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诡瞳
离远只觉得那些粉末以滔天威势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全身筋骨有如被一双无形巨手疯狂碾压。
没过多久，所有的粉末都被强行压入了体内。
下一刻，无数细微的血丝从周身的毛孔中缓缓渗出，撕心裂肺的疼痛如火一般灼烧着离远。
“求……求你……放过……我……”
多少年来，离远第一次说出“求”这一字。往日，秦巧颜也没少折磨他，身上新伤旧伤不计可数。但这一切的疼痛加在一起，也没有此时所遭受的痛楚来得强烈。
生不如死。
三长老一双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离远，就像过去炼药之时，观察炼药鼎的状态一样。此时在他眼里，离远已不是离远，他只是一个物体，一个用来炼药的器皿。
“求……求你……”
三长老喃喃自语：“药都已经成功融入体内了，就等八卦五行阵烧上足够长的时间，将精血都烧干……唔，看上去这一步起码还要一两日的时间……”
离远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睁眼，只觉得眼前一片明晃晃的光亮。那些光亮顺着固定的轨迹不断运转着，宛若璀璨星空。
“痛……好痛……我要死了吗？”
那光亮运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心脏也随之越跳越快，仿佛就要跳出胸膛。他口干舌燥，已经发不出声来。
“那婆娘、还有离勇……他们说得对……我……我不该来焚云谷修炼的……我只是个白流……”
体内像是有一团炙热的火焰，灼烤着每一寸经脉和骨骼。离远似乎能够听到有什么东西融化崩裂的声音。
“可我还不想死……我……我要去问问爹爹，他到底……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害得我和爷爷过这样的苦日子……”
想到爷爷，离远脑海之中忽然浮现起离家村的情形，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每日艰难地爬上那崎岖的山路，走上几十里路去采那根本值不了多少钱的山芍，只为了自己的孙子能够吃上一顿饱饭……
还记得临别之际，爷爷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阿远……无论你在焚云谷遇到什么，要记得爷爷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他的年纪大了，说话总喘粗气，牙齿也掉了好几颗，说出来的话有些漏风。
若离远当时知道那一别会是永别，他一定不会头也不回地绝情离开。
“爷爷现在怎么样了？他……一定很孤独吧？”
想到这里，离远的心头忽然冒起一团火焰，与眼前的无限光亮抗衡着。
“我还不能死，我还不能死……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离远想要挣扎，但全身都已失去知觉。他想要做点什么，却一时茫然无措。
“不！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我要活下去，我要修炼有成，回去带爷爷享福……修炼有成……”
突然一个口诀冒上心头——那是自己正在修炼的火属性入门功法的心决。他虽不能动弹，但那心决却是可以运转。
仿佛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离远也不顾在这生死关头修炼有何意义，只是拼了命地运转心决。
三长老气定神闲地端坐在旁，等待着完成炼制春韶秋华水的第一阶段。
细密的血珠仍是不断地从离远的体表渗出。如果三长老的计算没有出错，这样的过程还需要持续两天左右的时间。
在那之后，离远将会成为一具干尸。他的体内将没有任何生命力，只有各种珍贵药材的强横药力彼此对抗。由于人体的构造乃是自然界最精细的结构之一，药力在人体流转的效果要比在炼药鼎中的效果好上数倍，也快上数倍。原本需要七七四十九日的药力融合过程，或许只用花上不到一周的时间。
等各卦位的药力按照配方所述融合在一起之后，便会化作无色无味的液体，从离远的七窍流出。
在那以后，三长老只需用那只精致的花口瓷瓶盛下无色无味的液体，放到干燥无风处储藏上三年即可。
