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本心
十六岁的宁静，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邂逅了围棋。因为她出色的天赋，以及刻苦的性格。不到三年，便就在柯泽的指导下升到了业余五段。
入席后，宁静朝面前的对手微微一鞠躬，这是对局的礼仪，可对方却并没有回礼，只是偏着头直盯着她看。
容貌出众的宁静在日常生活中，时常会收到许多注视的目光，但是她能感觉对面那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的少年，投来的目光中，夹杂着些许居高临下且不屑的意味。
思考了片刻，宁静执起黑子点在右上角星位，这算是一个不成文的先手下法。依照棋理，先角后边再中腹，这是因为占据角部最为有利，而黑子先手右上角，更多的是出于礼仪，以及对对手的尊敬。
啪。
一声清脆的落子声，对面的少年并没有选择占角，而是极为挑衅的将白子置于黑子左上。
宁静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将子落在下星位，这是一个典型的三连星布局。
两人有来有往地点角置子，忽然那个少年开口了。
“我还以为他会教你破军流的下法呢，也对，那种不入流的下法，估计他也不好意思教你。”
一直在关注着宁静与顾长风对局的柯泽，此时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翘手环胸双腿交叉坐着的古怡。而那个女人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回以了一个挑衅的蔑笑。
“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在那个卑鄙无耻的废物教师下面学棋了，他能教你的，大概也就只有临阵脱逃了吧。”顾长风昂着头，神情倨傲的说道。
“裁判，他在骚扰我。”宁静冷漠地看着他，向裁判示意道。
“请注意你的言行。”裁判朝着顾长风说道，
“哼！”吃了裁判一个警告的顾长风，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在棋盘之上。
终究是天心坊的传人，顾长风的确有倨傲的资本，不消片刻，在白子的进攻下，宁静已无力回天。白棋208子，胜。
“我会让你看看，那个废物的真面目究竟是怎么样的。”抛下这么一句话，顾长风转身离去。
回到休息区的宁静，低着头，脑海里思绪万千。
“姐接，你不要不开心，这个给你。”柯雨汐看到回到休息区就一言不发的宁静，善良的她急忙走到其身旁，掏出口袋里的棒棒糖递了过去。
“谢谢你，小雨汐。”看着柯雨汐那张可爱的小脸，宁静感觉自己内心仿佛被净化一般，平静了不少。而此时，柯泽也走到了自己身旁。只见他拿起一旁的简易棋盘，并在上面边摆子边说道。
“你这步走得有点太急躁了，白子下在这个位置就是为了引你入局，一来二去，你的无忧角就被破了。还有这里，其实这个假眼是可以破的，但是你急于提这里的黑子，所以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刚结束棋局就能一子不差立即复盘的能力，就凭这一手，就可见柯泽的水平之高。宁静心中挣扎万分，最后还是问了出口。
“柯老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临阵脱逃？”宁静抓着手机，痛苦的问道。她实在不愿意相信，手机上那些报道所说的话。
“围棋界之耻，柯跑跑”
“天才少年？解密这称号后面究竟有多少水份与黑幕。”
“狂妄的柯泽终于付出了代价。”
“因为我已经无法对局了。”看了眼宁静的手机屏幕，柯泽缓缓说道。
宁静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柯泽思考了片刻，看着宁静的眼神竟与五年前入魔障的自己有几分相似，所以他决定将当时发生的事情告知她。
五年前的那个对局中，因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柯泽入了魔障，失去了棋心的他，便明白了，此生，自己已无法与任何人对局了。也许听上去很不可思议，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他还勉强能保持心神。可一旦坐在棋盘前，与人对局时，他便会被棋面所吞噬，每下一子，对他来说都是对灵魂的拷问。他越集中，思绪就会越远离于他。最后变得支离破碎。
因为心系妻女，因为不想因为自己留下的，崩溃的棋面影响到后面对战的队友，后两局，他不能下，也没办法下。
