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贵女
字体: 16 + -

正文 第43章

    夏末,林二爷启程前往西北。

    入了秋之后,夏清的身体突然衰败了起来,肖氏听闻,自然是派人送了药材过来,胡氏也拨了东西过来,只是这病却是瞧得不见好。

    因为这事儿的缘故,肖氏去求了老夫人,让林溪娇搬到林溪瑶那儿去,免得孩子身子弱,沾染了病气过去。老夫人怜惜,倒也同意了。胡氏命人在离林溪瑶不远处收拾了一间院子,让林溪娇住了进去。

    春去秋来,已然已经到了第二年的春天,万物复苏,肖氏的病有了些微的好转。夏清去年底去了城外的广福寺,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妇人和一个孩子,说是在外头瞧见,大冷的天,怪可怜的,肖氏对此无异意,只是听得一些下人说,那妇人是个外疆女子,不过见夏清将那女子留在自己的院子做事儿,到也就没管这些事儿。大夏国国力强盛,诸多外族人都臣服在大夏的脚下,家里有一两个外族人做仆人,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林溪娇每每上课后,都要到夏清和肖氏那里去一趟,她刚从肖氏那儿回来,就奔到了夏清的院子里。

    转眼到了昌平十一年的秋,夏清今日精神头好,瞧着外头出了太阳,也就没拘在屋子里头,倒是在院子中摆了一张软椅,上头铺着狐狸毛,另盖了一块毯子,周边放着火盆,热茶在壶里温着,倒是不让人觉得冷。

    林溪娇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夏清的面前,瞧得自己娘亲精气神好了不少,忙笑着道:“娘亲,今日师傅教了新的曲子,我弹给你听好不好!”

    夏清微微点头,早有丫头抬了琴桌过来,银杏把手里抱着的琴放在那桌子上,林溪娇小小的人儿,就坐在前边的椅子上,开始拨动琴弦。

    一曲完毕,林溪娇等着夏清的赞谬,可是过了半响,都未见言语,不由的有些着急道:“娘亲,我难道弹得不好吗?师傅说我要比堂姐弹得好呢!”

    “是吗?”夏清微微一笑道:“娇娇,母亲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平日来,夏清都会与林溪娇讲上一两个为人处事之道,林溪娇年岁小,但学得快,因此比旁人家的孩子要早熟些,故而,听到夏清这么说,当即就点了点头,有些迫不及待道:“母亲前些天给我说了捧杀的故事,今日是要说什么故事?”

    “黔无驴,有好事者舡载以入。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虎见之,庞然大物也,以为神。蔽林间窥之,稍出近之,憗憗然莫相知。他日,驴一呜,虎大骇,远遁,以为且噬己也,甚恐。然往来视之,觉无异能者。益习其声,又近出前后,终不敢搏。稍近,益狎,荡倚冲冒,驴不胜怒,蹄之。虎因喜,计之曰:「技止此

    耳!」因跳踉大噉,断其喉,尽其肉,乃去。噫!形之庞也类有德,声之宏也类有能。向不出其技,虎虽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说完,夏清微微一顿道:“你可明白这个故事?”

    林溪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献丑不如藏拙,驴如果不显露有限的本事,也许可以保住一命。”说到这儿,林溪娇又摇了摇头:“可是母亲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古云: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曲为伸,真涉世之一壶,藏身之三窟也。即是智若愚,大巧若拙,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也。母亲是希望你内秀于心,藏拙于外。”

    “为什么呀?娘亲,难道师傅夸奖我,娘亲不高兴?”林溪娇有些不高兴的嘟起了嘴。

    “论才情,你大堂哥的才情是英雄少年,论家世,你大堂姐的家世算得上是矜贵之家。才情家世皆喻之不过,你争不得高下,又该如何自处?”夏清的话带着丝冷血的意味,让林溪娇有些倍受打击,不由的红了眼。

    一旁的钱妈妈和银杏瞧得皆是心疼不已,只是却不敢开口,夏清虽然心中不愿这般残忍,但她的时日不多,以后的日子需要林溪娇自己去走,这偌大的林府,没有一个依靠的人,她一个小女孩要如何?

