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缘之后来的我们
字体: 16 +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命运

    原来有了新生命,是这样奇妙的感觉。

    那天在病房里和雨鹏聊了很久,可是心里无比踏实。右手一直放在肚子上:“就是这样了,不浪漫,不出奇,很平淡的生活。”

    雨鹏在我的描述中渐渐平静了下来,那个我口中的“未婚夫”不知雨鹏如何看他,可木已成舟,再多的遗憾只能留给自己咀嚼。

    “红豆,我知道了。”

    “我可以参加你的婚礼吗?”这是雨鹏最后说的话,我笑着点点头,两个人沉默的望着彼此,没有再多语言。

    爱过的人过多的语言反而成了累赘,一个眼神就心意相通,一个凝望就说尽了所有的话。

    最后,雨鹏起身摸摸我的头发,俯身在我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转身走出了病房。

    当时我被新生命到来的消息占据了全部心,雨鹏走出去的那一霎那才有些清醒,下意识的要下床去。雨鹏的背影不再高大了,像个无助的孩子,孤单,害怕。

    我的脚步停在病床边,右手的温度把理智传递到心中:“该停住了,红豆。这样下去反复纠缠,结果只会更痛苦。”

    妈妈进来了,见我脸色惨白:“豆豆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呀?”

    “怎么不说话?别吓妈妈。”

    “我没事,妈,我想回家。”

    “好,医生说你没事了,注意休息就好,走我们回家。”

    那晚爸妈睡下后,我一个人出门沿着海城安静的街道步行走到了雨鹏家楼下。

    这幢旧式小楼,我来过无数次。

    有少女窃喜的期盼,热烈雀跃的欢心,也曾把这里当做家经过时嘴角上扬,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对自己说。

    春末的花香已经馥郁的不像话,我站在这条古老的街道上,踩着青石板,在阴影中站了很久。

    雨鹏房间的灯一直亮着,他在干嘛呢?工作还是很忙吧,以后会不会记得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他会偶尔想起我么?会不会和我一样每次遇到相关的事,都会牵扯一下心。

    雨鹏一定会幸福的,我来错了时间,也辜负了时间。

    很晚了,雨鹏房间的灯灭了,我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往回走。

    走到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手机亮了。

    “红豆,注意安全,我一直都在。”

    眼睛瞬间模糊了,看不清楚手机上的字。我使劲儿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可眼里,心里不断涌出的泪水怎么擦也擦不完。这个名字已经长在了心里,会风化却不会消失。

    回北京的那天,妈妈准备了好些东西给我。

    “妈,我回家又不是搬家。”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北京没有只有咱们海城有。”

    妈妈前后忙碌着,脸上一直挂着笑,新生命的到来让每个人都有了新的希望。

    看到李树了,正忙着打电话,眉头紧锁。

    我冲他兴奋的挥挥手,他低头对电话里交代了几句,匆匆挂掉。

    “红豆,怎么样?”

    “嘻嘻,快点扶我们俩上车。”

    “成咧,等等,我们俩?”

    “对呀,我和他!”我朝自己肚子瞅瞅,满眼笑意。

    “真的吗红豆?”

    “医生说的,也有可能误诊了?”

    “不不不,不可能的,不可能!”

    “哈哈哈。”一路上李树左手握方向盘,右手一只握着我的手。

    “这样不安全,现在有两个人需要你保护呢!”

    “也是,好。”

    “又不是第一次当爸爸了,还这么激动。”话出口我意识到好像不合适,吐了吐舌头。

    “确实不是第一次,可那时我太年轻自己还是个孩子,现在活大半辈子了,很珍惜这个孩子。”

    李树说的诚恳,我伸手摸摸他的脸心里满是感动。

    突然就忙了起来,五月婚期将至,所有的细节我一一过目,都要自己亲自打理。

    “红豆,让婚礼公司多操心就行了,你别累着伤着孩子。”

    “不可以!我不会伤着他的,但这个也很重要呀,我要婚礼美美的。”

    “好好,都随你。”

    李树好像更加宠我了,没有底线的宠,把我宠成了孩子。

    安排请帖名单的时候,犹豫着要不要请雨鹏。

    他说过,希望能参加我的婚礼。

    也好吧,开始也是结束。

    我在请帖上用烫金签字笔写下:李雨鹏。

    婚礼比领证早一周,这也是章律师安排的香港大师说的,说我和李树只有这样才能对两人最好。

    无所谓吧,也不差那张纸。

    这天一起床我就笑了,关不住的笑,没有任何理由嘴角都会上扬,今天,是婚礼的日子。

    化妆师发型师早早的到了,按我的要求准备了两套方案,打开首饰盒,让大华子帮我挑今天配婚纱的耳环。

    “怎么这个时候才挑啊?”

