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思弦的醒来
尹紫凝虽是听太后如是说，但是心里总觉得有几分不得劲，太后今日的症状神似中毒，，与一种叫做回光散的毒药很是相像。
“这回光散，顾名思义，便是让人如回光返照一样，精神极佳后突然衰败，岌岌可危。”尹紫凝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和曹铮细说一番，宫里她能帮的上忙的太少了，她也只能叮嘱碧涣这事，小心应付着。
“竟是如此？此毒你可有法子？”
“你先别担心，这毒可解，只是太后如此三番四次的中毒，日久天长，身子都要垮败了。下毒之人，务必尽快制服。”即便是身为一个医者，既然是已经在她手里的病人，也断然不许有人继续害自己的病人。
“皇后当真是无法无天！”曹铮剑眉一挑，怒气毕现。
“你不用太担心，太后的身子我会时时照料，你放手去做。”尹紫凝知道，曹铮是担心自己的动作太过猛烈，皇后届时会以太后的性命相要挟。
曹铮叹了一口气，走到正在翻医书的尹紫凝身边，环住她，“没有遇见你，我如今又该当如何？”当初他在她混乱之下救了她，现在看来，应该是她救了他。
但是尹紫凝也有自己无能为力的事。
思弦这几日缠绵病榻，身体的状态越来越好，脸上的气色也一天天红润起来，却如何也不醒，空竹一直守在她床边没日没夜的照料，从他们回来那天起，空竹就没在床上躺过，眼神也一天比一天空洞。
尹紫凝再如何心急如焚，也不知道如何让思弦醒过来，步惊云说的缠绕着思弦的梦魇，是人在将死之时，心中极大的念想组成的，化解自己内心的愧疚，或者遗憾，唯有她自己才能走出来的梦魇。
关于这个梦魇，空竹和曹铮皆未提，尹紫凝无从下手，唯有从典籍中查关于“心病”的病例，至今却也一无所获。
“思弦，你该走了。”一个声音沧桑的女子的声音从朦胧的薄纱后传过来，似乎是叹了口气。
思弦跪在下首，隔着一张白茫茫的屏风，头低垂着，一双琉璃美目无神的不知在看向何处，静如死灰。
“你准备在这里待一辈子吗？可我早就不需要你了。”女人的声音凄凉起来。
思弦的眼睛动了动，眉皱了起来，迟缓的抬起头，恍若懵懂的看着屏风后的影子，“为何？娘亲不是一直都想要思弦陪在身边吗？思弦不跑了，再疼也不跑了。”
她的眼里没有光彩，蹙着眉似乎头有些痛。
“娘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那就让孩儿在这里陪着娘亲。”思弦又把头低下了，似乎很是坚定。
“哼，你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思弦在这里。”冰冷的声音机械的表达着内心所想。
“你
的空竹，王爷，还有那帮手下，你的心在那里！”女人突然歇斯底里起来。
“没有，没有……”女人的话刺激了她，思弦突然痛苦的捂上耳朵。
“你还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虐待自己的女儿最后被自己的女儿抛弃，被乱刀砍死！好笑吗？我的思弦。”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丢下你，没有没有……”思弦的声音开始癫狂。
“你只是心里愧疚，你才来见我，你在躲避什么？你看着我，看着我啊！”女子戴着面纱，从屏风后冲出来，枯骨一般的手指掐进思弦的肩膀。
思弦拼命挣扎，把女人的脸上的面纱挣了下来，一张失去皮肉，只剩漆黑的焦炭的脸近在咫尺。
“娘……”思弦的眼泪开始往下掉，一声尖叫划破长空，她这一生的光景皆悉数进入脑海里。
女人不停的在摇着她的肩膀，耳边轰鸣……
“思弦，思弦，你快醒醒，你快醒醒……思弦，思弦！”空竹看到思弦做噩梦了似的，拼命的捂着自己的耳朵。
她听到有温柔的声音在轻轻地唤着她，慢慢的静下来，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屏风后面，声音是一开始平淡。
“回去吧，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能解开心中的歉疚，好好地度你的余生吗？人死灯灭，前尘种种，我本就想解脱，如今如愿了，为娘心里高兴，也为你高兴。”
思弦的眼神慢慢清澈起来，“娘。”
女人似乎很安慰，“你还肯叫我一声娘，吾已知足。”
“娘，今生无缘，来生，定好好同你做一对母女。”思弦对着上首的女人一个叩首，一道白光笼罩，睁眼已是一瞬。
“思弦！思弦你醒了，你醒了。”空竹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指，把她掐的都有些疼，害怕她在不清醒点，又要被梦魇抓走。
“空竹。”思弦知道是他，除了他，还有谁这般狼狈的守在自己的床边。
“是我，是我，你别走。”空竹眼泪滚烫的滴到思弦的手背上。
思弦见他哭，不禁笑，“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地？”
空竹心中庆幸之余，方感劫后余生的喜悦，若是思弦不好，他也定是长久不了。
“你现如今是好好的，可是你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心里失去了你一万遍，我也死了一万遍。”