    “溪娇,母亲的话,你可明白!”夏清微微肃了语气道。

    林溪娇涨红了脸,眼里留下了委屈的泪水,却在夏清那严肃的眼神下,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今日你回去后,李嬷嬷回跟着你一块儿,日后李嬷嬷就在你那儿教导你。另外,你年纪也不孝了,只有银杏一个贴身丫头有些不够,前些日子我带回来一个丫头,唤名彩鸽,先带去你院子做个二等丫头,让银杏教教她,等过些日子妥帖了,再升为一等丫头,她的母亲你且唤作求妈妈便是,针线活倒是不错,我也把她拨给你。”说着,夏清给了钱妈妈一个眼神,钱妈妈会意,让人把彩鸽和她母亲求氏带了过来。

    求氏和彩鸽来林府已经快一年了,虽然是苗人,但是做事稳妥。求氏虽然生得模样有些不同,但并不常出门,倒也安稳,彩鸽性子机灵,和她母亲并不相像,才短短不到一年的的时间,说话就带了一股子京陵城的味道,像是个土生土长在京陵城的大夏人。

    “奴婢求氏,奴婢彩鸽,见过二小姐。”

    求氏和彩鸽恭恭敬敬的跪在林溪娇的面前,彩鸽年岁比林溪娇大些,不过十岁的年纪,举止倒也沉稳。求氏倒是一直低着头,安安静静的,瞧得是个坐的住的人。

    既然是夏清给了,那林溪娇自然不会推脱,让银杏将人先带下去安置

    了,这才开口问道:“母亲怎么在回来的路上碰见了人就带到咱们府里来?”

    夏清示意钱妈妈先带人退下,这才轻声开口道:“那求氏是我苗疆人,我自然是要护着她,你纵归是在这京陵城里长大,可莫要忘了咱们的血脉。”

    若是先前,林溪娇对于夏清的话是奉为圣旨,可是如今她都已经六岁了,知道了诸多的事情,对于夏清的有些话也并不放在心上,只道:“我知道了娘亲。”

    瞧得她这样,夏清有些生了气道:“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母亲,你日日拿着这个说事儿,我怎么会不知道!”林溪娇有些不甘示弱的顶了回去。

    夏清被她这么一顶,不由的有些情绪激动了起来,这下子倒是连连咳嗽了,林溪娇见自己闯了祸,有些害怕,忙端着茶递到夏清的面前:“娘亲,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瞧得她那可怜的样子,夏清倒也生不起什么气来,喝了一口林溪娇递过来的茶道:“我是你生母,怎么会骗了你?你嫡母虽然待你好,但是毕竟你不是她生养的,有些事儿,她也不会点播你太多。你且记着与你大堂姐交好,时时示弱讨巧,多去老夫人那儿走动,这样老夫人,你大伯和大伯母会多喜欢你一些。”

    “知道了娘亲,我会好生按照娘亲你说的做的。”林溪娇乖巧的把头靠在夏清的怀里,闷声闷气的说道。

    其实夏清也不想这样,可是她总是觉得自己近来的身子有些不大对劲。怕是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林溪娇从夏清那儿回来,老觉得心里装着事儿,不太舒坦。银杏问要把彩鸽和求氏安置在哪儿的时候,林溪娇这才想起这二人,直接让银杏安排着,并不过问。

    昌平十二年冬,第一场雪来得特别的早,林溪娇刚起床,就见一个小丫头气喘吁吁的跑来道:“二小姐,夏夫人怕是不行了!”

    林溪娇还没来得及仔细消化这话,就已经被银杏抱了出去,急匆匆的往二房去。

    钱妈妈站在院门口,见银杏带着人过来了,忙掀开了帘子急道:“二小姐快进去把,夫人等着二小姐呢!”

    林溪娇被人推了进去,昨儿个还在和自己笑谈的母亲,此时已经面色通红,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娘亲,娘亲。”林溪娇唤了几声后,夏清这才勉强的睁开了眼睛,望见林溪娇站在自己的面前,嘴角扯出一抹笑:“娇娇。”

    林溪娇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泪不住的往外淌,夏清想要抬起手臂把她脸上的泪水擦干,却发现自己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娇娇不哭,答应娘请,娇娇

    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夏清费力的把意识集中起来,低声嘱咐道。

    “娘亲,娘亲。”林溪娇害怕的抓住了夏清的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一个劲儿的叫着:“娘亲,娘亲”。

    远远的,夏清好似看到了在西北策马奔腾的林二爷,嘴角露出了最后一丝笑,唤了一句:“二爷。”

    林溪娇不知道她是怎样回来的,只知道这些日子在她的面前出现了很多的人影,有老夫人的,有大伯母的,有堂姐的,有堂哥的,可是她只瞧得他们的嘴巴在动,却是一句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二小姐的病怎么样了?”依稀间,林溪娇听见床头有人在说话。

    “二小姐这次是伤心过度,失了魂,如今已经吃了药,扎了针,睡一觉就好了。”

    “钱妈妈,你在这儿伺候二小姐,我回去复命去了。”

    “是,妈妈好走。”渐渐的,脚步声远去了,过了良久,只听见一声叹息,林溪娇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