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荣宠,下堂公主难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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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苏大人的如意算盘

    云落枫回城的当天,新帝念其一路劳苦特准她与赋长忆休养两日,可免去早朝。

    虽获得恩准,她却放不下心,沐浴更衣稍作喘息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去了皇宫。

    关于苏砺被复职一事有诸多疑云需要当面与小十说清楚,她自然是不认为那孩子会信任苏家到如此地步,能爽快的让苏家再次仕途亨通。

    御书房内伏案整理奏折的少年见小福子前来汇报六公主求见的消息,头也没抬只是淡淡的应了声。对于云落枫的到来云琉非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嗔怪她为何不多加休息。

    云落枫只道是多日不见,想来看看他,关于途中遇刺一事没有提起只言半语。

    “阿姐来找朕,可是为了苏家的事情而来?”

    她点点头,也不与他卖关子,“阿姐知道小十一向聪明,是个有主见的人,可是这一次为何愿意恢复苏砺尚书之位?这里面可有什么缘故?”

    云琉非拉着她坐下,自己却起身朝着书架旁的瓷瓶里取出一件东西。是一摞厚厚的簿子,被羊皮纸包裹着,从纸张泛黄的程度来看,有些年头了。外加几封雪白的信纸到是新写下的。

    她望着放在案几上的一摞,有些不解,“这是……”

    “阿姐何不打开看看。”

    云落枫随时翻开那本厚厚的簿子,只看前面几页便发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东西明明是账簿,里面详细记载了李家多年来贪污受贿,假公济私的罪行。罗列出的人命几乎包揽了所有李氏一族的人。

    再拆开那几封信笺才明白是关于李家的检举信,信中痛斥李家贪赃枉法,甚至强抢民女奸杀掳掠的恶性。

    “这东西是谁给你的?苏砺?”

    少年沉重的点点头,面对那几封痛斥的状告信尤为愤怒。

    “朕早知道李家这些年没有少干龌龊勾搭,哪曾想到竟会这般猖獗跋扈。这一桩桩命案,牵扯到的一次次悬疑案件,都有他李家横插一脚。李国舅最爱清白人家的姑娘,这里面记载被他玩弄致死的女子起码有上百名,皆是出自穷苦人家,尤其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另有李言叶纵容恶奴伤人,怕事情败露竟然连夜放火烧死城郊三户人家……”

    这一宗又一宗的罪行,足以将李家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京城望族十来户,开国四族中的罗家一直因废皇后的原因各处压制李家,怎知李贵妃娘家人却依旧能在众人看不见的黑暗处犯下如此多的罪行。

    云落枫一边揪心账簿中的罪行,一边止不住的狐疑,“李家做的恶事太多,小十自然不能姑息。可这些能让李家败落彻底翻不了身的证据,苏砺是如何得来的?”

    这些东西绝非一朝一夕就能记录的完整。且从笔墨新旧不一的程度来看,定是按照案发时间的先后顺序记载的,也就是说这东西专门有人做记录。

    可这样重要的东西,关乎整个李家的生死存亡,苏砺是如何得到的。

    “他便是以这个为条件要你重新还他的户部尚书?”

    云琉非点头,“不错,正是如此。”

    “小十难道不怀疑他别有用心?”

    少年紧皱的眉头不展,满腹心思依旧在发黄泛旧的账簿上。

    “怀疑过,朕甚至质问过他这些东西从何而来,可他给了朕一个很完美的理由。”

    云落枫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苏砺究竟说过什么理由能让他放下戒心。

    “这本簿子便是苏砺亲手撰写的。”

    “这不可能!他堂堂一个朝廷命官,怎么为了巴结李国舅,做这些有辱学士的事情。”

    云琉非好笑,翻开书页再次留心观察了一下记录的笔迹。

    “阿姐忘了,苏家虽是开国四大家族之一,可自从苏砺生父亡故后,苏家有好长的时间一蹶不振。他做上户部尚书一职也不过几年时间罢了。之前一直追随二哥,与李家自然是亲近的。”

    “就算如此,这么重要的东西,李国舅会允许他私下保管?若是哪日两家闹不合,让苏砺心生恨意参上一本,不是自投罗网么?”

    就像现在这样,即便这东西真是苏砺亲手撰写的,那也应该早就被李家收了回去,哪容他逮到机会告发自己。

    “这账簿确实不是原先的那本,他每天在记载这些东西时,都有留心记下过后再重写一遍,一晃多年,便写出了这本东西,那原笔记录的账簿还是在李国舅的手里。”

    “他的条件是什么?只是要回尚书一职?”

