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曾经，他在哪江湖就在哪
讨一片钥匙讨得如此风骚，这几位看来平日似乎很少遵医嘱，缺少有效治疗。
宋青河拉着马缰‘嘚啼儿嘚啼儿’地跑回来，一脸鄙视的看着几位拦路打劫的高人。听到那句‘留下钥匙，放尔等一条生路’之后，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过去的那方世界，第一次闯江湖历练的时候遇到那山贼，那素养，那派头，与眼前这几位如出一辙。不分轩轾。
尚无忧看了眼身后围上来的虾兵蟹将，用眼神狠狠地剐了宋青河一刀，事实证明跑得快没用，敌人的布置滴水不漏，这四周除了逼仄的峡谷上空，已无一处逃生之路。哑仆丢开缰绳，抽出腰间软鞭，退后一步伸手搭了一把正整装下车的小姐，而后戒备地立在攻守兼备的边角。
‘如今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违背天子的旨意。玉指挥使人呢？’尚无忧换下平日和谐的微笑，冷声质问道。‘是躲起来不敢见人，还是已经陨于你等剑下？！’
‘哼！尚无忧，休要啰嗦，我还是那句话，今日你留下钥匙，我们可以放你安然离开。否则——死！’此刻为首的手持长刀，同样的黑色劲装，昂首龙马之上，声音说不出的冷漠。最后的死字一出口，身边四人均武器一肃，萧杀之气扑面而来。
好一个精锐的中庭卫。
皇帝如此谨慎，却终究还是百密一疏，最让他信任的中庭卫中竟然除了叛徒，能出动其中这么多个，显然地位是不低的。不过此刻想太多亦没有任何意义，就留给皇帝自个儿头疼去吧。如今要她交出那东西显然不可能，所以现在恐怕无论如何都难以善了。
‘唉！’尚无忧轻轻叹了口气，对宋青河道，‘待会儿若动起手来，以你的轻功就趁乱往来路退吧，若赶得上李将军的校卫营便回来助战，若赶不上，便别回来了。’说完返身上了车驾，再不多言。
动手这种事，向来是哑仆他们的事情。以她那出尘气质，打打杀杀的总不好。
宋公子修为不存，又身无长物，还有一只手甚至都没长好，打打杀杀的同样不太合适。只好在众人杂乱的打斗中且走且退。
哑仆和丫鬟小言似乎经常合作，在小姐放下车帘的那一刹那扬手便射出一水袖箭，娇喝一声飞身踏马迎上前去。哑仆脚尖点地高高跃起，目光冷冽，软鞭蓦地甩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在对手的惊愕中直击半空中那道清秀的身影，鞭影纷纷，带着击穿空气的炸响，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然后卷起小言反弹至右侧斜角，人震惊的时候遇到更震惊的事情，是能睁爆眼球的，那不知道代号多少的中庭位眼球倒是没爆掉，只是左胸上插着一把没柄而入的短匕，嘴里连血泡都没冒出一个就已倒地而亡。哑仆抓住时机一鞭甩向卫十三，却在对方久经考验的对阵反应中挥剑阻住，最终只是被鞭尾割开了脸上的黑色面罩。眼见偷袭再无法扩大胜果，哑仆果断收鞭后退，小言也甩开她的下一个对手翻腾回转。局面顿时回到最初剑拔弩张却无声对峙的情形。只有这会正汩汩喷血的尸首和卫十三在微光下露出来的苍白的脸，一条血线从右耳下蔓延至下颚，或许因面罩挡过一层的缘由，那伤口虽深却并不狰狞。
狰狞的只是他愤怒中夹杂后怕的表情。
九节龙骨鞭，曾列名器榜第十七，鞭长五尺四寸三分二厘，十五年前京都有客居前毙潜龙第一断刃先生毛炜林，使得就是反尾鞭，此役后，中庭卫发行例报上书，神鬼莫测，当为诡兵之王。遂名震天下。
然身为中庭卫的卫十三等人竟被使兵器的枯瘦老仆蒙了眼，在六人的围攻下反死一人伤一人。何其羞怒！
