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明戈的猜测
里头的嬷嬷是宫中派来的，接生过三朝皇后贵妃，经验非常，连丫鬟都不信楚云阁这个神医，而是信了那位嬷嬷的话。
她出于对窦君凝的担忧，立即下跪俯伏。
“求爵爷应允，将夫人移到二夫人的院子里去吧！”
楚云阁凝眉道，“来人，将二夫人接来！”
丫鬟凄凄切切地叫起来，“爵爷，堂屋里头是一片狼藉。二夫人那边才刚开始催生，想来总比这里要好些。何况嬷嬷还在里头让夫人走路呢！这段路不如您陪着夫人走过去罢？孩子也好生一些。”
她并不敢抬头，站在一旁的明戈屏住了呼吸，望着楚云阁沉凝的面色，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楚云阁深深吸了一口气，负手进去，“你带人去二夫人那里整顿！”
一炷香的功夫很快过去了，楚云阁半扶着窦君凝的腰，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手将她扶出来。
“阿凝，你当心脚下。明戈，速速过来！”
明戈立即跑过去，楚云阁站在窦君凝的左边，她便站在窦君凝的右边，搀扶着窦君凝有些水肿的手，时刻替窦君凝注意着脚下。
“相公，好疼……”窦君凝嗓音哭噎，楚云阁心中亦是不好受。
“阿凝不怕，咱们的孩子会平安的，他会很像你，也会像我，你深吸口气，我们慢慢走。”
窦君凝鬓发全部湿透，面上汗如泉涌，那时还是冬天，即使还差几日就入了春，夜里仍旧寒凉。
明戈想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夜，眸光狠狠一颤，豆大的泪珠硬生生涌出了眼眶。
“师娘进了楚夫人的房里，就再也没有出来。天亮时分，只听得里头惊叫一声，婴孩的嗓音也格外清脆。我和师父冲进去，才知道师娘难产，生下了星澜便撒手而去。而另一边，楚夫人抱着她夭折了的孩子，哭声几乎刺痛了我们所有人。”
夏十七沉默着，明戈任由眼泪在面上肆意攀爬，而她深吸了一口气，鼻子里发出极为沉闷的一声，她抬起手背擦去眼泪，望着夏十七。
“我站在堂屋中央，发觉屋内有风。刚生产完的妇人不可见风，我便找到了一处打开的窗户，正要关上的时候，我瞧见一人怀中抱着什么，正匆匆离开。”
而那时，楚云阁唤了明戈一声，明戈匆匆应下，眸光复杂地朝那一处望了一眼，却悄悄拉上了窗户。
“我和师父见到师娘面上的青紫，便知道师娘中了毒，所幸孩子并没有被感染。师父那时候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楚夫人。然而楚夫人的孩子也是因为中了毒才夭折，楚夫人本就身子羸弱，我替她诊脉，发现她也中了毒，师父便没有怀疑楚夫人了。”
明戈复杂难言地望了夏十七一眼，幽幽一叹。
“我一直都
在想，当年那个人抱走的是什么？我觉得那是楚夫人的孩子，却不知道楚夫人为何要送走她的孩子，她明知师娘死了，她便是楚府唯一的夫人，又不是护不住自己的孩子，为何要换一个夭折的孩子过来？”
夏十七静静立在长廊上，这一处的花草皆都开得鲜艳，不远处的瀑布散发出水雾，有着扑面而来的清爽。
“但是，我见楚夫人对星澜那般好，星澜就是师娘的孩子。那时候我隐约有了一个答案，莫不是楚夫人只给自己留了一条路——或许，她只想做楚星澜的娘！代替师娘在师父心中的地位！”
明戈说这么多，早已当夏十七不是普通朋友，夏十七瞧得分明，明戈眸中的疼痛不是伪装，她深思了这么多年都得不到的答案，如今只怕更是难寻。
“星沉若真是楚夫人的孩子呢？”
明戈没有料到夏十七会开口，不过这也在她意料之中。
“那便是吧，让星沉这孩子认祖归宗，师父总不会亏待他，毕竟他与师娘长得那么像。”
“但你有没有发觉一事很古怪？星沉为何长得像你师娘，却是窦君媛的孩子？”
明戈微怔，她竟没有察觉……
“你的意思是，或许……星沉就是我师娘的孩子？”
夏十七摇摇头，但她心中并没有否认，“这世上有许多巧合，说不准的事情，还需要一些证据。”
“是了，你要知道，我师娘和楚夫人本是姐妹，连她们二人的生母都是一对亲姐妹！星沉会长得像我师娘，或许只是偶然。”