    “不是,我挑了一礼拜了,挑不出来!”大华子哈哈大笑:“红豆啊,我还没见你这么认真纠结过呢。这叫关心则乱!”

    “我是挑花眼了,你赶紧帮我选一对。”

    “好咧!”

    “诶红豆,你叫那谁没?”大华子拿出一对耳环放在手心比对着,头也不抬的问我。

    “叫了。”

    “哦……”

    “你说是不是不该叫?”

    “叫都叫了,别想那么多了。也好吧,你俩那么多年了。”

    “嗯。”

    宾客陆陆续续的来了,我从二楼的窗户里往外看,心跳跟着加快起来。

    “就这对儿吧!”大华子拿起一串水滴形状的水晶耳环:“简单,灵动,不错吧?”

    “行,你眼光错不了!”

    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看看,伸出右手抚摸下肚子:“宝宝要乖,等下妈妈就要跟爸爸结婚啦!”

    “哈哈哈,他现在还是个细胞好吧,听不了这么多内容的!”

    “你管我!”

    大华子笑着催促我赶紧出去,时间到了。

    这条从二楼房间走到楼下花园的路不长,可我走的很慢。一步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刚走到一楼楼梯口,外面好像有些骚乱。婚礼有些热闹也是正常,我也没太在意。

    不对啊,我扭头看眼大华子,她也注意到了。

    “我出去看看。”

    大华子一会儿跑回来,脸色都变了:“红豆,不好了雨鹏和李树打起来了。”

    “什么?”

    “不对,是雨鹏打李树,往死里打啊……”

    “什么??”我脱掉高跟鞋撩起婚纱往外跑,花园里的布置被撞坏一角,餐桌也乱了一节,拱形花门歪歪斜斜的像个醉汉横在半空中。

    雨鹏疯了似的拉都拉不住,向空气中挥舞着拳脚。李树呆呆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满脸是血。

    我冲过去抱住李树:“怎么了?怎么这样?伤到哪里了?”

    李树仿佛失聪了,木木的站着,眼光始终在雨鹏身上。

    我要急死了,冲过去拉住雨鹏:“干什么?你疯了吗?”

    雨鹏看见我,突然停住了动作,脸上的深情是我从没见过的。他在笑,比哭还难看,带着无奈,酸涩,极度的痛苦抽搐着雨鹏的嘴角,大眼睛里全是泪水。

    “红豆,你要嫁的人是他?”

    “对啊。”我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你嫁谁不好要嫁给他!!!”雨鹏咆哮了起来,推开拉住他的人失魂落魄的往外走。

    他……怎么了?

    我转身看着李树,李树的目光还在雨鹏身上,同样的失魂落魄。

    那天风和日丽,五月的暖气让所有人觉得应当做些什么不枉大好春光。婚礼没有举行,送走了宾客,爸妈在门口一边给大家派伴手礼一边道歉。

    我又坐在了二楼的房间里,刚刚梳妆的房间像冰窖一样冷。

    李树不知道去哪了,雨鹏不知道去哪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明白一个宾客为何如此发狠殴打新郎。

    那是因为,他们是父子。

    父亲缺失了儿子大多数的成长时光,只是从经济上不断给予关心,也曾试着为刚毕业的儿子铺垫一条大道,却被人盯住成了把柄,把自己送进牢狱。

    儿子长到了三十岁出头,和父亲待过的时间总共不超过一年。

    儿子的生活里只有妈妈,没有爸爸,感恩的只有妈妈,怨恨的是爸爸。

    本来如此也相安无事。

    可偏偏,雨鹏和红豆阴差阳错的相爱,分开,彼此都割了心尖上最宝贵的肉发誓从此放下,向前生活。

    可雨鹏的红豆,嫁的是雨鹏最恨的李树。

    李树,李雨鹏。

    同样的大眼睛装着整片星空,同样的颀长高大脊背笔直,同样的英气鼻子,同样的温柔缱绻。

    我怎么就没有意识到呢?

    我如何可以意识到。

    大华子拿来一杯牛奶:“红豆,喝点牛奶,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两瓣嘴唇胶着在了一起。

    “红豆,你还怀着孕。”大华子蹲下来低声对我说。

    “华子,你之前有觉得不对劲么?”

    大华子深深叹一口气:“谁会想到呢?红豆,这不是你的错。”

    如果不是我的错,是谁的错呢?

    命运?老天?劫数?

    我喝了那杯牛奶,我还怀着孕。

    原来香港大师早就洞察一切,他说婚礼要早于领证,这样对两人最好。

    是啊,这样最便于分开,不用再去离婚。

    这样,最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