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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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再请出宫

    勤政殿中,奚晏略微惊讶的挑一挑眉:“人不见了?”

    他对面跪着一个黑衣人,膀大腰圆,神色间很是恭敬:“是,奴才到水牢的时候,只见几个看管的宫人昏倒在地,阳贵人则不见了踪影。”

    奚晏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片刻后又神态自若地沉声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黑衣人应了一声,刚要告退,便看见殿门轻轻一闪,一个白衣男子闪身而近,身上带着淡淡的水气,面色薄怒。

    “皇兄不必去找,我已将阳儿送回了听涛轩。”

    奚晏抬眼,见奚淮脸色十分不好看,便先命了他坐下:“你去了水牢?”

    “是。”奚淮眼中闪过一丝埋怨情绪。他不是不能理解奚晏当初的决定,可是看到如今朝阳的样子,他实在是很难让自己平静下来。

    政治本就是残酷的,自己一力避开,只以玩世不恭的态度对待众人,却不想到头来,连心爱的女子安危都不能保全。奚淮思及此,心中激动,忽的起身向奚晏跪下,背脊挺直,恳切说道:“还请皇兄开恩,让我将朝阳带回府去。”

    奚晏闻言,眼眸中闪过一丝沉思,半晌,轻轻摇头:“不可,现在风声正盛,若这时你明目张胆地将朝阳带回去,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若阳儿再受到这般折磨又当如何?”奚淮见奚晏不同意,长眉深皱,禁不住有些着急,“这次是歌贵人派人出宫告诉我,也幸亏我在府中没有外出,否则阳儿今日就算被打死在水牢里,也不会有人去救她。”

    说到这里,奚淮口气中禁不住急了些,奚晏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奚淮深吸一口气,心中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朝阳,开口道:“皇兄,我从未与你争过什么,这次实在是不能再舍让了。当初阳儿被你拉入局中,现在周家的事情早已经解决,她对你也再没有什么用处,把她还给我,好不好。”

    奚晏微微沉思,半晌不语。

    他只拿朝阳这个丫头当做孩子看待,自然不会要和自己的弟弟争什么。不过看着奚淮的样子,竟像是真的喜欢到骨子里一样。

    他禁不住看一眼奚淮。这些年奚淮什么心思,他不是不知道,为了他的江山,奚淮牺牲了不少,确然是自己对他不住。

    奚晏揉着眉心,叹一口气,摆手道:“罢了。这几天,朕便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将朝阳弄出去,你先回去吧。”

    “如此,便多谢皇兄。”奚淮沉稳的行了一个礼,转身向殿门外面走去。

    在春天和煦的阳光中,奚淮的背影无端有几分萧瑟。

    奚晏静静地看着,想起两人小时候一起玩耍的场景,仿佛一转眼,叶子黄了又绿,自己一个不留神,便与奚淮的距

    离越来越大。他是闲散王爷,可以冲冠一怒为红颜,可自己呢……终是要困在这些规矩囚壳里,作茧自缚。

    夜晚的星空中闪烁着几点星子。

    奚淮前脚一走,周芝敏后脚就来哭诉告状了,话语间莫不是说九王爷如何不守规矩,与朝阳狼狈勾结,如何欺辱自己云云,而她对朝阳动私刑的事儿确是只字未提。

    奚晏听够了跟前周芝敏的哭哭啼啼,摆手道:“朕知道了,阳贵人今日也受够了惩罚,况且这件事本就没有什么铁证,便到此为止吧。”

    “皇上!”周芝敏见奚晏就要将这件事情这样轻轻揭过,禁不住有些着急。、

    奚晏站起身来,眉宇间已有了不耐:“朕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说罢,便带着小禾子从勤政殿走了。

    周芝敏气的暗暗咬牙,不知道朝阳给奚晏吃了什么药,竟然连通奸这样的事情都可以被一笔带过。

    出了勤政殿,小禾子觑着奚晏十分不好看的脸色:“皇上,咱们……”

    不等他说完,奚晏便轻轻挥挥手,说道:“去芙蓉馆吧。”

    他的口气中带了几分疲惫和渴望,也不像是前几天提起朝歌那般无奈和生气。

    “喏。”小禾子应了一声。

    奚晏坐在轿撵上,微微闭着双眼。他有些累了。奚淮的话让他想到了朝歌,他知道朝歌与朝阳的感情一向好,今日朝阳定是被打得严重,既是这样,朝歌心中肯定也不好受。

    温柔的风吹在脸上,奚晏禁不住淡淡的叹一口气。

    芙蓉馆越来越近了,小禾子先跑去通报,却不久就回来了,一脸为难:“皇上,守着芙蓉馆的侍卫们说,现在歌贵人不在芙蓉馆。”

    奚晏睁开眼睛,略略皱眉:“不在里头?”

