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极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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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济世良医

    五岁,孩子与父亲,青天白日。

    “父亲,这是什么药?”

    “这是黄连。”

    “这个呢?”

    “这是决明子。”

    “决明子?这不和我的名字一样吗?”

    “是啊,我们医者有很多都是以药为名的,希望像药材一样可以治病救人。”

    “嗯,那我长大以后也要像父亲一样做一名受人敬仰的名医。”

    “你不能像我一样,一定要超越我才行!”

    十五岁,少年与父亲,朗月悬空。

    “父亲,你每天要给那么多人治病,太过辛劳了。”

    “医者何辞辛劳?”

    “那你也该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一下吧?如果身体累垮了还怎么给人治病?”

    “我还年轻没事的,你要尽快成长,到时候我把家业交给你和你弟弟,就乐得清闲了。”

    “那……”

    “你不要再说了,治完最后这几个人就回去歇息了,咳。”

    二十五岁,青年与父亲,狂风不止。

    “我听说你最近经常拒绝给人治病?”

    “嗯。”

    “我们决家给人治病向来不受诊费,更不会将病人拒之门外,你为何如此?”

    “正是因为我们不收诊费,所以附近村镇的人都来这里治病,而病人是治不完的,我不想继续这么浪费时间了。”

    “浪费时间?我们决家能有现在的名声,全是几代人的努力,你现在居然说是在浪费时间?咳咳咳……”

    “决家决家,你不过五十,就为了这名声把自己累成这样?而且还要我和弟弟也这样?”

    “只要你还是决家人,就要为人治病!这是我们医者的本分!”

    “我不想继续这样的生活了,我有济世之心,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你!你给我滚!咳咳咳,以后决家没有你这口人!”

    同年,青年与弟弟。

    “好好照顾父亲,治病的话尽力就好,不要过于劳形。”

    “你真要走?我去求求父亲,他只是一时生气,过两天就没事了。”

    “我不是被父亲骂走的,而是要去践行我的医道,我会经常回来的放心吧。”

    三十岁,青年与弟弟,大雪飘飞。

    “这是我这几年在外治的病与药方,你有空看一看,然后传授给门徒,那样你和父亲会轻松不少。”

    “你都走了五年了,不进去看看父亲?”

    “我现在还学无所成,等我再游历游历,多治些没见过的病,等回来我们多建几所医馆,广招门徒,那时才能更好的为乡亲们治病,父亲也会开心!”

    “……那你也多保重哥哥!”

    三十五岁,青年与弟弟,日薄西山。

    “这几年收获不小,药方整理完有半箱!给你这个方子,应该能治疗父亲的咳喘。”

    “你还不去见他?他最近好像很想念你,经常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了。”

    “你不用跟他说我回来过,也不要说这个方子是我给你的,等再过几年,我要让他知道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唉,你们俩都太倔了,何必呢。”

    三十七岁,青年与弟弟,细雨纷纷。

    “这两年在外总是心神恍惚,回来安定一段时间,那个,跟我一起去见见父亲。”

    弟弟没有说话,带着青年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父亲不在家吗?”

    “没有,两年前你刚走不久,父亲就离开了。”

    细雨润湿的田野小路上,两人鞋子上沾满了泥,青年知道父亲在哪了。

    父亲坟前,青年泪流不止,离家之动机,一为践行自己的医道,二为向父亲证明自己。

    而今,医术上小有成就,还没来得及向父亲讲明,两人就这样带着误解天人永隔。

    到夜里,风更急,雨渐大,电闪雷鸣。弟弟怎么劝青年都无动于衷,就那么在坟前站着,流着泪。弟弟只好回去拿衣服和伞。

    弟弟刚走,青年身边走来一位老人,老人佝偻着身子,十分矮小,手拄一柄粗木拐杖,须发连带衣服都是一般白色。

    “就算你父亲活着,你现在的医术能令他满意吗?如果不能,那结果还是如此,平添更多不快。”

    青年看向老人,如此风雨和泥泞不堪的路,他身上既无雨水也无泥!“高人有何指教?”

    “你负气而走之时,额生黑线,在这伤心之际经此风雨连通心肺,三年之内必定气竭而亡。”

    “我自幼学医,不说医术精湛,也少有不治之疾,从没听说过你说的病,还是在我自己身上!至于我和父亲的事,不劳你费心!”

    “这不是病,是殇,世有情殇,情愈深殇愈重,两相安好自然无碍,若遇生死之别,则两亡。”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你心怀众生,医道大公无私,但限于寿命难有所成,我当助你!”

    没待青年说话,老人抬手抚他额头,五根银针直没而入,随后是咽喉、胸府、心脉各五根,皆是性命攸关之处,速度之快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当青年反应过来之时,发现自己被定住,连心跳都停止了,随后胸前隐现出一团黑气,老人伸手一抓装入袖中,这手段真是闻所未闻!

