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至亲至疏
第一百零九章：至亲至疏
广陵郡王府，明昭院。
郭氏走进这偌大的院子，端坐在正厅之中，眼前是低眉顺眼的丫鬟仆人，明明她是这王府的女主人，在这府中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可她此刻的心却空空荡荡的，仿佛有冰凉的冷风传堂而过，让她在三月阳春里感觉到冷意森森。
院里的大丫鬟珍珠走了过来，轻声提醒道：“主子，厨房那边还等着吩咐呢。”
郭氏摆了摆手，一张保养得当的年轻脸庞上露出不符合年龄的疲累来，道：“叫他们别准备了，王爷身边跟着个小妖精，魂儿都不知道勾到哪里去了。”
珍珠倒是头一次见到郭氏如此挫败的模样，皱眉道：“王爷带了个女人回府？”
珍珠是从小就在身边伺候郭氏的，后来郭氏嫁到广陵王府来，也随着一起从公主府过来了。郭氏在她面前倒是没什么好瞒的，叹气道：“嗯，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王爷对她实在是上心。前些日子咱们不是还奇怪这明月院怎么好端端的就收拾了起来，还特地砌了个厨房，呵，原来都是为了讨好那个女人。”
她这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伺候的丫鬟翡翠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兴高采烈的禀告道：“王妃，王爷朝着咱们这边来了。”
郭氏本来灰暗的脸庞瞬间亮堂了起来，眼中也多了几分光彩，急急出声道：“真的？”
翡翠连连点头道：“真的，是奴婢亲眼瞧见的。”
郭氏坐直了身子，伸手拢了拢发鬓，又吩咐道：“翡翠，你快去厨房知会一声，就说快点将膳食端上来。”
“是。”翡翠应道，踩着小碎步出了门。
郭氏站起身来，又问着珍珠：“我这发髻可还整齐？脸上的妆容可有不妥？”
珍珠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咱们家王妃天生丽质，妥当的很。”
听珍珠这样说，郭氏才放心下来。
门外响起奴仆的请安声，随后，只见一人高的翠玉屏风后，走出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影来。
郭氏连忙起身行礼，李纯虚扶了她一把，动作有意无意间始终带着一股疏离，“王妃不必多礼。”
“珍珠，快拧块热帕子来。”郭氏吩咐着，又上下打量了一眼李纯，关心道：“王爷，你这次出去一圈，人也消瘦了不少。”
李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无妨，王妃挂心了。”
一句话让郭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腔，好在这时珍珠递过来了热帕子。郭氏起身拿起玉盘上的帕子，走到李纯身旁，柔声道：“王爷，臣妾帮你擦擦脸。”
她刚伸手，就被李纯给抓住手腕。
他接过她手中的热帕子，眉目间一片淡漠，薄唇轻启道：“我自己擦擦便可，不劳王妃，你坐着歇歇吧。”
郭氏白瓷般的脸颊上闪过一抹尴尬，她唇边的笑意僵住了一瞬，重新坐在了另一侧，眸中带着痴缠的情愫看着李纯。
待厨房将膳食端上来，郭氏忙着张罗着，不一会儿，案几上就摆满了各色珍馐美食，诸如炙羊肉、暖寒花酿驴蒸、莲叶羹、光明虾炙、葱醋鸡，挑的都是李纯爱吃的。
李纯扫了一眼案几上的膳食，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对面的郭氏，沉声道：“王妃有心了。”
郭氏笑的温柔，夹了一筷子虾放在他的碗中，柔声道：“王爷，你尝尝，这是府中新请的厨子，这道光明虾炙可是他的拿手本领。”
李纯咬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错。”便不再言语。
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郭氏也不想让气氛这样冷着，便将李纯不在府中的这段日子，这府中发生了什么事情，长安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事无巨细的都说了一遍。李纯也只是边用膳，边听着郭氏说着，时不时应上两声。
待一顿膳食用的差不多时，郭氏也说的口干舌燥，再无什么可说的了。她看着李纯放下筷子，略一招手，很快就有奴婢端上漱口水。
郭氏沉思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郡王，你今日带回来的那位娘子模样生的真是标致，不知她是哪家的千金？”
