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莫惜金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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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人情冷暖(3)

    第一百五十九章:人情冷暖(3)

    三日后,吐突承璀将一身伤痕的蓝伊带到了杜仲鸯的面前。

    杜仲鸯的第一反应是惊讶,惊讶于吐突承璀真的出手相助,惊讶于他真的成功将蓝伊从薛美人的宫中救出来了,同时,她也惊讶于他竟然直接将蓝伊带到了自己宫中。

    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蓝伊,杜仲鸯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忙示意霜叶将她给扶起来。

    吐突承璀对杜仲鸯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客气,不过分讨好,也不过分生疏,他轻笑道,“杜美人,人已经从拾翠殿里带出来了,虽是吃了些苦头,但好歹是出来了。老奴也不知道该将这蓝伊安排到何处好,便带了过来,等杜美人你来安排。”

    杜仲鸯感激的朝着他点了点头,“这次的事情真是有劳吐突博士了,至于这蓝伊……”她沉吟片刻,瞧见一侧的霜叶疯狂的朝着她使眼色。无奈的呼了一口气,“正好这段日子,我殿内有两个原先伺候的小宫女有点不安分,急欲攀附新主,就将那两人带走,将这蓝伊安排在我们承欢殿当差吧。”

    吐突承璀应道,“老奴听杜美人的吩咐。”顿了顿,他斜眼瞥了一下蓝伊,“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点谢恩。”

    蓝伊一听这话,身子一个哆嗦的回过神来,膝盖一软,又跪了下来。只见她“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嘴上感恩戴德道,“奴婢叩谢杜美人,多谢杜美人救奴婢一命。”

    “好了,我听霜叶说你在拾翠殿那里吃了不少苦,就别动不动就跪下吧。”杜仲鸯转头对霜叶道,“你先将蓝伊带下去吧,给她安排好住所,让她好好歇息两天。”

    霜叶欢欢喜喜的应了下来,挽着蓝伊的胳膊就带着她离开了殿内。

    杜仲鸯看向吐突承璀道,“吐突博士,此次我可是欠了你一个人情,若有机会的话,我定会相报。”

    “杜美人说这话就客气了,不过是件小事,不妨事的。”吐突承璀拱了拱手,又道,“不知杜美人近来可好,圣人这些日子忙于朝政,所以……”

    杜仲鸯轻笑一下,淡然道,“吐突博士,你不必说些安慰我的话,我心里清楚的很。”

    吐突承璀尴尬的笑了下,他其实也猜到圣人久久不来承欢殿是何原因,心中不禁感叹,这内宫之中,怕是只有杜美人一个人敢违逆圣人的心意,敢与圣人闹别扭。

    “吐突博士,你如今在圣人眼前当差,圣人定是离不了你的,我也就不留你了。”杜仲鸯对身旁的徐蝉略一颔首道,“阿蝉,你去送送吐突博士。”

    “是。”徐蝉应了一声。

    吐突承璀行了个礼,便跟着徐蝉一起朝着殿外走去,行至门口时,徐蝉从宽大的袖口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子,递给了吐突承璀,“吐突博士,这是我们杜美人的一点心意,还请你务必收下。”

    吐突承璀也不忸怩,接过那盒子打开一瞧,只见里面是一颗足有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光泽细腻明亮,一看便知价值不菲。这样的好东西直接拿来送人,这杜美人出手实在是大方。

    “烦请徐掌事替我向你们家杜美人转达一声感谢。”吐突承璀将盒子放入袖子中,又压低声音对徐蝉道,“徐掌事,你家主子一直这样跟圣人犟着也不是个办法?我可看得出来,圣人心中还是惦念着你们家主子的。你也算是这宫中的老人了,自然清楚一个宫妃若是失了宠,以后过得将会是怎样的日子。若是主子都过得凄凄惨惨,更别说这手底下的当差的了。唉,你整日在杜美人身边,可得多劝劝她,让她莫要辜负了这大好青春,日后只能枉自蹉跎啊。”

    徐蝉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深意,脑袋伏的更低了些,认真的应道,“多谢吐突博士的指点,我会尽量劝劝主子的。”

    吐突承璀颔首,摆了摆手,便离开了。

    待徐蝉回到殿中,杜仲鸯随口问了句,“将吐突博士送走了?”

    徐蝉走到她身边,替她倒了杯酪浆,“嗯。”

    “阿蝉,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是吐突博士与你说了些什么?”她不过是漫不经心的一问,徐蝉拿着白玉暖壶的手却是抖了抖,待一杯酪饮盛满后,她朝一旁退了一步,神色慎重的说道,“吐突博士让奴婢能多劝劝主子,希望你跟圣人之间的关系能缓一缓,要是这样僵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徐蝉打量了一下杜仲鸯的脸色,见她神色如旧,有在听自己说话,于是缓了缓,继续说道,“主子,依奴婢看来,圣人对你是有情意的,他待你自是与他人不同。你何不退让一步,主动去找圣人示个弱?就是去送个糕点,送碗补汤过去,摆出你想要和好的态度来,圣人这边自然受用,还会像以往那般对你的……”

    杜仲鸯静静地听着徐蝉说完,她也将杯中的酪饮喝完,却并未有所表示。

    徐蝉不解,“主子,奴婢也曾听过你作的那首《金缕衣》,你既然能写出‘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句子来,怎么会不懂其中的道理呢?”

    杜仲鸯这才开口,“懂道理是一回事,按不按照道理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况,这世间上有许多事情不是用道理就可以解释的。”她扯了扯宽大的衣衫,从座榻上起身道,“我知道你说这些话是为了我好,但……日后还是别再劝我了。我还需要一段时间静静,或许哪一日,我想通了就好了……我有些乏了,先去歇息了。”

    她说着,缓步的朝着寝殿走去,水蓝色的裙摆层层叠叠的逶迤着,恍若波光粼粼的波浪。

    徐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重重繁复的鹅黄色幔帐之后,不禁叹了口气,一开始她总觉得主子有几分恃宠而骄,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味道,如今看来,实在是她的心中挂着太多的事情,所以才无法像其他人一般。

    这样的一个人,若是在民间或许过的快活些,可偏偏却落入了这深宫之中,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