想起跟柯泽学习的这些年来，的确，从来没见过他与任何人对局。就连最稀疏平常的指导棋，他也从未与自己下过，每次都找他人代劳。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宁静心就像揪了起来一样，听着柯泽的经历，她感觉呼吸都有困难起来。
“因为从来只有赢了的破军星，没有输了的柯泽。”柯泽黯淡的说道。
宁静明白了，这是一个无比骄傲的人，绝不想给自己找任何借口。而且，就算他说了，也只会被大多数人当作推脱的借口。输了，就是他最大的原罪。
似乎感觉到气氛的沉重，柯雨汐抓住柯泽的裤脚，摇了摇说道：“爸拔，抱抱。”
弯下腰，将女儿抱起，抚摸着她柔软的细发说道：“而且，我也收获了比围棋更重要的东西，对我来说这世界上最宝贵的宝物。”
“爸拔。”柯雨汐抱着柯泽的脖子，蹭蹭道。
就在宁静为柯泽父女两人的感情而感动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会场响起。她朝声音的主人看去，只见那个叫顾长风的少年，正站在会场中央，昂着头，指着柯泽父女两人傲然说道。
“柯泽，我顾长风今天就要在这里替围棋界清理门户。”
此时，比赛已经结束，获得冠军的顾长风抱着奖杯，大声喊道，瞬间吸引了周围众人的注意。
“柯泽？这名字怎么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啊。”
“柯泽？破军星柯泽？”
围观的群众窃窃私语起来，而知晓自己名字的，道场里的教师与学生们此时也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其中混杂着不少带着恶意的目光。虽然五年过去了，很多人也都已经遗忘了，但“柯泽”这个名字在许多人眼里，依然是臭名昭著的代表。
“卑鄙无耻！”宁静握着拳头，恨恨的看着顾长风。听了老师的话后，她也知道了这个顾长风所在的天心坊，就是在得知柯泽的一切后，依然选择了将他逐出师门。
“你我对局一场，若你赢了，我顾长风从此不再下围棋，而要是你输了，就给我滚出围棋界，众生不得再碰围棋。”顾长风傲然说道。
柯泽舒了口气，他早就猜到这一天终会到来，那就让他去划上个句号吧。
“老师，不要。”宁静神色陡然一紧，阻止道。而柯雨汐也死死抱着柯泽的脖子，不让他放下自己。
我自横刀向天笑
去留肝胆两昆仑
我辈岂是蓬蒿人
抱着柯雨汐的柯泽，迈步向会场中央走去。一瞬间，宁静感觉到那个削瘦的身影变得无比高大。有这样感觉的，除了她还有一个人。
古怡看着那个与五年前佝偻着消失时，截然不同的身影，顿时出了神。
人生若只如初见
入席后，宁静朝面前的对手微微一鞠躬，这是对局的礼仪，可对方却并没有回礼，只是偏着头直盯着她看。
容貌出众的宁静在日常生活中，时常会收到许多注视的目光，但是她能感觉对面那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的少年，投来的目光中，夹杂着些许居高临下且不屑的意味。
思考了片刻，宁静执起黑子点在右上角星位，这算是一个不成文的先手下法。依照棋理，先角后边再中腹，这是因为占据角部最为有利，而黑子先手右上角，更多的是出于礼仪，以及对对手的尊敬。
啪。
一声清脆的落子声，对面的少年并没有选择占角，而是极为挑衅的将白子置于黑子左上。
宁静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将子落在下星位，这是一个典型的三连星布局。
两人有来有往地点角置子，忽然那个少年开口了。
“我还以为他会教你破军流的下法呢，也对，那种不入流的下法，估计他也不好意思教你。”
一直在关注着宁静与顾长风对局的柯泽，此时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翘手环胸双腿交叉坐着的古怡。而那个女人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回以了一个挑衅的蔑笑。
“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在那个卑鄙无耻的废物教师下面学棋了，他能教你的，大概也就只有临阵脱逃了吧。”顾长风昂着头，神情倨傲的说道。
“裁判，他在骚扰我。”宁静冷漠地看着他，向裁判示意道。
“请注意你的言行。”裁判朝着顾长风说道，
“哼！”吃了裁判一个警告的顾长风，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在棋盘之上。
终究是天心坊的传人，顾长风的确有倨傲的资本，不消片刻，在白子的进攻下，宁静已无力回天。白棋208子，胜。
“我会让你看看，那个废物的真面目究竟是怎么样的。”抛下这么一句话，顾长风转身离去。
回到休息区的宁静，低着头，脑海里思绪万千。