李纯略抬黑眸，眸光锐利透彻，直直看向郭氏。
郭氏被他这目光注视的，心中一凛，讪讪的笑了笑，“是臣妾问的太多了吗？”
李纯唇边微微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来，沉默半晌，才开口道：“你只要记着她是我的女人，在府中好生照应着她便是。对了，她素日喜好清静，你让府中诸人无事也不要去打搅她。其余的王妃你最好莫要多问，时机成熟时，我自会告知你。”
说罢，他直接从榻上起身，伸手掸了掸长袍，丢下一句“本王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王妃好生歇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郭氏盯着那抹消失的身影，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最后眼底只剩下一片怅然若失。他就那样护着那名女人？她可是他的嫡妻，先皇亲自选定的正妃，他却待自己如此凉薄，就连多一些的信息都不肯透漏给她。
不知怎的，忽的响起儿时阿娘念给她听过的一首诗：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那时她还不懂，如今她似乎懂了些。
……
月明星稀，夜色茫茫，王府中灯笼依次亮起，将条条走廊照的如白昼般明亮。
明月院。
杜仲鸯躺在床上，双眸紧闭，两道不描自黑的柳眉紧蹙着，她的表情似乎很痛苦。
四下是缥缈茫茫的白烟氤氲，四周像是有无数双漠然的眼睛盯着她，一张张苍白无神的脸在她面前一一闪过，她不知所措的在这陌生的地方跌跌撞撞的寻找着，但要寻找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找到他，找到他……
直到她走到一座桥上，看到桥上驻足的月白色身影，修长又忧郁，像是静悄悄开在桥边的一株提拔正直的翠竹。
她大脑深处的那段记忆被这个身影瞬间点燃，她猛地想起自己要寻找着什么。快步的走上前，她伸出手来，想要抓住那个人的衣袖，手却穿过一片虚幻的云雾般，她不死心的抓了好几次，手心却还是空空如也。
这种强烈的失落感毫不客气的袭击着她的心，她带着哭腔喊道：“景昭，是我，是我啊。”
广陵郡王府，明昭院。
郭氏走进这偌大的院子，端坐在正厅之中，眼前是低眉顺眼的丫鬟仆人，明明她是这王府的女主人，在这府中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可她此刻的心却空空荡荡的，仿佛有冰凉的冷风传堂而过，让她在三月阳春里感觉到冷意森森。
院里的大丫鬟珍珠走了过来，轻声提醒道：“主子，厨房那边还等着吩咐呢。”
郭氏摆了摆手，一张保养得当的年轻脸庞上露出不符合年龄的疲累来，道：“叫他们别准备了，王爷身边跟着个小妖精，魂儿都不知道勾到哪里去了。”
珍珠倒是头一次见到郭氏如此挫败的模样，皱眉道：“王爷带了个女人回府？”
珍珠是从小就在身边伺候郭氏的，后来郭氏嫁到广陵王府来，也随着一起从公主府过来了。郭氏在她面前倒是没什么好瞒的，叹气道：“嗯，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王爷对她实在是上心。前些日子咱们不是还奇怪这明月院怎么好端端的就收拾了起来，还特地砌了个厨房，呵，原来都是为了讨好那个女人。”
她这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伺候的丫鬟翡翠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兴高采烈的禀告道：“王妃，王爷朝着咱们这边来了。”
郭氏本来灰暗的脸庞瞬间亮堂了起来，眼中也多了几分光彩，急急出声道：“真的？”
翡翠连连点头道：“真的，是奴婢亲眼瞧见的。”
郭氏坐直了身子，伸手拢了拢发鬓，又吩咐道：“翡翠，你快去厨房知会一声，就说快点将膳食端上来。”
“是。”翡翠应道，踩着小碎步出了门。
郭氏站起身来，又问着珍珠：“我这发髻可还整齐？脸上的妆容可有不妥？”
珍珠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咱们家王妃天生丽质，妥当的很。”
听珍珠这样说，郭氏才放心下来。
门外响起奴仆的请安声，随后，只见一人高的翠玉屏风后，走出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影来。
郭氏连忙起身行礼，李纯虚扶了她一把，动作有意无意间始终带着一股疏离，“王妃不必多礼。”