三年之后，他便可以喝下这瓶春韶秋华水。倘若运气好，增加的第二天赋恰好是火属性，那便继续潜心修炼焚云谷的高级功法，早日登入养藏境；如若增加的是其他五行属性，那也不妨，双五行天赋者可是大山那头的修炼门派抢着要的人才。
想到数年之后的风光场景，三长老的脸上不禁浮现出得意的笑容。可才片刻功夫，那笑容便凝结了起来。
“怎么回事？”
他凑到离远的身旁，细细查看他的肌肤。
“刚才血珠就已经覆满了全身，怎么现在反而又看得到皮肤了呢？在这洞府之中，血珠绝不会被蒸发掉……难道……这小子居然将血液重新吸收回了体内？这怎么可能？”
三长老在掌心催生了一道法力，向着八卦五行阵送去。洞府之中的温度又陡然升高了不少，而离远身上的血珠果然又多了起来。
可过了半晌，离远的肤色再度显露了出来。三长老神色凝重，他站起身，围绕着离远打量许久，心中升起无数疑惑。
“难道配方有问题？还是我这以人体炼药的邪法出了错？”
三长老并不知道，离远在缚神锁的束缚之下，居然还能汇聚神志，修炼入门功法！而当功法的运转破坏了配方的平衡时，炼制的过程自然无法进行下去。
三长老更不知道，他的炼药邪法使得离远丧失了所有的感官，反而让他进入了连觉法境的高手也无法达到的入定状态。功法修炼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进展着。
火属性入门功法，五成！
六成！
七成！
……
十成圆满！
刹那之间，离远灵台一阵清明。他感应到了身体深处所蕴藏着的某样东西跳动了一下……细微却有力的跳动……
那是命魄的韵律！
离远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命魄，意味着他进入了入门一阶的境界！
离远微微张口，一股清气从中喷出。
三长老知道那口清气之中蕴含了无价的药力，不由大惊失色，急忙伸手捂住离远的嘴巴。
可那清气又从他的鼻孔和耳朵中冒出。
三长老无奈，只好再将离远的鼻子捏住，耳朵堵住。
突破境界时所孕育而生的气体如同野兽一般，在离远的体内四处乱撞，无法散出。离远不得宣泄，痛苦难当，忽然睁开双眼。
那气体携带着所有的药力跟着一起冲向了离远的双目。
只见那一双眸子中忽然混入了什么东西。那东西渐渐沉淀下来，在黑色瞳孔上覆了一层妖艳的红色薄膜。
红色的诡瞳。
(本章完)
没过多久，所有的粉末都被强行压入了体内。
下一刻，无数细微的血丝从周身的毛孔中缓缓渗出，撕心裂肺的疼痛如火一般灼烧着离远。
“求……求你……放过……我……”
多少年来，离远第一次说出“求”这一字。往日，秦巧颜也没少折磨他，身上新伤旧伤不计可数。但这一切的疼痛加在一起，也没有此时所遭受的痛楚来得强烈。
生不如死。
三长老一双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离远，就像过去炼药之时，观察炼药鼎的状态一样。此时在他眼里，离远已不是离远，他只是一个物体，一个用来炼药的器皿。
“求……求你……”
三长老喃喃自语：“药都已经成功融入体内了，就等八卦五行阵烧上足够长的时间，将精血都烧干……唔，看上去这一步起码还要一两日的时间……”
离远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睁眼，只觉得眼前一片明晃晃的光亮。那些光亮顺着固定的轨迹不断运转着，宛若璀璨星空。
“痛……好痛……我要死了吗？”
那光亮运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心脏也随之越跳越快，仿佛就要跳出胸膛。他口干舌燥，已经发不出声来。
“那婆娘、还有离勇……他们说得对……我……我不该来焚云谷修炼的……我只是个白流……”
体内像是有一团炙热的火焰，灼烤着每一寸经脉和骨骼。离远似乎能够听到有什么东西融化崩裂的声音。
“可我还不想死……我……我要去问问爹爹，他到底……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害得我和爷爷过这样的苦日子……”
想到爷爷，离远脑海之中忽然浮现起离家村的情形，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每日艰难地爬上那崎岖的山路，走上几十里路去采那根本值不了多少钱的山芍，只为了自己的孙子能够吃上一顿饱饭……