夏十七这才扬起眼神，直直望着明戈，“你说的有道理。但目前的难题却是，星沉是不是楚馆主的孩子？”
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能够表明——星沉是楚云阁之子！
十方阁尚未查到的事情真相，只怕是早已湮灭在了时光长河里。
明戈讶异地望向夏十七，“不，我相信我师父心中早有答案。你没有见过他是如何宠爱我师娘的，自然不知道他对我师娘的执念有多深，或许——他早已派人去查了。”
“我们都只能等待。”
明戈沉默半晌，“……我们只能等待。”
明戈走了，夏十七回到院落之中，星沉已经和欢姐儿结束了学业，正窝在一旁摆弄院子一角废弃的木头，时不时扬起脸问陈芸杉事情。
“沉儿，你过来，师父有一事要跟你说。”
星沉听见夏十七的嗓音，先是愣了愣，眨眼就毫不犹豫地走过来，很是自然地牵了夏十七的手。
“师父，你要跟沉儿说什么事情？”
面对小小一个星沉，夏十七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开口。
“星沉，师父已经暴露了。就在方才，都有人跟着师父进了医馆，你若是想要留在这里，
师父便陪你一块儿，若是你想要回煊王府住，咱们也可以回去。”
星沉越听越是瞪大眼睛，他喃喃问道，“咱们有什么可暴露的？”
转而他又想到意思，忙道，“师父，为何我们不回雁回山呢？这样他们就抓不到我们了！”
“不，回雁回山的话，师父就救不了煊王爷了。”
星沉不知道煊王府的事情，夏十七只挑了一些简单的要点说，可星沉听是听懂了，却很失望的耷拉下脑袋。
“好吧，我知道师父你喜欢大哥哥……”
他吸吸鼻子，委屈地小声说道，“可星沉喜欢欢儿妹妹，咱们能不能带欢儿妹妹和她娘亲一起去煊王府呀？”
陈芸杉虽离得远，却也听见了夏十七这一番话。她亦是个通透人儿，夏十七不跟她和欢姐儿沾亲带故还好，若是夏十七要庇护她们，她们必然也会被盯上。这——就是夏十七没有说要带她们的缘故。
“夏姑娘，我和欢姐儿无妨，旁人也管不着我们，你们只管去便是。”陈芸杉忙起了身道。
“可我喜欢欢儿妹妹呀！”星沉跑过来抓住欢姐儿的手。
“你们随我一起走吧。”
星沉眼巴巴地瞧着欢姐儿，欢姐儿眸中倒是动容，却没有下决心的准备，而是抬眸瞧了一眼陈芸杉。
“娘，我也想跟星沉哥哥去。”
陈芸杉此刻回想着之前听闻的煊王府遇刺一事，心中正游移不定，却见夏十七已然走到她跟前来。
“只怕是……你们想与我和星沉脱开联系，也来不及了。”
凭那些人的实力，知道陈芸杉和欢姐儿的存在，是早晚的事情！
陈芸杉是个极为聪颖的女子，当下立即朝夏十七福了福身子，柔顺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过后，陈芸杉带了欢姐儿去收拾物事，星沉也很是主动地进屋去收东西，正巧摸到桌案上一副卷轴。
“咦？这是什么？”星沉拆开卷轴一头，取出了里头的丹青，展开一看，顿时“哇”了一声。
“师父，这画里的美人真好看！不过，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星沉挠挠脑袋，丸子发髻松松垮垮，却更添几分纯真。
“你忘了？这是挂在楚馆主书房里的丹青。”
“哦。”
星沉忙卷起这幅丹青，小心地塞进卷轴里去。
“师父，楚馆主不在，大哥哥又被抓走了，谁会保护我们呀？”
星沉走到床边，弯下身从床底下拉出竹篓，上头的盖子已然封不住里面的蛊虫了，只见两三只蛊虫都探出了脑袋。
他揭开盖子一瞧，顿时惊呼，“哎呀师父，不得了了！这些蛊虫都长得好大了！”
夏十七只瞟了一眼，这倒是在她意料之中。
看来城外那树林
里的果子对于蛊虫有奇效。
“沉儿，咱们此番回煊王府，下回还要回来的，你这些衣裳就不带那么多了。”
夏十七说着，从包袱里取出了两套星沉的小衣裳，星沉咬住下唇，闷闷将竹篓盖子放回去，“嗯”了一声。
夏十七顿了顿，忽的一笑，“算了，你的衣裳就留着，我就不带这么多了。”
门外正巧传来一阵脚步声，夏十七头也不抬，“你们就收拾好了？”
“夏姑娘。”
却是一声极为清润柔和的嗓音。
夏十七抬起眸光，日光均匀地洒在屋内，然而门口的光芒却被一道极高的清瘦身形挡住了。
