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莫惜金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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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之子于归

    第六十二章:之子于归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杜仲鸯和霜叶主仆俩不约而同的转过了头,定睛一看,只见是雪姬盈盈的站在身后,温婉的圆脸上绽现两个甜美的梨涡。

    杜仲鸯朝她福了福身子,又问道,“咱们卢刺史不是一直宝贝他这女儿,迟迟不舍得让她出阁吗?”

    金陵城卢家娘子可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伙儿聊得可不是卢家娘子哪里不好,这卢家娘子可是个美貌端庄又知书达理的好娘子。

    只是这卢刺史自恃门第高,又看重他这唯一的宝贝女儿,导致这好好的女儿家拖到如今十八岁的年纪,还是没有成婚。不知道金陵城内多少百姓都暗地里戳卢刺史的脊梁骨,说他硬是把个如花似玉的娇女儿拖成了老姑娘。

    本朝的门第观念根深蒂固,深入人心。而这卢姓又属于五姓七望之一,卢刺史府中这一支是属于范阳卢氏这个大家族,像是他家的女儿自然是要找与之相对的高门大户,只是这卢太守又不舍得女儿远嫁,又看不上其他高门旁支的郎君,久而久之,就耽搁下来了。

    如今这卢家娘子总算出嫁,怕是整个金陵城的百姓都松一口气。

    雪姬听了杜仲鸯的发问,两抹梨涡越发的深了,缓缓的笑道,“这不是好不容易寻到了门第登对……哦,不对,卢家是撞了大运,竟得了镇海节度使府上的青睐。这卢家娘子是被节度使的六公子给定下来了。”

    什么?

    他要娶亲了!

    杜仲鸯的脸色一白,一旁的霜叶忙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低呼了一声,“小姐。”

    雪姬眼睛盯着窗外吹吹打打的仪仗,没注意到杜仲鸯脸色的变化,自顾自的说着,“这还只是镇海节度使府送来的聘礼,啧啧啧,这么多抬聘礼,真是出手阔绰。”

    “婚期呢?婚期订在什么时候?”杜仲鸯稳住心神,低低的问了一句。

    “这个我哪里知道,反正等卢家娘子出嫁那天,定是满城锣鼓喧天,到时候不就知道了。”雪姬笑着应道,又移开视线,“好了,不说这个了,凤娘让我喊你去拜祖师爷呢。”

    杜仲鸯露出一抹笑容来,应道,“嗯,我原本也是要去的。”

    她不再看窗外那泼天的热闹,收了目光跟在雪姬身旁朝着楼下走去。

    *

    冬至三候,一候蚯蚓结;二候麋角解;三候水泉动。冬至节在本朝格外兴盛,是专门祭天拜祖的日子的,皇家在这日会去举行祭天,而老百姓则是要祭拜尊长祖宗。而像秦楼楚馆出身的,也有祖师爷要参拜祭祀,她们这一行的祖师爷便是古时齐国的丞相管仲。

    “多拜拜祖师爷吧,让他多多庇佑咱们,明年多一些恩客。”

    “光是恩客多有什么用啊,不要追求数量,要追求质量嘛,要是来一个出手阔绰的,可不比十个百个强?”

    “真是不害臊,这天都还没黑,就开始想男人了。”

    “你这小蹄子还说我,可别跑,看我不撕烂你那张嘴巴。”

    杜仲鸯走到偏厅门口时,就听到屋内一阵打闹调笑声,待走进去,就看到几个姐妹笑成一团,快活的很。

    孙凤娘正指挥着奴才们摆设着桌上的供品,见到杜仲鸯来了,朝她招了招手,“来,秋娘,看看这样摆怎么样?”

    “有凤娘你看顾着,自然是好的。”杜仲鸯扯了扯嘴角,她心中还记挂着李景昭的婚事,实在没有多少心情。

    孙凤娘见她情绪恹恹,朝着雪姬丢去个疑问的眼神,雪姬也一脸迷惑的摇了摇头。

    霜叶拉着杜仲鸯的袖子,试探的问道,“小姐,厨房里蒸的赤豆糯米饭喷香呢,我去给你盛一碗来?”

    江南一带有个风俗,在冬至这日,家家都要蒸赤豆糯米饭吃。传说共工氏有一个恶鬼,专门出没于冬至日,残害百姓,作恶多端,百姓们都对它恨之入骨。后来有一神仙出现,说这恶鬼最是害怕赤豆,若在冬至日食用赤豆饭,便能消灾避难,驱逐恶鬼。

    于是乎,冬至节吃赤豆糯米饭的习俗便流传至今日。

    只是杜仲鸯此刻半点胃口都没有,摇头拒绝了霜叶的提议,只坐在了榻旁,看着姐姐妹妹们玩闹。

    她从未想过再次听到李景昭的消息,竟然是他要成亲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他曾经语气肯定的说,会娶她为妻,会与她白头到老。

    但如今,这短短的一月光景,物是人非事事休。

    她不再是以前那个杜仲鸯,而他……也要聘娶与他门当户对的发妻。

    像是卢家这种名门望族,想来镇海节度使府中的主母崔氏肯定一千一万个满意吧。

    周围的人见她一声不吭的闷坐着,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纷纷过去打趣她。

    “秋娘妹子你可是风光无限,怎的成日闷闷不乐?”

    “就是啊,我们要是有你半分的受欢迎,做梦都得笑醒。”

    杜仲鸯听着她们的话,只敷衍的笑了笑,忽的觉得一阵心累,又耐着性子坐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来,找了个借口又回屋子里去了。

    她现在心里乱糟糟的,只想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回到屋内,街上那阵热闹已经过去了,大街上又恢复庸庸碌碌的繁华。

    她从柜中取出那柄一直妥善保存的玉箫,眼睛直直的盯着,不知不觉又出了神。

    往事一幕幕的在眼前略过,是那样的遥远。

    一个人发呆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的快,眼见着天色由明转暗,灯光亮起,与街道的安静截然相反的是璇玑坊的热闹。

    霜叶端着赤豆糯米饭进来,见杜仲鸯枯坐在的样子,悄悄地叹了口气。

    “小姐,你别再看了,先吃点东西吧,一会儿就有客要招待了。”

    “有客?”杜仲鸯眯了眯眼睛,心里算了下,又过了三日嘛。

    “是啊,凤娘说客人已经传话过来,说是一炷香后就过来呢。”霜叶将碗筷摆在杜仲鸯面前的案几上,“我帮你将这玉箫收起来吧?”

    “不用,我自己来。”

    杜仲鸯起身,将玉箫装进锦缎制成的萧套里,再次锁进了柜子里。

    她端起面前的赤豆糯米饭,慢悠悠的吃着,又问着霜叶,“今晚的客人什么来头?”

    霜叶摇了摇头,“凤娘没跟我说,只说是贵不可言,出手很是大方。”

    杜仲鸯不置可否,能入凤娘眼睛的贵客,哪个出手不大方?

    然而,当一炷香后,杜仲鸯看到面前出现的那位贵客时,原本淡定的心态瞬间就崩了,她的双腿下意识的就想转身迈步,尽快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