还记得临别之际，爷爷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阿远……无论你在焚云谷遇到什么，要记得爷爷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他的年纪大了，说话总喘粗气，牙齿也掉了好几颗，说出来的话有些漏风。
若离远当时知道那一别会是永别，他一定不会头也不回地绝情离开。
“爷爷现在怎么样了？他……一定很孤独吧？”
想到这里，离远的心头忽然冒起一团火焰，与眼前的无限光亮抗衡着。
“我还不能死，我还不能死……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离远想要挣扎，但全身都已失去知觉。他想要做点什么，却一时茫然无措。
“不！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我要活下去，我要修炼有成，回去带爷爷享福……修炼有成……”
突然一个口诀冒上心头——那是自己正在修炼的火属性入门功法的心决。他虽不能动弹，但那心决却是可以运转。
仿佛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离远也不顾在这生死关头修炼有何意义，只是拼了命地运转心决。
三长老气定神闲地端坐在旁，等待着完成炼制春韶秋华水的第一阶段。
细密的血珠仍是不断地从离远的体表渗出。如果三长老的计算没有出错，这样的过程还需要持续两天左右的时间。
在那之后，离远将会成为一具干尸。他的体内将没有任何生命力，只有各种珍贵药材的强横药力彼此对抗。由于人体的构造乃是自然界最精细的结构之一，药力在人体流转的效果要比在炼药鼎中的效果好上数倍，也快上数倍。原本需要七七四十九日的药力融合过程，或许只用花上不到一周的时间。
等各卦位的药力按照配方所述融合在一起之后，便会化作无色无味的液体，从离远的七窍流出。
在那以后，三长老只需用那只精致的花口瓷瓶盛下无色无味的液体，放到干燥无风处储藏上三年即可。
三年之后，他便可以喝下这瓶春韶秋华水。倘若运气好，增加的第二天赋恰好是火属性，那便继续潜心修炼焚云谷的高级功法，早日登入养藏境；如若增加的是其他五行属性，那也不妨，双五行天赋者可是大山那头的修炼门派抢着要的人才。
想到数年之后的风光场景，三长老的脸上不禁浮现出得意的笑容。可才片刻功夫，那笑容便凝结了起来。
“怎么回事？”
他凑到离远的身旁，细细查看他的肌肤。
“刚才血珠就已经覆满了全身，怎么现在反而又看得到皮肤了呢？在这洞府之中，血珠绝不会被蒸发掉……难道……这小子居然将血液重新吸收回了体内？这怎么可能？”
三长老在掌心催生了一道法力，向着八卦五行阵送去。洞府之中的温度又陡然升高了不少，而离远身上的血珠果然又多了起来。
可过了半晌，离远的肤色再度显露了出来。三长老神色凝重，他站起身，围绕着离远打量许久，心中升起无数疑惑。
“难道配方有问题？还是我这以人体炼药的邪法出了错？”
三长老并不知道，离远在缚神锁的束缚之下，居然还能汇聚神志，修炼入门功法！而当功法的运转破坏了配方的平衡时，炼制的过程自然无法进行下去。
三长老更不知道，他的炼药邪法使得离远丧失了所有的感官，反而让他进入了连觉法境的高手也无法达到的入定状态。功法修炼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进展着。
火属性入门功法，五成！
六成！
七成！
……
十成圆满！
刹那之间，离远灵台一阵清明。他感应到了身体深处所蕴藏着的某样东西跳动了一下……细微却有力的跳动……
那是命魄的韵律！
离远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命魄，意味着他进入了入门一阶的境界！
离远微微张口，一股清气从中喷出。
三长老知道那口清气之中蕴含了无价的药力，不由大惊失色，急忙伸手捂住离远的嘴巴。
可那清气又从他的鼻孔和耳朵中冒出。
三长老无奈，只好再将离远的鼻子捏住，耳朵堵住。
突破境界时所孕育而生的气体如同野兽一般，在离远的体内四处乱撞，无法散出。离远不得宣泄，痛苦难当，忽然睁开双眼。
那气体携带着所有的药力跟着一起冲向了离远的双目。
只见那一双眸子中忽然混入了什么东西。那东西渐渐沉淀下来，在黑色瞳孔上覆了一层妖艳的红色薄膜。
红色的诡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