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兴亡皆苦
第十六章：兴亡皆苦
老阿婆见李景昭不说话了，态度越发卑微起来，“郎君可是嫌贵了，若是觉得贵了的话，两文钱一盏也是可以的。老婆子做的水灯比不上旁人做的精巧，一个晚上也没卖出几盏……”
杜仲鸯看着老人家这幅可怜的模样，尤其是在这天寒的夜里，这老阿婆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麻衣，瞧她那瘦弱苍老的模样，日子肯定过的清苦。
她刚想开口帮老阿婆说话，李景昭却朝着老阿婆轻轻一笑，柔声道，“阿婆莫要误会，我刚才在数你这有多少盏灯呢。”
老阿婆一怔，布满皱纹的沧桑脸庞迷茫的看向李景昭。
杜仲鸯也疑惑地看着李景昭，他数灯做什么？
“阿婆，你这一共二十七盏灯，这是一贯钱，你收好。”李景昭说着，从钱袋走拿出一贯钱来，双手递给老阿婆。
“这……郎君，这太多了，别说二十七盏灯，就是买三百盏都够了。”老阿婆看着李景昭递来的那贯钱，赶忙摇头，畏畏缩缩的不敢伸手去收。
“阿婆你就收下吧。”李景昭将钱塞到了她的手，又道，“入秋天气寒凉，又是中秋佳节，你早早回家团聚吧。”
老阿婆见到李景昭如此善心，浑浊的眼中立刻涌出了泪水来。她骨瘦如柴的手抹了抹眼泪，声音沙哑道，“郎君好心。只是老婆子我孤身一人，谈不上团圆不团圆的。”
杜仲鸯见老人家抹泪，也不免有些心酸，好奇的出声问道，“阿婆，你的家人呢？”
老阿婆又抹了一把泪，“回这位娘子，我夫君和我儿四十年前安史之乱的时候被抓了壮丁，从此再也没回来过。可怜我一个女人，连他们的尸骨都收不回来。”
说到这里，老阿婆的声音更是哽咽，忙抽了抽鼻子，朝着李景昭和杜仲鸯使了个礼，“一提起这事我就不住地伤心，让郎君和娘子见笑了。可莫要因为老婆子的牢骚影响了游玩的心情。”
安史之乱，历经整整八年，可那八年的战乱给盛世王朝一记重击，以至于到如今，乃是李唐王朝不可磨灭的一道耻辱。
杜仲鸯朝着身后的霜叶勾了勾手，霜叶立马会意，从钱袋里面取出几块碎银子，一并给了老阿婆。
老阿婆一开始死活不肯收，在杜仲鸯再三坚持下，只好收下，“郎君，娘子，你们是好人啊！好人有好报，你们两个一定会白头到老，子孙满堂的。”
说完，老阿婆还跪下朝着他们磕了好几下头。
他们……白头到老，子孙满堂？
杜仲鸯和李景昭听到这祝词，两人下意识的朝着对方看了一眼，视线就那样不经意碰撞在一起，又很快尴尬的避开。
李景昭没有解释，杜仲鸯也没有解释，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的保持着沉默。
将摊子上的花灯都取了，两人与老阿婆告别，朝着河边走去。
想起刚才的事情，杜仲鸯心里不免有些戚戚然，多年前的那一场叛乱，给黎民百姓带来的伤痛竟然可以延续如此之久。
“如今这繁华的表象，又能维持多久呢？”杜仲鸯抬眼，若有所思的瞥了一下李景昭。
李景昭被杜仲鸯这眼神看的古怪，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并没有说出来。
“走吧，咱们去放水灯。”他挤出一抹笑容来。
“嗯。”杜仲鸯将眼底的深思收起，随着他一起走到河畔。
莲花水灯一盏盏点亮，又一盏盏的放入水中，随波逐流。
“仲鸯，你不许愿吗？”李景昭蹲在她的身旁，似乎能够嗅到她身上那淡雅的花香味道。
“若是放一盏水灯就能愿望成真的话，那这河道早就被堵塞了。”杜仲鸯轻笑一下，“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这世上，我只信我自己——人定胜天。”
说罢，她掀起帷帽的帘子，调皮的冲着李景昭眨了下眼睛。
她不知道的是，这漫不经心的调皮一笑，却深深地的拨动了李景昭的心弦。