思弦见空竹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为自己竟做到如此地步，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和空竹之间的感情，她一直都知道，但是，从来没有今天这一刻的感受这么深切，同生共死，是空竹予她的最浪漫的陪伴。
唇角微扬，明眸流转，浅笑盈盈，“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她后悔了，她早该如现在一般透彻明了的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空竹这一嗓子惊动了在丫鬟们，忙去给府中各处递消息。不一会儿，大家就都匆匆赶来，挤了满满当当的一屋子。
尹紫凝赶紧上前给思弦诊了一脉，果真比之前清明些许，心才算定了下来。
“你可是要吓死我们了。”尹紫凝握着她的手，眼底满满的都是心疼。
“劳大家担心了，我已无碍。”思弦说完伸手拍了拍尹紫凝的手，以示安心。
京城一处陋巷小屋里，戴着黑色兜里的中年男人捏碎了手心的茶盏，看都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丫鬟，慢条斯理的清理着手上的伤口，一边幽幽的开口。
“你是怎么办事的，那丫头竟然没死？”思弦若是死了，空竹必定不会苟活，曹铮一下子就失去了两个至亲的手足，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这是何等好的机会。
跪在地上的丫鬟身体抖如筛糠，竟发不出一个声音。
“为何不早些报来？”
“王，王府的人对，对思弦姑娘挂念的紧，奴婢没有机会。”
“行了，回去吧，找个机会，把贤王府的那个小孩儿引出来，我要他。”男人伸出自己包扎好的手在面前瞧了瞧，似乎是不太满意。
贤王府的小孩指的自然是满意。丫鬟得到了大赦，想要赶紧出去，却手脚吓得软了，连滚带爬的出去了门。
男人姿态悠闲。谁能想到他尹程前还敢留在京城，而且还离着贤王府如此的近。
尹满意，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尹紫凝当年被人绑走风流留下来的野种，但是如今看来，这个孩子贤王也十分看重。
当年的事，尹程前查起来虽然吃力，但是未必不见丝毫的蛛丝马迹，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曹铮的孩子，他的好外孙。
因着要防范皇后在对太后不利，尹紫凝每隔一日便要进宫一趟，带着明沙华也混了个脸熟，和碧涣也是玩的很好。
只是说来也奇怪，十次进宫，总有六七次是能碰见皇后，身边还总是伴随着尹馥雅的出现，肚子越来越大，一转眼已经显怀。
脸上的神情一日比一日倨傲，看的尹紫凝已经毫无感觉了。
（本章完）
“这回光散，顾名思义，便是让人如回光返照一样，精神极佳后突然衰败，岌岌可危。”尹紫凝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和曹铮细说一番，宫里她能帮的上忙的太少了，她也只能叮嘱碧涣这事，小心应付着。
“竟是如此？此毒你可有法子？”
“你先别担心，这毒可解，只是太后如此三番四次的中毒，日久天长，身子都要垮败了。下毒之人，务必尽快制服。”即便是身为一个医者，既然是已经在她手里的病人，也断然不许有人继续害自己的病人。
“皇后当真是无法无天！”曹铮剑眉一挑，怒气毕现。
“你不用太担心，太后的身子我会时时照料，你放手去做。”尹紫凝知道，曹铮是担心自己的动作太过猛烈，皇后届时会以太后的性命相要挟。
曹铮叹了一口气，走到正在翻医书的尹紫凝身边，环住她，“没有遇见你，我如今又该当如何？”当初他在她混乱之下救了她，现在看来，应该是她救了他。
但是尹紫凝也有自己无能为力的事。
思弦这几日缠绵病榻，身体的状态越来越好，脸上的气色也一天天红润起来，却如何也不醒，空竹一直守在她床边没日没夜的照料，从他们回来那天起，空竹就没在床上躺过，眼神也一天比一天空洞。
尹紫凝再如何心急如焚，也不知道如何让思弦醒过来，步惊云说的缠绕着思弦的梦魇，是人在将死之时，心中极大的念想组成的，化解自己内心的愧疚，或者遗憾，唯有她自己才能走出来的梦魇。
关于这个梦魇，空竹和曹铮皆未提，尹紫凝无从下手，唯有从典籍中查关于“心病”的病例，至今却也一无所获。
“思弦，你该走了。”一个声音沧桑的女子的声音从朦胧的薄纱后传过来，似乎是叹了口气。
思弦跪在下首，隔着一张白茫茫的屏风，头低垂着，一双琉璃美目无神的不知在看向何处，静如死灰。
“你准备在这里待一辈子吗？可我早就不需要你了。”女人的声音凄凉起来。
思弦的眼睛动了动，眉皱了起来，迟缓的抬起头，恍若懵懂的看着屏风后的影子，“为何？娘亲不是一直都想要思弦陪在身边吗？思弦不跑了，再疼也不跑了。”
她的眼里没有光彩，蹙着眉似乎头有些痛。
“娘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那就让孩儿在这里陪着娘亲。”思弦又把头低下了，似乎很是坚定。
“哼，你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思弦在这里。”冰冷的声音机械的表达着内心所想。
“你
的空竹，王爷，还有那帮手下，你的心在那里！”女人突然歇斯底里起来。
“没有，没有……”女人的话刺激了她，思弦突然痛苦的捂上耳朵。