顾清昭着一身碧色长衫，丰神俊朗，眉目如画。
“沈大夫……你怎么来了？”
（本章完）
她出于对窦君凝的担忧，立即下跪俯伏。
“求爵爷应允，将夫人移到二夫人的院子里去吧！”
楚云阁凝眉道，“来人，将二夫人接来！”
丫鬟凄凄切切地叫起来，“爵爷，堂屋里头是一片狼藉。二夫人那边才刚开始催生，想来总比这里要好些。何况嬷嬷还在里头让夫人走路呢！这段路不如您陪着夫人走过去罢？孩子也好生一些。”
她并不敢抬头，站在一旁的明戈屏住了呼吸，望着楚云阁沉凝的面色，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楚云阁深深吸了一口气，负手进去，“你带人去二夫人那里整顿！”
一炷香的功夫很快过去了，楚云阁半扶着窦君凝的腰，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手将她扶出来。
“阿凝，你当心脚下。明戈，速速过来！”
明戈立即跑过去，楚云阁站在窦君凝的左边，她便站在窦君凝的右边，搀扶着窦君凝有些水肿的手，时刻替窦君凝注意着脚下。
“相公，好疼……”窦君凝嗓音哭噎，楚云阁心中亦是不好受。
“阿凝不怕，咱们的孩子会平安的，他会很像你，也会像我，你深吸口气，我们慢慢走。”
窦君凝鬓发全部湿透，面上汗如泉涌，那时还是冬天，即使还差几日就入了春，夜里仍旧寒凉。
明戈想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夜，眸光狠狠一颤，豆大的泪珠硬生生涌出了眼眶。
“师娘进了楚夫人的房里，就再也没有出来。天亮时分，只听得里头惊叫一声，婴孩的嗓音也格外清脆。我和师父冲进去，才知道师娘难产，生下了星澜便撒手而去。而另一边，楚夫人抱着她夭折了的孩子，哭声几乎刺痛了我们所有人。”
夏十七沉默着，明戈任由眼泪在面上肆意攀爬，而她深吸了一口气，鼻子里发出极为沉闷的一声，她抬起手背擦去眼泪，望着夏十七。
“我站在堂屋中央，发觉屋内有风。刚生产完的妇人不可见风，我便找到了一处打开的窗户，正要关上的时候，我瞧见一人怀中抱着什么，正匆匆离开。”
而那时，楚云阁唤了明戈一声，明戈匆匆应下，眸光复杂地朝那一处望了一眼，却悄悄拉上了窗户。
“我和师父见到师娘面上的青紫，便知道师娘中了毒，所幸孩子并没有被感染。师父那时候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楚夫人。然而楚夫人的孩子也是因为中了毒才夭折，楚夫人本就身子羸弱，我替她诊脉，发现她也中了毒，师父便没有怀疑楚夫人了。”
明戈复杂难言地望了夏十七一眼，幽幽一叹。
“我一直都
在想，当年那个人抱走的是什么？我觉得那是楚夫人的孩子，却不知道楚夫人为何要送走她的孩子，她明知师娘死了，她便是楚府唯一的夫人，又不是护不住自己的孩子，为何要换一个夭折的孩子过来？”
夏十七静静立在长廊上，这一处的花草皆都开得鲜艳，不远处的瀑布散发出水雾，有着扑面而来的清爽。
“但是，我见楚夫人对星澜那般好，星澜就是师娘的孩子。那时候我隐约有了一个答案，莫不是楚夫人只给自己留了一条路——或许，她只想做楚星澜的娘！代替师娘在师父心中的地位！”
明戈说这么多，早已当夏十七不是普通朋友，夏十七瞧得分明，明戈眸中的疼痛不是伪装，她深思了这么多年都得不到的答案，如今只怕更是难寻。
“星沉若真是楚夫人的孩子呢？”
明戈没有料到夏十七会开口，不过这也在她意料之中。
“那便是吧，让星沉这孩子认祖归宗，师父总不会亏待他，毕竟他与师娘长得那么像。”
“但你有没有发觉一事很古怪？星沉为何长得像你师娘，却是窦君媛的孩子？”
明戈微怔，她竟没有察觉……
“你的意思是，或许……星沉就是我师娘的孩子？”
夏十七摇摇头，但她心中并没有否认，“这世上有许多巧合，说不准的事情，还需要一些证据。”
“是了，你要知道，我师娘和楚夫人本是姐妹，连她们二人的生母都是一对亲姐妹！星沉会长得像我师娘，或许只是偶然。”
夏十七这才扬起眼神，直直望着明戈，“你说的有道理。但目前的难题却是，星沉是不是楚馆主的孩子？”
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能够表明——星沉是楚云阁之子！
