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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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狐假虎威

    朝歌忘了这个朝代还不推崇一夫一妻制,想了片刻道:“正是因为娘亲日日苦等父亲,夜夜盼着与君共眠,才觉悲哀。我不愿重蹈覆辙,也不愿守着一颗不完整的心,哪怕此生不嫁,也不会和别人分享一个夫君。”

    如此大言不惭,奚晏当真是闻所未闻,他笑道:“荒唐可笑,男人三妻四妾,自古如此。”

    直男癌……

    朝歌压抑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与故人谈忠贞与男女平等,无疑是对牛弹琴。

    “人各有志,这也不过是我的志向罢了,皇上不理解也罢。”

    奚晏摇头:“并非朕不理解,而是你的想法太过天真,女子生来便依附男子。”

    这古代男人的臭毛病倒是如出一辙,朝歌明白多说无益,也无意给奚晏洗脑新社会里男女平等的理念,只是抬起一双明眸,含笑揶揄,音似莺歌婉转。

    “将心比心,皇上难道也愿和别人分享一个妻子。”

    奚晏愣神,随后失笑道:“荒谬,这如何能比?”

    他当做儿戏之言,朝歌确是认真无比:“如何不能比,女子是人,男子也是人,女子又为何生来偏要低上一等?”

    “无稽之谈。”奚晏淡淡一笑,“朕不管你如何作想,在朕未曾允许之前,你永远都是宫妃。收起你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若是你坏了朕的计划,你与朝阳,便和朝尚书地下相见罢。”

    他这般说着,甚至颇为温柔地为抬手为朝歌拨弄前额的碎发,冰凉的指尖拂过柔软的肤表,带着丝丝入扣的冷冽气息。

    可偏偏这样反复,他上一刻还说着残忍无比的话,下一刻俊逸的面容上竟又出现了温润笑意:“好了,不说这些了,朕知道你心里有数。朕饿了,传膳吧。”

    朝歌望着他,半晌无话。

    一顿无滋无味的膳食过后,回到了皇宫。

    奚晏亲自将朝歌朝阳送到了夙央宫才离开,这般抬爱不知又招来多少人的嫉恨。

    入夜,春雅与冬荷伺候朝歌朝阳洗漱完毕后,樊姑姑亲自为朝歌绾发,敷上珍珠白泥,以滋养呵护面容。

    樊姑姑仔仔细细地为朝歌敷面,她这张脸可金贵着呢,自己也是亲眼见了皇上对她有多宠爱。

    只见樊姑姑一面忙活着,一面笑颜开地对朝歌道:“歌贵人是个好福气的,皇上对您和阳贵人恩泽深厚,比对毓秀宫的那位还上心呢。”

    朝歌又如何能将他们之间那些乱糟糟的约定说给樊姑姑听,只淡淡道:“图个一时新鲜罢了,想必这宫里的女人刚入宫时,皇上个个都是宠的。”

    樊姑姑哎了一声,倒是认真地摆了摆手。

    “那怎么比得,皇上可从未让什么娘娘进过郊外的虎威营,您与阳贵人乃是独有一份呢。”

    朝

    歌揉了揉眉心,着实不太想继续深讨这个话题,可偏偏樊姑姑很是上心,喋喋不休起来。

    “不过贵人,这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日子久了再好的美色也难免腻味,介时新的一拨人进来,可就没有旧人什么事儿了。所以您可要把握住机会,趁着皇上现在将您放在心尖尖上,可得卯足了劲往上爬。要奴婢说来,情意恩宠什么的都是假的,可这位份却是实实在在的。等您当上了嫔,当上了妃,再当上贵妃,那可真就是不一样了,哪怕以后皇上再添什么旁的女子,她们见了您,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娘娘。”

    屋子里的灯烛曳动,橘红的火点晃得朝歌眼花,可这耳边聒噪的声音一分也不减。

    “还有,您得多劝着阳贵人些,她如今年岁小不知事,可一直这样下去哪成,皇上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身为妃子却不侍奉帝王,这是什么道理。”

    “对了,这最重要的还是得赶快怀上龙子,母凭子贵那不是白说的,若是能抢在敏妃前头怀上龙嗣,甭管敏妃还是其他主子娘娘,凭着孩子您都能压上一头。”

    “还有……”

    朝歌见她越说越离谱,听得是头昏脑涨。

    她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我记下了,今日身子有些乏累,你先下去吧。”

    樊姑姑正说在兴头上,被朝歌冷不丁打断,顿时有些讪讪地,见朝歌倒是当真一副疲态,只得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子。

    “那奴婢便先下去了,贵人有什么需要喊一声就是,外头有人守着。”