    青年满脸痛苦,体内膨胀难耐,头像炸裂一般,但他却连肌肉的抽动都做不到,只能任凭痛苦吞噬自己……

    许久,耳边响起老人的话:“殇气已经被我取出,这套百会神针就留给你吧,可以帮你精进医术,坚持你的医道,今后医术大成,才是对你父亲最好的回报。”

    “敢问您……”痛苦过后,青年浑身彻爽,老人却已经不见了,天空依旧电闪雷鸣,阵雨急落,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等弟弟带着衣服和伞回来时,发现哥哥不再悲伤,一脸坚毅的神情和刚才判若两人。

    翌日,青年和弟弟,天开云散。

    “你还要走,不是说心神恍惚回来安定一段时间吗?”

    “已经没事了,我要继续旅程,扬名天下!”

    青年决然而去,他没说谎,他现在不但心神已定,而且已经是切体之境了,昨晚老人不但给他抽出了殇气,还直接将他提升了一境!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些。

    坤地,震地,离地,兑地,乾地,巽地,坎地,艮地……

    春风,夏雨,秋叶,冬雪……

    月盈,月亏……

    日出,日落……

    几度春秋,青年和病人们,不测风云。

    “神医,求求您救救我父亲。”

    “他年事已高,强行续命已无意义,不要拦我去路,我还要去给别人治病。”

    “神医,您看看我这腿疾还能治吗?”

    “区区小病,不看不看,别打扰我休息。”

    “神医,我儿子突然得了一种怪病,附近医者看过后都说没见过这病,您帮帮我儿子吧。”

    “哦?在哪?我去看看。”

    “神医,您为什么不给我看病?”

    “不为行善而医,只为新疾而治。”

    无论青年走到哪,街头巷尾,皆是议论纷纷。

    “这个人真奇怪,都说他是神医,可他却只治那些没见过的病,那他要都见过了是不是就不给人治病了?”

    “是啊,我看他就是故意卖弄医术,毫无医者仁心!”

    “就是就是,我听说他在别处也是这样,肯定是个江湖骗子!”

    “哎哎哎,你们几个别这么说,神医前些天还帮我看好了久治不愈的病患呢。”

    四十五岁,中年和老者,烈日当空。

    “哎呀,这鬼天气,小二赶紧打些冷水冷食过来,我一会还要去赢钱!”这老者头发花白,吊眼立眉十分精神。

    “小二给我来些温热的饮食。”

    “哎呀这老弟,这大热天的吃什么温热饮食?”

    “我还想多活几年。”

    “哎呀有意思了,我看你也是个武者,虽然境界不高但也不至于受这凉热影响吧。”

    “我就是个医者,哪里是什么武者。”

    “医者?我看你相貌不俗,肯为我治治病吗?”

    “只治我没见过的病。”

    “包你没见过!”

    阴凉小院,中年,老者,妇人。

    “芸儿,我带了个医者过来,让他帮你看看吧。”

    “多事,不用!”

    “确实不用看了,这是心病,无药可医,只是……”中年不用把脉一眼便看了出来。

    “只是什么?”

    “没事,我也只是猜测。”

    赌馆二楼,中年与老者相对而坐。

    “你刚刚说只是什么,现在告诉我吧。”

    “我只是怕你不信,她的情况和我以前很像,当时有位老人帮我治好了,这不是病,而是情殇,需要取出殇气方可,只是我并不会。”

    “呵,我怎么会不信,世之奇妙不是你我能想象的,你说的老人是谁?我去求求他。”

    “我不认识,此人来去无踪,不知是何方高人,我体内的殇气显现时三年就能取我性命,这位夫人看样子有些年头了,你们也不是一般人吧?”

    “我叫阿福,你要不嫌弃叫我一声老大哥,平生好赌,放荡不羁……”

    两人相谈而欢,日落不知。

    六十岁,老者和弟弟还有孙子,春阳和煦。

    “爷爷爷爷,有个老头儿来咱家了。”

    “不得无礼连青,大,大哥!是你!”

    “常年离乡,孙儿都这么大了,惭愧啊。”

    “这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大哥,就是你的大爷爷,你一定要好好跟他学习医术!这是咱孙儿决连青。”

    “不急不急,今后我会常回来的,来青儿,让我抱抱。”

    老者微微笑着,亲切和蔼,这副面容,已经多久没有展露过了?

    “大哥,现在决家的辉煌全都是靠你啊,而且你也已经是当世六神医之一了,就别出去了吧?”

    “我还硬朗的很,再出去走几年,我说了会经常回来的,你不用担心。”

    七十岁,两位老者,秋风起。

    “老弟,最近芸儿时常心痛,有什么良药可以缓解一下吗?”

    “时隔多年,我都这般模样了,老大哥你还是这么精神,关于情殇我这些年也有点研究了,过几天我去萃州城取些药,你去那等我吧。”

    “嗯好!那你到时候去鸿宝馆找我,我在那等你。”

    英才镇,老者见到一位身受重伤的少年,浑身经脉连同心脉都被人打断,但是少年并没有死,是什么力量让他活了下来?老者决定救救他。

    “我叫天罪,您怎么称呼?”

    “我,你就叫我铁老头吧。”

    清明雨,断魂烟,无华尽,往事现。

    父亲坟前,老者自言自语着,他心如止水,问心无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