“你还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虐待自己的女儿最后被自己的女儿抛弃，被乱刀砍死！好笑吗？我的思弦。”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丢下你，没有没有……”思弦的声音开始癫狂。
“你只是心里愧疚，你才来见我，你在躲避什么？你看着我，看着我啊！”女子戴着面纱，从屏风后冲出来，枯骨一般的手指掐进思弦的肩膀。
思弦拼命挣扎，把女人的脸上的面纱挣了下来，一张失去皮肉，只剩漆黑的焦炭的脸近在咫尺。
“娘……”思弦的眼泪开始往下掉，一声尖叫划破长空，她这一生的光景皆悉数进入脑海里。
女人不停的在摇着她的肩膀，耳边轰鸣……
“思弦，思弦，你快醒醒，你快醒醒……思弦，思弦！”空竹看到思弦做噩梦了似的，拼命的捂着自己的耳朵。
她听到有温柔的声音在轻轻地唤着她，慢慢的静下来，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屏风后面，声音是一开始平淡。
“回去吧，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能解开心中的歉疚，好好地度你的余生吗？人死灯灭，前尘种种，我本就想解脱，如今如愿了，为娘心里高兴，也为你高兴。”
思弦的眼神慢慢清澈起来，“娘。”
女人似乎很安慰，“你还肯叫我一声娘，吾已知足。”
“娘，今生无缘，来生，定好好同你做一对母女。”思弦对着上首的女人一个叩首，一道白光笼罩，睁眼已是一瞬。
“思弦！思弦你醒了，你醒了。”空竹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指，把她掐的都有些疼，害怕她在不清醒点，又要被梦魇抓走。
“空竹。”思弦知道是他，除了他，还有谁这般狼狈的守在自己的床边。
“是我，是我，你别走。”空竹眼泪滚烫的滴到思弦的手背上。
思弦见他哭，不禁笑，“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地？”
空竹心中庆幸之余，方感劫后余生的喜悦，若是思弦不好，他也定是长久不了。
“你现如今是好好的，可是你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心里失去了你一万遍，我也死了一万遍。”
思弦见空竹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为自己竟做到如此地步，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和空竹之间的感情，她一直都知道，但是，从来没有今天这一刻的感受这么深切，同生共死，是空竹予她的最浪漫的陪伴。
唇角微扬，明眸流转，浅笑盈盈，“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她后悔了，她早该如现在一般透彻明了的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空竹这一嗓子惊动了在丫鬟们，忙去给府中各处递消息。不一会儿，大家就都匆匆赶来，挤了满满当当的一屋子。
尹紫凝赶紧上前给思弦诊了一脉，果真比之前清明些许，心才算定了下来。
“你可是要吓死我们了。”尹紫凝握着她的手，眼底满满的都是心疼。
“劳大家担心了，我已无碍。”思弦说完伸手拍了拍尹紫凝的手，以示安心。
京城一处陋巷小屋里，戴着黑色兜里的中年男人捏碎了手心的茶盏，看都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丫鬟，慢条斯理的清理着手上的伤口，一边幽幽的开口。
“你是怎么办事的，那丫头竟然没死？”思弦若是死了，空竹必定不会苟活，曹铮一下子就失去了两个至亲的手足，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这是何等好的机会。
跪在地上的丫鬟身体抖如筛糠，竟发不出一个声音。
“为何不早些报来？”
“王，王府的人对，对思弦姑娘挂念的紧，奴婢没有机会。”
“行了，回去吧，找个机会，把贤王府的那个小孩儿引出来，我要他。”男人伸出自己包扎好的手在面前瞧了瞧，似乎是不太满意。
贤王府的小孩指的自然是满意。丫鬟得到了大赦，想要赶紧出去，却手脚吓得软了，连滚带爬的出去了门。
男人姿态悠闲。谁能想到他尹程前还敢留在京城，而且还离着贤王府如此的近。
尹满意，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尹紫凝当年被人绑走风流留下来的野种，但是如今看来，这个孩子贤王也十分看重。
当年的事，尹程前查起来虽然吃力，但是未必不见丝毫的蛛丝马迹，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曹铮的孩子，他的好外孙。
因着要防范皇后在对太后不利，尹紫凝每隔一日便要进宫一趟，带着明沙华也混了个脸熟，和碧涣也是玩的很好。
只是说来也奇怪，十次进宫，总有六七次是能碰见皇后，身边还总是伴随着尹馥雅的出现，肚子越来越大，一转眼已经显怀。
脸上的神情一日比一日倨傲，看的尹紫凝已经毫无感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