‘好一个九节龙骨鞭，好一个守山者穆侠风，十五年前你仗武器之威能以武者上品巅峰击杀半只脚踏入武君的断刃先生，三品半杀六品半，名动天下。想不到十五年后你业已武夫六品，武君七品入道已然不是幻梦。可如今苍老枯瘦，耳废眼昏做哑装仆，悲呼？喜呼？’
略带阴冷的声音透过卫十三凉薄的嘴唇说出来，虽是面色平静，但空气中弥漫地肃杀和怒气着实能让人下意识地打着冷颤。
‘人生若无悲喜，如何品味得失成败。十三爷不惜暴露身份请小女子入瓮，恐怕也没打算留我等性命，如今多说无益，穆叔，你便多杀两个就是，省的黄泉路上寂寞，奈何桥上孤苦。’
尚无忧寡淡地话语从车帘后传出来，带着非凡的冷静。话音一转仅留下一字，
‘杀！’
‘卑鄙！！’
‘小姐！’
场上俱是武功风流的人物，尚无忧‘卑鄙’两字才出口，哑仆顿觉不对，立刻扑向马车。然而对方五人显然不是庸手，刀剑暗器同时出手，罩着小言和哑仆便追了上来。
只听‘砰！’一声炸响，精致华美的马车瞬间四分五裂。一道优美地身影猛然窜入空中，衣袂飘飘宛若谪仙降世。
待烟尘散去之后露出一个身型瘦长的男子，穿着大头兵服饰的他面色阴郁，手摇折扇，满身满脸地故作风流。
‘疯秀才步弄非！’
尚无忧惊呼。
疯秀才本名风秀才，其轻功独步天下，曾在某宗师手下周旋三个日夜最终从容逃走，后来隐遁江湖十数年，被卫国国君李长乐招入麾下。而尚无忧之所以吃惊，便是惊在卫王竟然，也竟敢参合此事。
天下人均知卫国之所以立国，便是因其是大唐君主的同根。当年大唐建帝都在北，着宗室立卫国在南，本就有监视各国遥应大唐之意。谁曾想为了这把‘钥匙’，这最不可能反的卫国竟然反了……
并且反的如此不顾脸面，反的如此迫不及待。
‘正是在下。’步弄非收扇作揖，‘卫王知吴姬轻功卓绝，岂能不多做些准备？在下武功稀疏，脚力上总算不丢人。便讨了这差事来了，拖住吴姬你，问题应该不大。’
尚无忧的脸上这时终于变色，咬咬唇瓣抽出腰侧长剑，遥指对手。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钥匙’涉及太广太复杂。原想凭自己的身手又有哑仆小言帮衬，哪怕敌不过卫十三等人也总会有逃生之机，却不曾想对手太过谨慎。太过老成。将每一步都算计在内。
哑仆和小言苦笑着对视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与坚持。依着小姐的性子，既然交出东西万万不可能，那便只有死磕到底了。这种时候，也只能寄托于大唐那位盖世君主了。希望他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好歹赶上救上小姐性命。
这时突然有山呼海啸般的各种杂乱声传来，就在峡谷那面来自高原的方向。
嘶吼，奔腾，扑抓挠动。
如云的烟尘带着如龙的牲畜禽兽，像一把浸染了剑气的绝世名刃，呼啸而来！
所谓救命稻草，就是人在生死一线之际所能想到看到以及抓到手里的一切希望。
哑仆小言已经惊愕到甩脱了自己的护身兵器，尚无忧一眼望见了群兽中飞扬的宋青河，惊喜地浅笑爬满了秀气的眉眼。
卫十三等人这会睚眦欲裂，那便秘的脸容仿佛丢失了下半辈子所有煮熟的鸭子。牙咬切齿的飞身上马往青湮峡阳面疾驰奔逃。
宋青河经过大小姐身旁的时候大笑着伸出手掌，尚无忧轻身上马，扯着他的衣裳后摆，道：
‘穷寇莫追。’
‘正巧顺路出峡谷。’
‘好。’
‘接着去哪？’宋青河问。
尚无忧把额头埋进他的背心，念叨。你愿去哪？
宋青河突然想起了曾经那个江湖，他在哪江湖便在哪里，而今，尚无忧在哪里，他宋青河却想把江湖从哪里赶走。远远地不吵不闹不纷扰。
‘驾！——’
两人打马窜出队伍，转眼消逝于众人眼帘。浑然不管惶急呼喊的小言与目瞪口呆的下从。