    朝歌淡淡地应下。

    樊姑姑频频回头,终了还是踏出殿,瞧着这个歌贵人对自己说那一大通话反应甚是冷淡,十分地恨铁不成钢,她心想着,这位看着是个明事理儿的,怎么也这么不开窍。

    这前脚刚踏出去,樊姑姑便撞见外头守夜的两位小丫头凑在一起说什么悄悄话,笑作一团。她开口斥责了几句,却叫朝歌听见了,朝歌听着外头泼辣刁钻的责骂声,只觉更加心烦,原以为这个樊姑姑是个靠得住的,没曾想也是与宫里头那些个拜高踩低的势力角一般无二。

    朝歌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等樊姑姑骂够走远了,其中一名宫女便嘁了一声,低声埋怨道:“真够威风的,贵人都没她神气。”

    另一个宫女亦是点头应道:“可不是嘛,听说樊姑姑今儿早去内务府领东西的时候,别宫的一个宫女不小心撞了她一下而已,她就逮着人家挤兑,还说什么她是夙央宫的管事,让那人擦擦眼睛看看清楚,知道什么人该撞,什么人不该撞。”

    “嘘,别说了……”

    外头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朝歌的眉头却一直未舒展开,她心中忧虑,如今她在外人看来只是新宠,这樊姑

    姑却已经开始仗势欺人,若是任樊姑姑这样下去,迟早是要搅出乱子的。

    绝不能助长盛气凌人之风,看了自己还得适当敲打敲打这夙央宫的人。朝歌叹了口气吹灭灯烛拉起锦被缓缓躺下,只觉得以前在公司天天加班都没这么累。

    翌日辰时,夙央宫早早地便摆上了早膳。

    夏珠与秋玉为朝歌朝阳布菜,今日吃的是紫薯小米糯粥,配上酥炸的小油条,一碟子香豆,一碟子云片糕,外加那丝丝香甜的核桃露,整个屋子里满是热气腾腾的香。

    朝歌捧着瓷碗丝条慢理地用着早膳,环视着一屋子的宫女,状似无意地开口道:“近日,本宫似听见些什么风言风语,心中略有些不舒坦。在本宫这夙央宫里当差,别的不说,最重要的便是安安分分。若做不好这一点,恐怕要另谋高就了。谁人今后胆敢打着夙央宫的名头在外作威作福,再传到本宫耳朵里,决不轻饶。”

    朝歌进了夙央宫后,自然不像在昭和宫时和宫女们玩成一团,可对底下的人也绝不苛责,甚少疾言厉色,今日乃是头一回这样严肃,一时间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不明白是什么缘由,只有少数几个知情的偷偷看了樊姑姑几眼。

    樊姑姑听朝歌当众这样警告,顿时觉得面上挂不住了,这番话如同抽了自己一耳光似的,又羞又躁。

    她忙提裙跪了下来:“歌贵人恕罪,是奴婢不知天高地厚了。”

    朝歌方才一番言语不过是丑话说在前头,也并非正要处置她什么,恩威并施方是管束之道。

    “只是给大家提个醒罢了,并非是针对樊姑姑,你不必这样。”朝歌笑道,抬手虚扶了她一把。

    樊姑姑强笑着应了几句,心里却越想越不是滋味,昨儿个晚上自己为了她掏心掏肺地讲了一达通,她倒好,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却因为别人嚼的几句舌根子,一大早就来敲打自己,真是好心全都喂了狗。

    朝歌以为一番敲打能够让樊姑姑意识到错处,却不知有些人的秉性扎根在骨子里,改都改不掉。

    是夜,夙央宫偏殿。

    朝阳正撑着头坐在桌边发愣,听得一阵簌簌的脚步声渐渐而来,一抬头朝歌已然站在了身边。

    “姐,你怎么来了?”

    朝歌揉了揉朝阳的头顶,在她身旁坐下。

    “这几日,我瞧你总是心不在焉,笑的也少,可是身子那里不舒服?”

    朝阳摇了摇头,沉默了半晌,犹犹豫豫地拉住朝歌的袖子。

    “姐,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难道我们真的要做皇上的女人,在这夙央宫里住一辈子?”

    朝歌知晓妹妹至今还未能接受她们已经是皇上的女人这个事实,只得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也没有办法,照目前的形势来

    看,仅凭我们二人之力根本无法脱身,宫中尔虞我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朝阳瘪了瘪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可我真的快受不了了,做个什么破妃子连每天吃饭都有人盯着,而且我对皇上一丁点儿感觉都没有。”

    她挠了挠头,泄气似地瘫软在椅子上。

    “我想回昭和宫。”

    朝歌最是瞧不得妹妹这般心闷,她握住朝阳的手,柔声安慰道:“奚晏封我们当贵人,只是为了平衡周家,为了制衡后宫,只要我们好好配合,等他的目的达到了,介时他高兴了就放咱们出宫了。”

    朝阳听此,双眼一亮,问道:“真的吗?”

    可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她神色又黯淡下去。

    朝歌想起那天她和奚晏的谈话,奚晏目前看还没有放她们出宫的意思,但她相信事在人为,还是先安慰朝阳要紧。

    “君无戏言嘛,他不会骗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