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男两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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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不令而行

    时吾君到达贺兰尚书府的时候,贺兰萧人在兵部,贺兰夫人迎了出来,行止之间未失了礼数,却并不热络,神色温文而疏远,“王妃娘娘有礼。”

    李木禾正要依礼拜见,却见时吾君抬手在他身前制止住他,毫不客气地扬声道:“本妃求见的是贺兰尚书。”她侧头向管家望去,随着她的动作,雪白皓腕间两只金玉的镯子碰撞几次,声音铮铮悦耳。

    贺兰夫人温镜知出身世家,自小便是贵女,又有姐妹在宫里做贵妃,丈夫贺兰萧虽非帝都世家出身,但当年也是状元及第,随后不过十数载便爬到一品高位,长子又争气,才貌皆是惊艳帝都的人物,膝下两个庶女,一个是权王正妃,是个是荆王侧妃,这般家世背景的她在帝都女眷之中一向很有地位,莫说等闲官家女眷,便是皇家女眷待她也一向客气,如时吾君这般无礼的应对,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脸上的端庄便有些崩不住了。

    “妾身不大懂娘娘的意思。”温镜知脸色微冷,捏紧了手中掐金丝海棠的手帕,“老爷尚未回府不说,便是人在府上,娘娘是女眷,怕是也不方便直接同老爷会面吧!”

    时吾君脸上露出一抹戏谑的神色,她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莲步轻移,缓缓行至主位落座,才所问非所答地道:“那就请贺兰夫人派人捎个信给贺兰尚书,就说本妃就在此处等他回来。”

    温镜知道:“娘娘此举,怕是不妥当吧!老爷身在兵部,岂能因女眷之言耽误国事!”

    时吾君唇角一翘,“贺兰夫人为国之心一片赤诚,本妃也不便强求。”她调整了一个相对舒适的坐姿,端起丫鬟送来的茶抿了一口,“左右本妃无事,多等一会儿也无妨。贺兰尚书了却了公事,总是得回府的罢!”

    温镜知忍着气道:“恕妾身直言,王妃娘娘私下与朝廷命官会面,是否不大妥当?”

    时吾君惊讶地道:“私下会面?”眼尾一弯,一双凤眼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她指指李木禾,道:“本妃为公事而来,李大人便是证明,且本妃的马车一路行来光明正大,求见贺兰尚书也是按规矩递了帖子,何来‘私下’二字?”

    听到是公事,温镜知不由问道:“不知是何公事?”

    时吾君故意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意,“这个么,就不方便同贺兰夫人讲了。”

    那语气中明晃晃的轻蔑激得温镜知几乎把持不住,她强咬了牙一字一字道:“既然是光明正大的公事,那么王妃为何不直接到兵部去找老爷?”

    “啪”地一声轻响,时吾君将茶盏放在桌上,脸色倏地一边,冷笑道:“贺兰夫人要本妃到兵部去找尚书大人,本妃是无所谓的,倒是贺兰夫人您可要仔细想好了,有些事一

    旦捅了出去,那便和泼出去的水一般,再收不回来了。”

    温镜知被那双冷冷的眸子一盯,忽然觉得心头像火烧了一般烦躁起来,想起前阵子和时盛容几番接触,她的心沉甸甸地坠了坠,再次狐疑地打量着时吾君的表情的言语,心中翻来覆去地揣测一阵,虽不觉得自己能被时吾君抓到什么把柄,但到底有些心虚,一时真就不敢莽撞出言将人激走。

    思来想去,她到底招了管家过来,低低吩咐了派人到兵部如实将这件事报给贺兰萧知道。

    时吾君由她张罗着,再次捧了茶杯,小口小口地认真喝着。

    李木禾微微闭了闭眼。

    若非贺兰夫人心中有鬼,又怎会被时吾君先声夺人的气质吓住、按照时吾君的话派人去请贺兰萧?

    其身正,不令而行。

    心下叹息,他脸上却全无表情,只垂手站在时吾君身侧,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紫檀木桌脚,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安静无声。

    温镜知自问虽不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物,但接人待物上也想来周到,然面对这样的两个人竟有些力不从心之感。

    她愣了片刻,见时吾君喝茶喝得认真,索性让丫鬟上了茶点水果,自己闷闷地陪坐一旁,虽然彼此之间没什么客气话说,但到底也不敢将堂堂亲王妃一个人扔在这里。

    就在这尴尬的沉默之中,一个时辰过去了,李木禾依旧安静恭立,时吾君一派闲适自在,唯有温镜知如坐针毡,频频向门外望着,猛然看到一抹绯色在二门处一闪,她想也不想地立刻迎了出去,“老爷回来了!”