他的脸又红了，像是块木头讷讷的看着她，直到她放下帷帽帘子，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霜叶凑到杜仲鸯身旁，低声说了句，“小姐，已经很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嗯。”杜仲鸯抬头看了眼天，“是该回去了。”
李景昭走到她身旁，出声道，“仲鸯，我送你们回去吧。你们两位女子走夜路，我实在难安心。”
杜仲鸯看着李景昭依旧有些红的清朗脸庞，抿着嫣红色的嘴唇，轻轻地笑了笑。
霜叶爽朗的应道，“那就麻烦李公子了。”
几人一起踏着月色朝着客栈走去，影子在身后拖得很长很长。
一路上，杜仲鸯和李景昭聊了不少，从诗词歌赋聊到政治经济。杜仲鸯佩服李景昭的知识渊博，李景昭惊讶于杜仲鸯的眼界开阔，两人聊得越发投机。
直到客栈门口，还意犹未尽，彼此皆有些不舍。
“李公子，今日听君一席话，实胜读十年书，我受教了。”杜仲鸯施施然的朝他行了个礼，语气态度也随和了不少。
“仲鸯，若有……若有机会……”李景昭似有些犹豫，清澈眼眸中闪过难为情的神色，也双手抱拳朝着仲鸯行了个礼，垂下眼眸不敢去看她，“我一定会去金陵找你。”
杜仲鸯眸子浮现诧然，心蓦得砰砰跳的很快。
她抿了抿唇，赶紧稳住自己纷乱的心情，低低的说了句，“告辞。”
转身，便匆匆忙忙的拉着霜叶进了客栈大门。
李景昭双眸紧紧地盯着客栈的门，直到那两道娇小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还驻足凝视了许久。
客栈房间里。
杜仲鸯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脸庞，可黑色眼眸里空空洞洞的，心思早已不知道飘到何处去了。
当霜叶端着热水和面巾进来，瞧见自家小姐顾影自怜的模样，忍不住调笑道，“小姐，你莫不是被自己的容貌给迷住了？竟痴痴地看了这么许久。”
听到这笑声，杜仲鸯怔怔的回过神来，“霜叶，你说这李公子怎么样？”
霜叶拧面巾的手一僵，表情古怪的看向她，“小姐，你莫不是看上这李公子了吧？”
老阿婆见李景昭不说话了，态度越发卑微起来，“郎君可是嫌贵了，若是觉得贵了的话，两文钱一盏也是可以的。老婆子做的水灯比不上旁人做的精巧，一个晚上也没卖出几盏……”
杜仲鸯看着老人家这幅可怜的模样，尤其是在这天寒的夜里，这老阿婆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麻衣，瞧她那瘦弱苍老的模样，日子肯定过的清苦。
她刚想开口帮老阿婆说话，李景昭却朝着老阿婆轻轻一笑，柔声道，“阿婆莫要误会，我刚才在数你这有多少盏灯呢。”
老阿婆一怔，布满皱纹的沧桑脸庞迷茫的看向李景昭。
杜仲鸯也疑惑地看着李景昭，他数灯做什么？
“阿婆，你这一共二十七盏灯，这是一贯钱，你收好。”李景昭说着，从钱袋走拿出一贯钱来，双手递给老阿婆。
“这……郎君，这太多了，别说二十七盏灯，就是买三百盏都够了。”老阿婆看着李景昭递来的那贯钱，赶忙摇头，畏畏缩缩的不敢伸手去收。
“阿婆你就收下吧。”李景昭将钱塞到了她的手，又道，“入秋天气寒凉，又是中秋佳节，你早早回家团聚吧。”
老阿婆见到李景昭如此善心，浑浊的眼中立刻涌出了泪水来。她骨瘦如柴的手抹了抹眼泪，声音沙哑道，“郎君好心。只是老婆子我孤身一人，谈不上团圆不团圆的。”
杜仲鸯见老人家抹泪，也不免有些心酸，好奇的出声问道，“阿婆，你的家人呢？”
老阿婆又抹了一把泪，“回这位娘子，我夫君和我儿四十年前安史之乱的时候被抓了壮丁，从此再也没回来过。可怜我一个女人，连他们的尸骨都收不回来。”
说到这里，老阿婆的声音更是哽咽，忙抽了抽鼻子，朝着李景昭和杜仲鸯使了个礼，“一提起这事我就不住地伤心，让郎君和娘子见笑了。可莫要因为老婆子的牢骚影响了游玩的心情。”
安史之乱，历经整整八年，可那八年的战乱给盛世王朝一记重击，以至于到如今，乃是李唐王朝不可磨灭的一道耻辱。
杜仲鸯朝着身后的霜叶勾了勾手，霜叶立马会意，从钱袋里面取出几块碎银子，一并给了老阿婆。