去走遍天涯海角，去看遍世间烟云。
(本章完)
宋青河拉着马缰‘嘚啼儿嘚啼儿’地跑回来，一脸鄙视的看着几位拦路打劫的高人。听到那句‘留下钥匙，放尔等一条生路’之后，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过去的那方世界，第一次闯江湖历练的时候遇到那山贼，那素养，那派头，与眼前这几位如出一辙。不分轩轾。
尚无忧看了眼身后围上来的虾兵蟹将，用眼神狠狠地剐了宋青河一刀，事实证明跑得快没用，敌人的布置滴水不漏，这四周除了逼仄的峡谷上空，已无一处逃生之路。哑仆丢开缰绳，抽出腰间软鞭，退后一步伸手搭了一把正整装下车的小姐，而后戒备地立在攻守兼备的边角。
‘如今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违背天子的旨意。玉指挥使人呢？’尚无忧换下平日和谐的微笑，冷声质问道。‘是躲起来不敢见人，还是已经陨于你等剑下？！’
‘哼！尚无忧，休要啰嗦，我还是那句话，今日你留下钥匙，我们可以放你安然离开。否则——死！’此刻为首的手持长刀，同样的黑色劲装，昂首龙马之上，声音说不出的冷漠。最后的死字一出口，身边四人均武器一肃，萧杀之气扑面而来。
好一个精锐的中庭卫。
皇帝如此谨慎，却终究还是百密一疏，最让他信任的中庭卫中竟然除了叛徒，能出动其中这么多个，显然地位是不低的。不过此刻想太多亦没有任何意义，就留给皇帝自个儿头疼去吧。如今要她交出那东西显然不可能，所以现在恐怕无论如何都难以善了。
‘唉！’尚无忧轻轻叹了口气，对宋青河道，‘待会儿若动起手来，以你的轻功就趁乱往来路退吧，若赶得上李将军的校卫营便回来助战，若赶不上，便别回来了。’说完返身上了车驾，再不多言。
动手这种事，向来是哑仆他们的事情。以她那出尘气质，打打杀杀的总不好。
宋公子修为不存，又身无长物，还有一只手甚至都没长好，打打杀杀的同样不太合适。只好在众人杂乱的打斗中且走且退。
哑仆和丫鬟小言似乎经常合作，在小姐放下车帘的那一刹那扬手便射出一水袖箭，娇喝一声飞身踏马迎上前去。哑仆脚尖点地高高跃起，目光冷冽，软鞭蓦地甩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在对手的惊愕中直击半空中那道清秀的身影，鞭影纷纷，带着击穿空气的炸响，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然后卷起小言反弹至右侧斜角，人震惊的时候遇到更震惊的事情，是能睁爆眼球的，那不知道代号多少的中庭位眼球倒是没爆掉，只是左胸上插着一把没柄而入的短匕，嘴里连血泡都没冒出一个就已倒地而亡。哑仆抓住时机一鞭甩向卫十三，却在对方久经考验的对阵反应中挥剑阻住，最终只是被鞭尾割开了脸上的黑色面罩。眼见偷袭再无法扩大胜果，哑仆果断收鞭后退，小言也甩开她的下一个对手翻腾回转。局面顿时回到最初剑拔弩张却无声对峙的情形。只有这会正汩汩喷血的尸首和卫十三在微光下露出来的苍白的脸，一条血线从右耳下蔓延至下颚，或许因面罩挡过一层的缘由，那伤口虽深却并不狰狞。
狰狞的只是他愤怒中夹杂后怕的表情。
九节龙骨鞭，曾列名器榜第十七，鞭长五尺四寸三分二厘，十五年前京都有客居前毙潜龙第一断刃先生毛炜林，使得就是反尾鞭，此役后，中庭卫发行例报上书，神鬼莫测，当为诡兵之王。遂名震天下。
然身为中庭卫的卫十三等人竟被使兵器的枯瘦老仆蒙了眼，在六人的围攻下反死一人伤一人。何其羞怒！
‘好一个九节龙骨鞭，好一个守山者穆侠风，十五年前你仗武器之威能以武者上品巅峰击杀半只脚踏入武君的断刃先生，三品半杀六品半，名动天下。想不到十五年后你业已武夫六品，武君七品入道已然不是幻梦。可如今苍老枯瘦，耳废眼昏做哑装仆，悲呼？喜呼？’