    贺兰萧甚少见妻子急切如斯,不禁加快脚步进了正厅,一眼望去见时吾君端庄地坐在椅子上,笑容温和从容,浑身上下举止神态找不出一丝错处,心中微微一凛,缓了步子,稳稳当当地走到时吾君面前行礼,“臣贺兰萧请荆王妃娘娘安。”

    李木禾也走上前来,“下官拜见贺兰大人。”

    时吾君抬手一指下首的位置,道:“贺兰大人坐吧。”

    贺兰萧谢了座,却一时没有落座,而是看向温镜知。

    温镜知一愣,心里虽觉得有几分不痛快,但她毕竟不是意气用事的小姑娘了,勉强笑一笑,告退出去。

    贺兰萧这才直着身子搭边坐了,问道:“不知娘娘今日来见微臣,是有何公事?”

    时吾君不急着说话,她握着茶杯,先是端详了贺兰萧一阵。

    两家的关系虽然曾经很近,但这位兵部尚书她其实并没有见过,如今见他年纪尚不足五十,身材高大,精神矍铄,举手投足大气沉稳,看形貌根本不像是文人出身,反倒像是出身行伍一般。

    她眼底转过一抹冷厉,上一辈子,这个贺兰萧虽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但他训练的那些死士却尽数归在了权王手中,杀相王世子、刺杀亲王、囚禁贵妃、逼宫夺位……可以说,上辈子厉晫之所以有能力与厉晫一争高下,此人虽死,但功不可没!

    而这一世,贺兰萧未被贺兰扬颖牵累致死,野心勃勃的他自然大有可为,不过相对的,动作越大,破绽越多,他早晚会成为厉晞最大的把柄!

    除去贺兰擢秀的关系,这也是时吾君并不后悔将他留下的原因,否则当初借由贺兰扬颖之事,将贺兰家一网打尽,倒也算是省事。

    她迟迟不语,贺兰萧倒也沉得住气,就昂头垂目地等着,既不失礼数,又不显得谦卑。

    时吾君收了视线,直白而简要地道:“是这样,今日王府中出了一件极不体面之事,有外男入府玷污了一位女眷,不止毁了她的清白,还造成她小产。后来本妃经调查得知,这事与府内另一位女眷有关,而她一口咬定,这件事是贺兰夫人暗中指使。”

    时吾君虽然隐去了姓名,但荆王府内怀有身孕之人众所周知,若是小产,显然出事的只能是这位女眷。

    贺兰萧面沉似水,丝毫不为所动,道:“单凭一人之言,娘娘……”他一掀眼皮,锐利的目光刀剑一般射向李木禾,“李大人就相信了?”

    李木禾喉结轻轻一动,刚要开口,时吾君已经道:“并非一人之言,府内很多丫鬟都看到贺兰夫人曾入府与容侧妃和薛夫人见面。”

    她悠然道:“其实贺兰夫人入府也不奇怪,毕竟令爱如今也在王妃之中,可奇怪的是,贺兰夫人并未去飞星妹妹那里,而是去了容侧妃那里。虽说贺兰夫人差一点成为容侧妃的婆母,但如今却已经没什么别的关系,本妃实在想不出两人有什么好说的。而且按理,本妃是王府主母,贺兰夫人入府理当先知会本妃一声,可尊夫人却没有这么做,这事做的,实在是有欠妥当,引人遐思。”

    贺兰萧道:“那又怎样?那些丫鬟能证明是拙荆指使的吗?”

    时吾君笑笑,道:“就是因为不能证明,所以本妃才亲自前来,想问问贺兰大人的意思,看是否要将此事移交大理寺三司会审?”她屈指敲了敲桌案,笑吟吟地道:“本妃可是为了贺兰大人着想,这万一要是真审出什么来,您脸上怕是不太好看。”

    且若是府中老妻德行有失,贺兰萧也要承担失察之责,轻一些,一道请罪折子了事,重一些,只怕就要辞官了。

    贺兰萧的脸色难看起来,他突然发现,这件事有些棘手。

    看时吾君的样子似乎十分有把握,想来也是,荆王府的女眷,身后都是有些背景的,不论是为了家族利益还是自身的性命,若是能咬出个人来,这罪责就会轻上许多,名声

    也好听许多,说不准这荆王妃还许了她些别的利益,令她咬死了自己的妻子不撒手。

    在没有其他人证物证的情况下,凭这一面之词亦可定罪!

    何况,自己妻子确实是去过荆王府!

    不止是荆王府的丫鬟下人能够证实,审一审尚书府的人,也能得出这个结果。

    且这件事他是知道的,虽然知道得有些晚了,也教训了妻子一顿,但到底事情已经做了,再不能挽回。

    至于她们见面会说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那时盛容是个软骨头的,如今失了清白,荆王显然也不会保她,在刑堂上走一圈,想来什么都能招了,到时候自己妻子非但占不到便宜,反而更多了一重罪过!

    有人死咬,又有时盛容作证……心念斗转之间,他已然确定,此事若是翻到明面之上,他定是要身败名裂、万劫不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