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莫惜金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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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又值中秋(2)

    第一百四十五章:又值中秋(2)

    这样突然的点名,让杜仲鸯立马警醒起来。她眯了眯眼睛,看着说出这话的女人,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厌恶,这个薛美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这样的场合还来找自己麻烦?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皆将目光看向了高位上的几人。

    杜仲鸯也不着急回答,只静静的坐着。

    只听得郭贵妃道,“能得到薛美人的赞扬实在是不容易,看来杜美人的确身怀绝技,今日是家宴,也没外人,不如杜美人展示一番才艺,也让诸位开开眼界?”

    郭贵妃虽然是贵妃,但好歹是后宫位分最高的妃嫔,她这话一出,立刻有不少人附和着。

    杜仲鸯咬了咬唇,听到身侧的纪婕妤低声道,“杜妹妹,这该怎么办啊?这薛美人也实在是龌龊,竟出了这般的损招,这不明摆着要拿你取乐吗?”

    杜仲鸯又何尝不知,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自己是宫妃的身份,并不是以往那个杜秋娘。虽然这是家宴,但上台献艺的都是贱籍的教坊女子,哪里会让皇帝的女人上台献艺的道理?这薛美人提出这样的主意,就是在挖苦她杜仲鸯,暗中提醒她“杜秋娘”的身份。

    就在众人都盯着杜仲鸯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王贤妃开口了,她脸上还端着温和的笑,“薛美人怕是贪杯了吧,不然怎会说出这糊涂话来。杜美人乃是圣人的妃嫔,就算擅长歌舞,也只能献给圣人看,哪里有当众表演的道理?”

    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王贤妃会开口,而且还是帮着杜仲鸯说话,一时间,场上又是一阵寂静。

    杜仲鸯冲着王贤妃感激的点了下头,顺着她的话说道,“臣妾觉得贤妃娘娘说得在理,如今臣妾乃是圣人的妃嫔,若是圣人让臣妾献艺助兴,臣妾绝无异议。薛美人,不如你问问圣人的意思,看圣人是否答应?”

    三言两语,将皮球踢到了李纯的面前。

    薛美人这还没开口,就听得高台之上传来一声威严低沉的声音,“朕不答应。”

    这样明确的表达态度,立刻让场上鸦雀无声。最为尴尬的莫过于薛美人,她明显感觉到李纯不悦的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格外锐利冷冽,看的她是浑身冰冷,如置冰窖之中。

    杜仲鸯含笑的看了一眼李纯,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安慰,不动声色的眨了下眼睛,算作回应。一侧的纪婕妤轻笑了一声,道,“杜妹妹,你看那薛美人的脸色黑的跟炭一样。”

    这个插曲就这样三言两语的盖过,很快就有跳绿腰舞的歌舞伎上场,冲淡了刚才那尴尬的气氛。

    场上歌舞翩翩,杜仲鸯此时却无心欣赏,几杯菊花酒下肚后,她的身子有些发热,又觉得这舞乐声有些嘈杂,吵得脑袋都有些疼。索性寻了个出恭的借口,由着徐蝉扶着,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含冰殿。

    晚风轻轻地吹拂着朵朵品种各异的菊花,送来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杜仲鸯由着徐蝉扶到一处静谧地方,外面微凉的风吹到脸上,让她脸上的热度散去了些,意识也清醒了些。

    徐蝉轻声道,“主子,不如去前面的太液亭坐坐吧?”

    杜仲鸯微微颔首道,“也好。”

    两人一起朝着不远处的太液亭走去,忽的,徐蝉惊讶的说了一句,“咦,那边好像有人在。”

    杜仲鸯抬头看去,当看到眼前的场景时,眼眶不由得一热。只见亭边雾气氤氲中站着一抹修长的天青色身影,四处摆放着开的正灿烂的菊花,明月的清辉静静的洒下来,化作一层织的细细密密的网,将整个天地间笼罩住。

    这样的场景何其熟悉,就如去年那个月凉如水的夜晚。她是又看到了他了吗?

    她轻轻推开徐蝉的搀扶,脚步虚浮的朝前走去,身子摇摇晃晃,走起路来跌跌撞撞,身旁的徐蝉看的提心吊胆,却又不敢去搀扶,自家主子这是怎么了,情绪怎的突然变得如此激动?

    “景昭,景昭,是你吗?”她喃喃的呼唤着,双眼直直的盯着那道身影,越是走近,那道身影越是清晰。

    等到走到亭子边上,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那人缓缓地转过身来。

    杜仲鸯的脚步骤然收住,本来伸出去的手也僵在空中,停顿了几秒钟,才失落的放下。

    舒王李谊本来皱起的眉头缓缓地舒展开来,盯着她那双泪水盈盈的眸子,轻声问道,“杜娘子,你是将我认作他人了么?”

    杜仲鸯将泪水给憋了回去,强行按住自己心中的失落,施施然的朝着舒王行了礼,略带歉意的笑了笑,“让舒王见笑了。”顿了顿,她又道,“王爷你不在宫宴里,怎么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这太液亭旁边?”

    舒王耸了耸肩膀,云淡风轻的笑道,“杜娘子你该是知道我不爱凑那些热闹的。再说了,我并不是孤零零的,不是还有这么多花儿与我作伴,还有这一轮满月与我作伴?”

    见他这豁达的言辞,杜仲鸯如沐春风般,轻声道,“那倒是我打搅到舒王你赏月了。”

    舒王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番杜仲鸯,颇有感慨的说道,“如今我也不能再叫你杜娘子了,该是叫你杜美人了。”

    杜仲鸯的神色变了变,淡淡对身旁的徐蝉道,“你站远处守着,我与舒王单独说会子话。”

    徐蝉怔了怔,略显迟疑道,“主子,这样怕是于礼不合,若是被人撞见,怕是会乱嚼舌根子。还是让奴婢在一旁守着吧。”

    杜仲鸯的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在这皇宫之中,就算想要单独的说个话,都要顾虑这个防备那个,实在是太心累了。一侧的舒王微微颔首,道,“杜美人,你这婢子说得对,还是让她在身边跟着。”

    杜仲鸯反问道,“舒王这是怕我连累你?”

    舒王轻轻摇了摇头,唇边勾起一抹略显苦涩的笑容道,“我是怕连累了你……”

    不知怎的,杜仲鸯蓦得觉得眼前的舒王似乎更沧桑了,他虽然如半年前那般乐观儒雅,可他明显透着一阵疲累,他的气力像是被透支了一般,仿佛随时随地,他都会化作一缕青烟飘飘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