十方阁尚未查到的事情真相，只怕是早已湮灭在了时光长河里。
明戈讶异地望向夏十七，“不，我相信我师父心中早有答案。你没有见过他是如何宠爱我师娘的，自然不知道他对我师娘的执念有多深，或许——他早已派人去查了。”
“我们都只能等待。”
明戈沉默半晌，“……我们只能等待。”
明戈走了，夏十七回到院落之中，星沉已经和欢姐儿结束了学业，正窝在一旁摆弄院子一角废弃的木头，时不时扬起脸问陈芸杉事情。
“沉儿，你过来，师父有一事要跟你说。”
星沉听见夏十七的嗓音，先是愣了愣，眨眼就毫不犹豫地走过来，很是自然地牵了夏十七的手。
“师父，你要跟沉儿说什么事情？”
面对小小一个星沉，夏十七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开口。
“星沉，师父已经暴露了。就在方才，都有人跟着师父进了医馆，你若是想要留在这里，
师父便陪你一块儿，若是你想要回煊王府住，咱们也可以回去。”
星沉越听越是瞪大眼睛，他喃喃问道，“咱们有什么可暴露的？”
转而他又想到意思，忙道，“师父，为何我们不回雁回山呢？这样他们就抓不到我们了！”
“不，回雁回山的话，师父就救不了煊王爷了。”
星沉不知道煊王府的事情，夏十七只挑了一些简单的要点说，可星沉听是听懂了，却很失望的耷拉下脑袋。
“好吧，我知道师父你喜欢大哥哥……”
他吸吸鼻子，委屈地小声说道，“可星沉喜欢欢儿妹妹，咱们能不能带欢儿妹妹和她娘亲一起去煊王府呀？”
陈芸杉虽离得远，却也听见了夏十七这一番话。她亦是个通透人儿，夏十七不跟她和欢姐儿沾亲带故还好，若是夏十七要庇护她们，她们必然也会被盯上。这——就是夏十七没有说要带她们的缘故。
“夏姑娘，我和欢姐儿无妨，旁人也管不着我们，你们只管去便是。”陈芸杉忙起了身道。
“可我喜欢欢儿妹妹呀！”星沉跑过来抓住欢姐儿的手。
“你们随我一起走吧。”
星沉眼巴巴地瞧着欢姐儿，欢姐儿眸中倒是动容，却没有下决心的准备，而是抬眸瞧了一眼陈芸杉。
“娘，我也想跟星沉哥哥去。”
陈芸杉此刻回想着之前听闻的煊王府遇刺一事，心中正游移不定，却见夏十七已然走到她跟前来。
“只怕是……你们想与我和星沉脱开联系，也来不及了。”
凭那些人的实力，知道陈芸杉和欢姐儿的存在，是早晚的事情！
陈芸杉是个极为聪颖的女子，当下立即朝夏十七福了福身子，柔顺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过后，陈芸杉带了欢姐儿去收拾物事，星沉也很是主动地进屋去收东西，正巧摸到桌案上一副卷轴。
“咦？这是什么？”星沉拆开卷轴一头，取出了里头的丹青，展开一看，顿时“哇”了一声。
“师父，这画里的美人真好看！不过，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星沉挠挠脑袋，丸子发髻松松垮垮，却更添几分纯真。
“你忘了？这是挂在楚馆主书房里的丹青。”
“哦。”
星沉忙卷起这幅丹青，小心地塞进卷轴里去。
“师父，楚馆主不在，大哥哥又被抓走了，谁会保护我们呀？”
星沉走到床边，弯下身从床底下拉出竹篓，上头的盖子已然封不住里面的蛊虫了，只见两三只蛊虫都探出了脑袋。
他揭开盖子一瞧，顿时惊呼，“哎呀师父，不得了了！这些蛊虫都长得好大了！”
夏十七只瞟了一眼，这倒是在她意料之中。
看来城外那树林
里的果子对于蛊虫有奇效。
“沉儿，咱们此番回煊王府，下回还要回来的，你这些衣裳就不带那么多了。”
夏十七说着，从包袱里取出了两套星沉的小衣裳，星沉咬住下唇，闷闷将竹篓盖子放回去，“嗯”了一声。
夏十七顿了顿，忽的一笑，“算了，你的衣裳就留着，我就不带这么多了。”
门外正巧传来一阵脚步声，夏十七头也不抬，“你们就收拾好了？”
“夏姑娘。”
却是一声极为清润柔和的嗓音。
夏十七抬起眸光，日光均匀地洒在屋内，然而门口的光芒却被一道极高的清瘦身形挡住了。
顾清昭着一身碧色长衫，丰神俊朗，眉目如画。
“沈大夫……你怎么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