老阿婆一开始死活不肯收，在杜仲鸯再三坚持下，只好收下，“郎君，娘子，你们是好人啊！好人有好报，你们两个一定会白头到老，子孙满堂的。”
说完，老阿婆还跪下朝着他们磕了好几下头。
他们……白头到老，子孙满堂？
杜仲鸯和李景昭听到这祝词，两人下意识的朝着对方看了一眼，视线就那样不经意碰撞在一起，又很快尴尬的避开。
李景昭没有解释，杜仲鸯也没有解释，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的保持着沉默。
将摊子上的花灯都取了，两人与老阿婆告别，朝着河边走去。
想起刚才的事情，杜仲鸯心里不免有些戚戚然，多年前的那一场叛乱，给黎民百姓带来的伤痛竟然可以延续如此之久。
“如今这繁华的表象，又能维持多久呢？”杜仲鸯抬眼，若有所思的瞥了一下李景昭。
李景昭被杜仲鸯这眼神看的古怪，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并没有说出来。
“走吧，咱们去放水灯。”他挤出一抹笑容来。
“嗯。”杜仲鸯将眼底的深思收起，随着他一起走到河畔。
莲花水灯一盏盏点亮，又一盏盏的放入水中，随波逐流。
“仲鸯，你不许愿吗？”李景昭蹲在她的身旁，似乎能够嗅到她身上那淡雅的花香味道。
“若是放一盏水灯就能愿望成真的话，那这河道早就被堵塞了。”杜仲鸯轻笑一下，“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这世上，我只信我自己——人定胜天。”
说罢，她掀起帷帽的帘子，调皮的冲着李景昭眨了下眼睛。
她不知道的是，这漫不经心的调皮一笑，却深深地的拨动了李景昭的心弦。
他的脸又红了，像是块木头讷讷的看着她，直到她放下帷帽帘子，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霜叶凑到杜仲鸯身旁，低声说了句，“小姐，已经很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嗯。”杜仲鸯抬头看了眼天，“是该回去了。”
李景昭走到她身旁，出声道，“仲鸯，我送你们回去吧。你们两位女子走夜路，我实在难安心。”
杜仲鸯看着李景昭依旧有些红的清朗脸庞，抿着嫣红色的嘴唇，轻轻地笑了笑。
霜叶爽朗的应道，“那就麻烦李公子了。”
几人一起踏着月色朝着客栈走去，影子在身后拖得很长很长。
一路上，杜仲鸯和李景昭聊了不少，从诗词歌赋聊到政治经济。杜仲鸯佩服李景昭的知识渊博，李景昭惊讶于杜仲鸯的眼界开阔，两人聊得越发投机。
直到客栈门口，还意犹未尽，彼此皆有些不舍。
“李公子，今日听君一席话，实胜读十年书，我受教了。”杜仲鸯施施然的朝他行了个礼，语气态度也随和了不少。
“仲鸯，若有……若有机会……”李景昭似有些犹豫，清澈眼眸中闪过难为情的神色，也双手抱拳朝着仲鸯行了个礼，垂下眼眸不敢去看她，“我一定会去金陵找你。”
杜仲鸯眸子浮现诧然，心蓦得砰砰跳的很快。
她抿了抿唇，赶紧稳住自己纷乱的心情，低低的说了句，“告辞。”
转身，便匆匆忙忙的拉着霜叶进了客栈大门。
李景昭双眸紧紧地盯着客栈的门，直到那两道娇小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还驻足凝视了许久。
客栈房间里。
杜仲鸯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脸庞，可黑色眼眸里空空洞洞的，心思早已不知道飘到何处去了。
当霜叶端着热水和面巾进来，瞧见自家小姐顾影自怜的模样，忍不住调笑道，“小姐，你莫不是被自己的容貌给迷住了？竟痴痴地看了这么许久。”
听到这笑声，杜仲鸯怔怔的回过神来，“霜叶，你说这李公子怎么样？”
霜叶拧面巾的手一僵，表情古怪的看向她，“小姐，你莫不是看上这李公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