    “不错,也是因为这个,朕才姑且信他一回。”

    二皇子已经倒了,若先前跟着他只为升官发财,那如今是真没什么盼头。为了平步青云,仕途荣耀,要背叛曾经一手提携过自己的恩人,也算是险棋一步。

    若苏砺当初来找他没有任何要求,只是为了扳倒李家而来,他才会警铃大作,可是为了欲望而来,那他便是可信的。

    李家本就是北齐的毒瘤,是他一心想要铲除的蛀虫,如今有得力证据在手,李家是劫数难逃了,待抽干池子里的水,这条吃肥腻的鱼也跑不了了。

    “苏砺跟着李国舅这么久,难免不会近墨者黑,或多或少也犯过一些错,但手中没有沾上人命,所以朕愿意给他一次机会。阿姐如何看?”

    云落枫突然想起一年前她下嫁苏家时,苏舜钦拒婚与她。第二日苏砺前来赔罪,愿对她尚不受宠的公主下跪求饶,又提出愿意自降三级官位来弥补过错,这样的人本就能忍辱负重,委曲求全。

    一个自命清高的仕官是不会轻易做到如此的,那时候的云落枫没有往深处想。苏砺在民间的口碑一直不错,导致她忽略了这细微的东西,苏砺这个人绝对不简单。甚至绝对不是众人平日所看到的那样。

    云落枫盯着那摞厚厚的账簿出神,直觉告诉她事情不会如此简单,“这事应当与摄政王商讨。”

    “不错,朕也有此打算,所以才按兵不动,等你们回来计划。”

    李家作为京中后期的贵族,凭着李贵妃博得龙颜欢畅这一手好牌,在皇城占据一席之地。这些年来恩宠不衰,赏赐不断,要想扳倒这样的权贵不做一番周密的计划是不可能。

    李国舅在朝收拢人心的手段颇高,且头脑聪明,虽一直帮助二皇子夺权,没有直接参与其叛乱。让人找不出打压的借口。

    如今这本簿子在手,若能好好利用,必定能将李家连根拔起。北齐天下,继罗家倒下之后,李家又相继被端,如此一来新帝的威严必能更加深入人心。

    太傅府上,肃杀的严冬依旧没有沾染半丝春色。

    赋天翎手持白棋独自坐于庭院闲来对弈,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他只微微侧目并无搭理来人的意思,继续琢磨着难分胜负的棋局。

    棋盘中黑白棋子对半,杀的不相上下,难分秋色。

    赋长忆只穿了件薄薄的春衫,神情清冷更胜冬月落雪。大致瞟了眼石桌上的棋盘,只用修长的两指捻起一颗黑子落于盘中。

    赋天翎沉下眸光,执起白棋再次落下,赋长忆不动声色跟落一颗,几个回合下来,原先难见胜负的棋局因黑子突出重围而取胜。

    “你身子虚,怎么也不回屋待着。”一局作罢,赋天翎没有看他,只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清华高贵的男子毫不避讳的看着桌前的老人,冷声道:“我需要一个解释。”

    对面的老者睥睨淡笑,装作不知,“什么样的解释?”

    “为何派人刺杀她?”

    赋天翎执棋的手一僵,看了看无法再扭转乾坤的棋局便将棋子放回了盒中。

    “怎么,你之前告诉老夫不会对她动情,如今却如此在意她的生死?是对那女子动心了不成?”

    “是。”

    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果断无畏又斩钉截铁,倒惊的赋天翎一愣。

    “放肆!你倒是回答的干干脆脆,沉溺在温柔乡里是不是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我没忘,只是她,你动不得。”

    赋天翎冷笑,起身拂乱了胜负已定的棋局,盯着男子尚有些苍白的脸说道:“赋长忆,我将你拉扯大,可没教得你这般无用。为了一个女人甘愿连命都不要,这样的不知所谓的继承人,我赋家不屑要。”

    赋长忆不恼,虽是端坐在石凳上,可周身散出的冷意和气场却不输旁人。

    “你怎么想都无所谓,只是她你不可再动心思。”

    “你!”

    赋天翎气的发抖,铁拳捏的发白终是看在男子不佳的脸上忍了下来。

    “为了那个女人你连家都要抛弃?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祖父么?”

    赋长忆站起身,直面他的怒火,依旧处之泰然,只是略有讥讽的轻声说道:“我爹为什么会死,祖父的心里难道没有一点数么?”

    提起故去二十年的儿子,气势逼人的老者才有了挫败的神色,满含怒意的双眸才倏的黯淡下来。

    谁想天妒英年?风念亦悲咽。尔逝人愁内腑,雨知也痛哭。

    那是他一辈子的心病,是他的永生的痛。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悲伤只有他独自一人尝了二十来载,可悲可怜,可叹可哀。

    “祖父,当初若不是您一意孤行,爹爹也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如今他魂归在天,若是泉下有知自己的父亲以同意的方式欲要再次逼死他的儿子,他会作何感想?”

    赋天翎冷不丁的全身剧烈颤抖,身子软了下来,颓废的坐回了石凳上。

    赋长忆冷眼扫了他一下,没想在此多留,转身只丢下一句:“没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