略带阴冷的声音透过卫十三凉薄的嘴唇说出来，虽是面色平静，但空气中弥漫地肃杀和怒气着实能让人下意识地打着冷颤。
‘人生若无悲喜，如何品味得失成败。十三爷不惜暴露身份请小女子入瓮，恐怕也没打算留我等性命，如今多说无益，穆叔，你便多杀两个就是，省的黄泉路上寂寞，奈何桥上孤苦。’
尚无忧寡淡地话语从车帘后传出来，带着非凡的冷静。话音一转仅留下一字，
‘杀！’
‘卑鄙！！’
‘小姐！’
场上俱是武功风流的人物，尚无忧‘卑鄙’两字才出口，哑仆顿觉不对，立刻扑向马车。然而对方五人显然不是庸手，刀剑暗器同时出手，罩着小言和哑仆便追了上来。
只听‘砰！’一声炸响，精致华美的马车瞬间四分五裂。一道优美地身影猛然窜入空中，衣袂飘飘宛若谪仙降世。
待烟尘散去之后露出一个身型瘦长的男子，穿着大头兵服饰的他面色阴郁，手摇折扇，满身满脸地故作风流。
‘疯秀才步弄非！’
尚无忧惊呼。
疯秀才本名风秀才，其轻功独步天下，曾在某宗师手下周旋三个日夜最终从容逃走，后来隐遁江湖十数年，被卫国国君李长乐招入麾下。而尚无忧之所以吃惊，便是惊在卫王竟然，也竟敢参合此事。
天下人均知卫国之所以立国，便是因其是大唐君主的同根。当年大唐建帝都在北，着宗室立卫国在南，本就有监视各国遥应大唐之意。谁曾想为了这把‘钥匙’，这最不可能反的卫国竟然反了……
并且反的如此不顾脸面，反的如此迫不及待。
‘正是在下。’步弄非收扇作揖，‘卫王知吴姬轻功卓绝，岂能不多做些准备？在下武功稀疏，脚力上总算不丢人。便讨了这差事来了，拖住吴姬你，问题应该不大。’
尚无忧的脸上这时终于变色，咬咬唇瓣抽出腰侧长剑，遥指对手。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钥匙’涉及太广太复杂。原想凭自己的身手又有哑仆小言帮衬，哪怕敌不过卫十三等人也总会有逃生之机，却不曾想对手太过谨慎。太过老成。将每一步都算计在内。
哑仆和小言苦笑着对视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与坚持。依着小姐的性子，既然交出东西万万不可能，那便只有死磕到底了。这种时候，也只能寄托于大唐那位盖世君主了。希望他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好歹赶上救上小姐性命。
这时突然有山呼海啸般的各种杂乱声传来，就在峡谷那面来自高原的方向。
嘶吼，奔腾，扑抓挠动。
如云的烟尘带着如龙的牲畜禽兽，像一把浸染了剑气的绝世名刃，呼啸而来！
所谓救命稻草，就是人在生死一线之际所能想到看到以及抓到手里的一切希望。
哑仆小言已经惊愕到甩脱了自己的护身兵器，尚无忧一眼望见了群兽中飞扬的宋青河，惊喜地浅笑爬满了秀气的眉眼。
卫十三等人这会睚眦欲裂，那便秘的脸容仿佛丢失了下半辈子所有煮熟的鸭子。牙咬切齿的飞身上马往青湮峡阳面疾驰奔逃。
宋青河经过大小姐身旁的时候大笑着伸出手掌，尚无忧轻身上马，扯着他的衣裳后摆，道：
‘穷寇莫追。’
‘正巧顺路出峡谷。’
‘好。’
‘接着去哪？’宋青河问。
尚无忧把额头埋进他的背心，念叨。你愿去哪？
宋青河突然想起了曾经那个江湖，他在哪江湖便在哪里，而今，尚无忧在哪里，他宋青河却想把江湖从哪里赶走。远远地不吵不闹不纷扰。
‘驾！——’
两人打马窜出队伍，转眼消逝于众人眼帘。浑然不管惶急呼喊的小言与目瞪口呆的下从。
去走遍天涯海角，去看遍世间烟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