    小禾子推了推身边带来的人,那人正是奉命看守芙蓉馆的侍卫之一,见状只好上前请安,跪下说道:“回皇上的话,今日歌贵人听闻阳贵人被从水牢中带出来,伤势严重,心中着急,不顾皇上的旨意,执意要去听涛轩中看顾。奴才们不敢伤了娘娘凤体,才未能阻拦,还请皇上恕罪。”

    奚晏微微沉思,片刻挥挥手说道:“起来吧,事从权宜,你做的很好。”

    说罢,便命人摆驾听涛轩。

    听涛轩中,朝阳的寝殿正点着明烛,因着奚淮的命令,正有两三个太医在外间看着。里间则是朝歌与冬荷带着几个小宫女在亲自照看。

    冬荷脸上犹自挂着泪痕,眼睛还红肿着。朝歌则静静地坐在一边,时不时为朝阳拭去因为疼痛冒出的汗水。

    朝阳则仍旧在昏迷中,一张脸苍白如纸,嘴唇也是毫无血色,脖颈和脸上都有鞭子留下的血痕,即使是已经清理过了,依旧看上去十分吓人。

    她紧紧闭

    着眼,额头上却不断地冒出冷汗,大概是因为十分疼痛的缘故。

    奚晏刚走到门口,便要有宫人进去通报,他却轻轻摆摆手,径直走了进去。

    冬荷冷不丁见了奚晏,吓了一跳,赶忙请安道:“皇上万安。”

    奚晏微微一点头,看向一边的朝歌,不觉有几分紧张。他咳了几声,问道:“你家娘娘怎么样了?”

    冬荷红着眼,声音中也有些哽咽:“太医说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娘娘受惊严重,还要静养好一段时间才能好。”

    朝歌见奚晏来了,亦是轻轻起身行礼,奚晏上前几步,想要扶起朝歌,最终却是迟疑了一下。

    朝歌径自起身,瞥一眼冬荷。冬荷心中会意,便弓着身子轻轻退下了。

    朝歌淡淡一哂,自顾自的坐下,微微笑着问道:“皇上怎么来了?”

    “朕来看看朝阳。”奚晏在桌边坐下,看向朝阳的方向,眼神有些游离,“还有一件事想与你商量。”

    “皇上请说。”朝歌的声音依旧是温柔的,但是却透着一丝凉薄。

    奚晏咳了一声,似乎对朝歌的冷淡不甚在意:“今日九弟来与朕说,希望朕将朝阳赐给他,你怎么想?”

    朝歌闻言,凝神细细思索片刻,方才点点头说道:“九王为人热忱,又是真心对待阳儿,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看向殿中的烛光,那烛光明明摇曳着,有些晃眼。

    朝歌淡淡一笑,笑容中似乎有些怀念的意味:“小时候阳儿淘气,有一次在家后面的假山上玩耍,不慎被一只小野猫吓住,跌了下去,将娘亲和爹爹吓坏了。”

    奚晏听她说起小时候的事情,又想起之前朝家被自己满门抄斩,禁不住有些心虚。只见朝歌神色平静如常,并没有怨恨,此厢气氛静谧,他略略放下心来,继续听朝歌诉说。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阳儿躺在床上,我和娘亲在一边守着。不过阳儿几天就好了,只是从那之后,便有些害怕猫。”

    “过年的时候,娘邀请了许多夫人来家中玩,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淘气,带了一只猫来,也是好心带给阳儿看,谁知道阳儿一时害怕,连带着猫跟公子一起打了一顿。吓得那公子怕了好几年,一提起阳儿的名字就哭。”

    奚晏听见这话,禁不住微微笑起来。难怪奚淮对朝阳倾心,这丫头倒是真的和他的胃口。

    朝歌也微微笑着,似乎很是愉悦:“说起来这些事儿好像就是在昨天,不过弹指一挥间,阳儿便已经长大了,我们俩相依为命这么些年,身边只有彼此,想起往事还有些感慨。”

    奚晏默默地听着,只以为朝歌是想念家人,刚想要安慰几句,却见朝歌起身,退后两步跪下说道:“还请皇上开恩,在将阳

    儿放出宫的时候,也将臣妾放出宫去吧。”

    殿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凝固起来。

    奚晏刚刚想要安慰朝歌的微微伸出的手停在了那里,半晌之后,才听见他冷冷的声音响起:“这么些天了,你还在怨朕么,你要气到什么时候?”

    “不是怨。”朝歌轻轻摇摇头,语气轻轻的却是坚决的,“皇上为一国之君,我只是一介女流,不能理解皇上的大国之计,亦不能容忍皇上身边还有其他女子。再这样下去,只会伤及彼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