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至穷时尽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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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流年,唯一_167 错乱的记忆

    洛晴风的嗓音淡淡的,轻描淡写的语气似乎真的只是在讲述一个无关痛痒、道听途说的故事。

    “妹妹十三岁那年,她那个婚内.出.轨的养父忽然打来电话,想让妹妹给养父和小三患有白血病的儿子捐献骨髓,妹妹受到刺激,精神状态出现恶化,逐渐想起了当年的事情,由此分裂出第三个人格,所以妹妹读高中时,被送去加拿大接受了催眠治疗。”

    “过了几年后,妹妹回国念大学时,已经完全忘记了小时候在那间废弃仓库里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催眠治疗破坏了妹妹的记忆,让妹妹的记忆出现断层和混乱,自然而然,她也忘记了姐姐和那个男孩子,分裂出来的其他人格被压制,妹妹变得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再后来,姐姐又遇到当年被绑架的男孩子,那时姐姐才知道,原来他是江城五大家族的继承人之一,再重逢时,他已经继承了家族企业,他身上那种稳重内敛、沉静如水的气质深深吸引着姐姐,可姐姐自知她配不上这种声名赫赫、身份显贵的上流社会贵公子,所以只能躲在暗处里,一直默默地暗恋着他。”

    “男人向姐姐表白那天,姐姐感觉,自己这辈子的好运气可能都用在那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了,之前受过再多苦难厄运,都在那时值得了……”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了,姐姐很爱他,他似乎也很爱姐姐,可不知道为什么,姐姐总是感觉那个男人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直到姐姐又被当年那个变态抓走,被折磨到不成.人形的时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只是个诱饵,原来上天从来没有偏爱过她,原来命运从来都是这样不公平,明明是同一天出生的双胞胎姐妹,明明都是妹妹的错,可是卑劣不堪的后果却要让姐姐一个人来承担!”

    “那个男人为了保护妹妹简直不择手段,可是姐姐还是义无反顾地疯狂爱着那个男人!”

    洛晴风眼睛逐渐失了焦距。

    她目光空洞地看着病房门的方向,唇边笑容陡然阴冷诡异,“这几年,姐姐像是活在地底下的蛆虫,暗无天日,生死不如!”

    洛晴风手指紧紧握着玻璃杯,眼底满是冰冷的恨意,“姐姐恨透了那些不停折磨她的丧心病狂的变态,也恨透了那个始作俑者的妹妹,每次她想要死的时候,都是那个男人在支撑着她,她想要再见到那个男人,她想问他,有没有哪怕爱过她一点点儿,只要一点儿!”

    血红色的眼睛里,绝望逐渐取代恨意,洛晴风忽然癫狂地仰头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她缓缓偏头看向我,手指握得太过用力的缘故,手背青色血管清晰异常,“顾唯一,你早就猜到了我们是孪生姐妹,只是你不敢相信,

    或者说你不想相信!”

    我心神俱震,手指一颤,手机掉在地上。

    似是为了印证洛晴风的话,二十多年前,在景市那间废弃仓库里发生的事情陡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潮湿阴暗的仓库,破败不堪,墙角长满了青苔,空气里充斥着浓重的发霉的味道,我被几个戴着小丑面具的男人动作粗暴地按在地上,我拼命挣扎,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

    我哭得撕心裂肺地喊,“安然,安然……”

    瘦小羸弱的身躯不着一缕,像个破败的布娃娃似的,被那几个戴着小丑面具的男人随意地扔在墙角,可镜头拉近,等我逐渐看清楚那张脸,我才发现,那个女孩儿并不是我,虽然那张脸跟我长得特别像,可她并不是我,因为我正蹲在那个女孩儿面前,眸色惊恐害怕地轻轻推着她的身子,极小声地哭,“安然?安然,你醒醒,你不要死!”

    顾安然!

    安然!

    我头疼得剧烈难忍,脑子里好像有两条虫子来不停地钻过来钻过去,我猛地瞪大眼睛,急促地低喘了几声,双手紧紧抱住头,恨不得把手指戳进脑子里,把那两条虫子抓出来,然后,我隐约记起来刚到加拿大那几天,我躺在床上,头上戴满各种仪器的样子,只是那段记忆,仍然模模糊糊的,不太真切。

    事到如今,我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原来洛晴风真的是我的双胞胎姐姐,她刚才讲的那个故事里的孪生姐妹,就是我和她!