“姐接，你不要不开心，这个给你。”柯雨汐看到回到休息区就一言不发的宁静，善良的她急忙走到其身旁，掏出口袋里的棒棒糖递了过去。
“谢谢你，小雨汐。”看着柯雨汐那张可爱的小脸，宁静感觉自己内心仿佛被净化一般，平静了不少。而此时，柯泽也走到了自己身旁。只见他拿起一旁的简易棋盘，并在上面边摆子边说道。
“你这步走得有点太急躁了，白子下在这个位置就是为了引你入局，一来二去，你的无忧角就被破了。还有这里，其实这个假眼是可以破的，但是你急于提这里的黑子，所以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刚结束棋局就能一子不差立即复盘的能力，就凭这一手，就可见柯泽的水平之高。宁静心中挣扎万分，最后还是问了出口。
“柯老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临阵脱逃？”宁静抓着手机，痛苦的问道。她实在不愿意相信，手机上那些报道所说的话。
“围棋界之耻，柯跑跑”
“天才少年？解密这称号后面究竟有多少水份与黑幕。”
“狂妄的柯泽终于付出了代价。”
“因为我已经无法对局了。”看了眼宁静的手机屏幕，柯泽缓缓说道。
宁静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柯泽思考了片刻，看着宁静的眼神竟与五年前入魔障的自己有几分相似，所以他决定将当时发生的事情告知她。
五年前的那个对局中，因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柯泽入了魔障，失去了棋心的他，便明白了，此生，自己已无法与任何人对局了。也许听上去很不可思议，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他还勉强能保持心神。可一旦坐在棋盘前，与人对局时，他便会被棋面所吞噬，每下一子，对他来说都是对灵魂的拷问。他越集中，思绪就会越远离于他。最后变得支离破碎。
因为心系妻女，因为不想因为自己留下的，崩溃的棋面影响到后面对战的队友，后两局，他不能下，也没办法下。
想起跟柯泽学习的这些年来，的确，从来没见过他与任何人对局。就连最稀疏平常的指导棋，他也从未与自己下过，每次都找他人代劳。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宁静心就像揪了起来一样，听着柯泽的经历，她感觉呼吸都有困难起来。
“因为从来只有赢了的破军星，没有输了的柯泽。”柯泽黯淡的说道。
宁静明白了，这是一个无比骄傲的人，绝不想给自己找任何借口。而且，就算他说了，也只会被大多数人当作推脱的借口。输了，就是他最大的原罪。
似乎感觉到气氛的沉重，柯雨汐抓住柯泽的裤脚，摇了摇说道：“爸拔，抱抱。”
弯下腰，将女儿抱起，抚摸着她柔软的细发说道：“而且，我也收获了比围棋更重要的东西，对我来说这世界上最宝贵的宝物。”
“爸拔。”柯雨汐抱着柯泽的脖子，蹭蹭道。
就在宁静为柯泽父女两人的感情而感动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会场响起。她朝声音的主人看去，只见那个叫顾长风的少年，正站在会场中央，昂着头，指着柯泽父女两人傲然说道。
“柯泽，我顾长风今天就要在这里替围棋界清理门户。”
此时，比赛已经结束，获得冠军的顾长风抱着奖杯，大声喊道，瞬间吸引了周围众人的注意。
“柯泽？这名字怎么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啊。”
“柯泽？破军星柯泽？”
围观的群众窃窃私语起来，而知晓自己名字的，道场里的教师与学生们此时也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其中混杂着不少带着恶意的目光。虽然五年过去了，很多人也都已经遗忘了，但“柯泽”这个名字在许多人眼里，依然是臭名昭著的代表。
“卑鄙无耻！”宁静握着拳头，恨恨的看着顾长风。听了老师的话后，她也知道了这个顾长风所在的天心坊，就是在得知柯泽的一切后，依然选择了将他逐出师门。
“你我对局一场，若你赢了，我顾长风从此不再下围棋，而要是你输了，就给我滚出围棋界，众生不得再碰围棋。”顾长风傲然说道。
柯泽舒了口气，他早就猜到这一天终会到来，那就让他去划上个句号吧。
“老师，不要。”宁静神色陡然一紧，阻止道。而柯雨汐也死死抱着柯泽的脖子，不让他放下自己。
我自横刀向天笑
去留肝胆两昆仑
我辈岂是蓬蒿人
抱着柯雨汐的柯泽，迈步向会场中央走去。一瞬间，宁静感觉到那个削瘦的身影变得无比高大。有这样感觉的，除了她还有一个人。
古怡看着那个与五年前佝偻着消失时，截然不同的身影，顿时出了神。
人生若只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