再次恳请道，“圣人，请你留下这个孩子吧。”
“清月夫人，不是我狠心。之前，我同样无比期待这个孩子的诞生，毕竟这可是我与仲鸯的第一个孩子，我盼了许久才盼到。”李纯满是无可奈何，“只是现在的情况如此凶险，我怎舍得让她受这般的苦难。”
他宁愿一辈子不要孩子，也不愿拿她的性命去做赌注。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圣人，你可知道对于一个母亲来讲，孩子的性命是比自己的性命重要的。”清月讷讷道，“让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孩子是件很残忍的事情，若是换作我，我宁愿拼一拼，也不舍得就这样扼杀一个生命。”
李纯的心中有一瞬间的动摇，但许御医的话言犹在耳，那动摇很快就消失不见。他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去赌这一把，就算仲鸯她自己宁愿舍弃性命去保孩子，他也不会允许！
“她的命是我的，我绝不会允许她拿性命去冒险。”李纯双眸镇定，语气平静的看向清月，“清月夫人，对不住，你的请求我怕是不能答应。”
清月一怔，“你就不怕她知道吗？”
“她会理解我的。”
“若是她不能理解你，反而视你为杀害她孩子的凶手，对你心生怨恨呢？”
李纯脸色肃然，薄唇抿成一条线般，沉默许久，才淡淡道，“那就让她恨吧，只要她能平安健康的待在我身边，恨我又何妨？”
他说罢，朝着清月略一点头，转身走进了寝殿内。
清月盯着他那高大挺拔的赤金身影消失在幔帐后，眉间凝聚的凄楚渐渐地消散，唇边扯出一抹欣慰又伤感的笑来……
………
蓬莱侧殿，华丽的绣榻四周的幔帐早已换成了袅袅轻纱，榻上铺着玉簟上，一侧还摆放着一个双兽头镶玉鎏金铜枕。两侧各摆放着一个银盆，盆中盛放着大块的冰。因着这冰块，屋内的闷热也少了几分。
郭贵妃斜坐在玉簟上，她穿着一件红色石榴裙，外披着宝蓝色的披纱，头上发髻高耸，戴着一朵碗口大的鹅黄芙蓉花，这一身打扮衬着她端正的容颜，倒是有几分人比花娇的味道。
等到宫人通传说升平长公主来后，郭贵妃赶紧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朝外看去。当见到一身华丽雍容打扮的母亲后，她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不少。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子体己话，郭贵妃就迫不及待的拉住长公主的手，还没等她开口，长公主倒是率先道，“我知道你在着急什么，不外乎是承欢殿里的那位有了身孕的事情。”
“阿娘，你说她怎么就有身孕了呢？”郭贵妃已然将宫人屏退，只留下心腹珍珠在身旁伺候着，所以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升平长公主倒是面色淡然，温和道，“圣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又那么宠着那位杜美人，有身孕不是早晚的事情嘛。”
“可，可……”郭贵妃咬了咬唇，不甘心的说，“她这未免也太走运了些。本来圣人就宠她，如今她有了身孕，日后要是生下个小皇子，那圣人眼中岂不是只有她们母子了？”
她可是打听到，圣人得知那杜仲鸯怀孕后，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不仅早早就将杜仲鸯的家人接来宫中陪伴，而且还准许她家人在宫中长住。前几天，那杜仲鸯突然晕厥过去，圣人还在处理政务，一听到这消息，竟是直接丢下几个重臣赶去承欢殿了……这可真是个狐媚惑主的妖精！
升平长公主一张保养得当的细腻脸庞上依旧是波澜不惊，她轻声道，“你担心这个作甚，就算圣人再怎么宠她，再怎么宠她的孩子，就凭她出身贱籍这一点，终究也是掀不起什么大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