    当年在景市那间废弃仓库里看到的一幕,让我产生了极大的心理创伤,以至于精神濒于崩溃,因为太过痛苦,于是大脑便自动封存并且混淆了我当时的记忆,与此同时,分裂出第二人格“顾安然”替我承担了所有的痛苦,就像是一个公司做了两套账,一套真账,一套假账。

    第二人格的记忆就是那套真账,是曾真实发生过的,而主人格的记忆,被许多次更改美化过。

    金玉其外,败絮其里。

    我每次想起当年的事情,第二人格马上就会出现,转移掉我潜意识里的痛苦。

    等主人格重新清醒的时候,记忆都已经被抹去,就这样,我心安理得、若似正常地活了二十多年。

    直到一年多以前,我在乔盛年的别墅里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照片,不过那时,我还并没有意识到那就是小时候的我,只是感觉照片里的小女孩儿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集中注意力去想的时候,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些零散的记忆碎片。

    从那以后,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还经常会做很有真实感的噩梦。

    再后来,江镇原出现在江城,有意无意地接近我。

    我在受到一系列刺激后,主人格的记忆逐

    渐开始苏醒,但是主人格实在太脆弱,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承受那么残酷不堪的现实,想起童年时所经受的宛若噩梦般的经历,我的精神状态再次濒于崩溃,于是乔盛年送我去美国,找乔治.森做了催眠治疗。

    乔治.森开给我每天吃的药,并不是普通的镇静剂,而是用来压制记忆的。

    可就在刚才,在洛晴风的言语刺激下,我忽然记起了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原来,我分裂出来的那个叫“顾安然”的人格,并不是小时候的我,而是洛晴风,原来,那天遭遇了不幸经历的人也不是我,而是洛晴风!

    从一开始,我的记忆就出现了问题,所以自然而然,在我出现断层和混乱的记忆里,分裂出来的第二人格的记忆也从一开始就有偏差!

    我头疼难忍,脑子里乱得厉害,耳边仿若有成千上万只蚊子在“嗡嗡”拍打着翅膀,让我完全没办法思考,脑仁儿里又好像架了一口烧着热水的锅,熊熊烈火燃烧,沸腾的脑浆下一秒就会炸开。

    我额角流血了,可我感觉不到疼。

    洛晴风抬手抹掉眼泪,深吸了口凉气后,嗓音冰冷地说道:“顾唯一,我爱他,所以你离开他吧,就当是你还了这些年来欠我的!”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别过来,你们不要过来……”我尖叫着冲出了病房。

    身后病房里,传来洛晴风悲伤绝望的笑声,“顾唯一,这是你欠我!所以,你必须要还!这都是命,是你的,也是我的!”

    宛若身后有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在追我,我狂奔着冲出了医院,刚跑到马路旁,猛地停住了脚步。

    眼前,赫然是当年在景市那间废弃仓库里,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的那些戴着小丑面具的男人,他们不怀好意地笑着,缓缓朝我逼近,我握紧垂在两腿边的手指,眸色紧张戒备地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往后退。

    脚下忽然被石头绊了一下,我身形微微踉跄,再抬头时,那些戴着小丑面具的男人已经不知去向,宛若一阵虚无缥缈的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怔了怔,然后,试探性地往前迈了一步。

    下一秒,眼前场景陡然变幻,那些戴着小丑面具的男人被一群无脸男取而代之,没错,周围所有人都没有脸,但他们都在对我笑,我耳边充斥着各种尖锐凄厉的笑声,那些笑声就像洪水似的,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要将我湮没在这场诡异的漩涡里。

    我目光茫然空洞地站在车水马龙的路中间,只觉天旋地转,眼前所有的景象都模糊得出现了重影,我头疼得厉害,忍不住抬手抱头,眸色惊恐,无助地低声啜泣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一辆中

    型货车从我身旁呼啸而过,没有脸的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怒骂道:“操.你大爷的,眼瞎了吗?会不会看路啊,要寻死滚远些,别撞老子的晦气!”

    那无脸男人话音刚落,路对面又冲出来一辆货车。

    车速极快。

    “不要!”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两辆货车发生剧烈的碰撞后,火星四溅,空气里飘满了铁锈味的血沫子。

    “啊——!”眼前陡然血红色一片,我双腿一软,跌坐在马路中央,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周围人影恍惚,许多无脸人围在我跟前,似乎都在对我指指点点,我抬手一看,发现自己双手掌心里满是暗红色的已经干涸掉的鲜血。

    我眸色大惊,坐在地上,慌忙往后退,手指忽然抓空,我转身往后一看,身后竟然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