“珍珠，快拧块热帕子来。”郭氏吩咐着，又上下打量了一眼李纯，关心道：“王爷，你这次出去一圈，人也消瘦了不少。”
李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无妨，王妃挂心了。”
一句话让郭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腔，好在这时珍珠递过来了热帕子。郭氏起身拿起玉盘上的帕子，走到李纯身旁，柔声道：“王爷，臣妾帮你擦擦脸。”
她刚伸手，就被李纯给抓住手腕。
他接过她手中的热帕子，眉目间一片淡漠，薄唇轻启道：“我自己擦擦便可，不劳王妃，你坐着歇歇吧。”
郭氏白瓷般的脸颊上闪过一抹尴尬，她唇边的笑意僵住了一瞬，重新坐在了另一侧，眸中带着痴缠的情愫看着李纯。
待厨房将膳食端上来，郭氏忙着张罗着，不一会儿，案几上就摆满了各色珍馐美食，诸如炙羊肉、暖寒花酿驴蒸、莲叶羹、光明虾炙、葱醋鸡，挑的都是李纯爱吃的。
李纯扫了一眼案几上的膳食，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对面的郭氏，沉声道：“王妃有心了。”
郭氏笑的温柔，夹了一筷子虾放在他的碗中，柔声道：“王爷，你尝尝，这是府中新请的厨子，这道光明虾炙可是他的拿手本领。”
李纯咬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错。”便不再言语。
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郭氏也不想让气氛这样冷着，便将李纯不在府中的这段日子，这府中发生了什么事情，长安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事无巨细的都说了一遍。李纯也只是边用膳，边听着郭氏说着，时不时应上两声。
待一顿膳食用的差不多时，郭氏也说的口干舌燥，再无什么可说的了。她看着李纯放下筷子，略一招手，很快就有奴婢端上漱口水。
郭氏沉思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郡王，你今日带回来的那位娘子模样生的真是标致，不知她是哪家的千金？”
李纯略抬黑眸，眸光锐利透彻，直直看向郭氏。
郭氏被他这目光注视的，心中一凛，讪讪的笑了笑，“是臣妾问的太多了吗？”
李纯唇边微微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来，沉默半晌，才开口道：“你只要记着她是我的女人，在府中好生照应着她便是。对了，她素日喜好清静，你让府中诸人无事也不要去打搅她。其余的王妃你最好莫要多问，时机成熟时，我自会告知你。”
说罢，他直接从榻上起身，伸手掸了掸长袍，丢下一句“本王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王妃好生歇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郭氏盯着那抹消失的身影，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最后眼底只剩下一片怅然若失。他就那样护着那名女人？她可是他的嫡妻，先皇亲自选定的正妃，他却待自己如此凉薄，就连多一些的信息都不肯透漏给她。
不知怎的，忽的响起儿时阿娘念给她听过的一首诗：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那时她还不懂，如今她似乎懂了些。
……
月明星稀，夜色茫茫，王府中灯笼依次亮起，将条条走廊照的如白昼般明亮。
明月院。
杜仲鸯躺在床上，双眸紧闭，两道不描自黑的柳眉紧蹙着，她的表情似乎很痛苦。
四下是缥缈茫茫的白烟氤氲，四周像是有无数双漠然的眼睛盯着她，一张张苍白无神的脸在她面前一一闪过，她不知所措的在这陌生的地方跌跌撞撞的寻找着，但要寻找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找到他，找到他……
直到她走到一座桥上，看到桥上驻足的月白色身影，修长又忧郁，像是静悄悄开在桥边的一株提拔正直的翠竹。
她大脑深处的那段记忆被这个身影瞬间点燃，她猛地想起自己要寻找着什么。快步的走上前，她伸出手来，想要抓住那个人的衣袖，手却穿过一片虚幻的云雾般，她不死心的抓了好几次，手心却还是空空如也。
这种强烈的失落感毫不客气的袭击着她的心，她带着哭腔喊道：“景昭，是我，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