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那颗星星
来苏水的味道让意识变得简单。
我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语言像干涸的土地，疼痛的干裂。
“红豆，喝点粥吧。”陈坦见我水米不进，专门去买了粥。
我空洞的望着正前方，好累了，这几天下来我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所有过往的坚持，相信，以为都在阮然离开的那一刻崩塌。人最怕的不是没有理想，而是对这个世界怀疑。
莫宇中间来看过我一次，他看上去比我还憔悴。深陷的黑眼圈，胡子应该几天没挂了，头发乱糟糟身上还穿着出事那天的衣服。
他来的时候，陈坦静静的躲了出去。
我没有看他，就这样一直望着病房的天花板。他坐了会儿，只说了一句话便走了。
“我决定休学。”
这样不好，潜意识里告诉我，这并不是阮然希望看到的。可最终，我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莫宇离开后，我对陈坦说：“我不想在这儿了。”
陈坦愣了几秒钟盯着我，这几天我从未开口，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好，前两天我问过医生的。你身体情况基本稳定了，我送你回学校。”
“不。”我没有力气，说的很轻但很坚定。
陈坦墨色的眸子微微一沉。
“我不回。”
“好，那我陪着你。”
出了院，陈坦定了家酒店。酒店是苏州园林特色，据说是古代一户书香门第的宅邸，亭阁幽深，十分私密。
“这里还喜欢吗？”陈坦小心的问我。
“嗯，”
“好，我知道你没胃口，特意买了个小炖盅。这几天我给你炖粥炖汤。”
我背过脸，泪水落了下来。
阮然的死，给我的打击太大了。大到在我二十出头的年纪里第一次怀疑这世界，不愿融入其中。
而陈坦，像是个不愿放弃的匠人，用小火一点点一点点的融化坚冰。
到底，什么是对的？
我躺在柔软宽大的床上，看着窗外的假山，竹子在初秋的风里摆出最美的姿态，心中一片萧瑟。
看了许久，眼睛都酸了，就这样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真觉得胃里空了，许多天只靠一些点滴，忘了饭的味道。
一抬眼看见陈坦正弯腰在客房的桌子上摆弄那个小炖盅。
我嗅了嗅，是参鸡汤的味道。
我使劲儿用胳膊撑起身子，靠着枕头上望着他。
陈坦在家里从不做家务，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主儿，这会儿笨手笨脚的用超市里买来的新勺子搅鸡汤，一边手机屏幕亮着，估计是菜谱。
看了大概五分钟，陈坦舒了口气扭过头。
“啊！”他吓了一跳。
“红，红豆你怎么醒了。”
“你不想我醒啊？”我歪歪头。
“哪儿的话，就是你吓了我一跳，真的。”陈坦尴尬的站在原地，笑的比哭还难看。
“我饿了。”
“什么？”
“我饿了。”
“好，好啊！那个，这个鸡汤很快就好。等会儿你连肉带汤一起吃了！”陈坦高兴的像个小孩儿，一下子要去拿勺子，一下子又研究火候旋钮，都不知道该干嘛了。
鸡汤是陈坦喂我喝的，他小心的用嘴吹凉，慢慢的送到我嘴边。
“好喝吗？”
“不好喝。”我看着他。
“什么？不可能啊我尝尝！”
陈坦尝了一口：“额，好像没放盐……”
我无奈的笑笑，这个不沾油烟的大少爷。
“诶呀，我压根就没买盐……”陈坦把碗放到桌子上，起身准备出去。
“别去了，好喝。”
“才不是呢，寡淡的要死。”
“好喝，就这样吧，你别走。“看到陈坦要出门，我心里突然慌了起来。
“红豆。“他重新坐到床边，握住我的手。
“我一直都在的。“
偌大的房间，如果只剩我一个人，那该有多可怖。
任由陈坦握着我的手，任由他逼我喝下一整盅的鸡汤，任由他自以为很管用的开解，任由我自己贪婪的抓住这份鲜活的感情。
入夜了，白天睡了太多的我毫无睡意。
我走到阳台上，把自己沉浸在黑夜里。
“红豆，想什么呢？“
“你说阮然还能看见我么？“
陈坦走到我身旁，他身上暖烘烘的气息此刻对于我就像血液对于吸血鬼，好暖。
“可以的。你看那颗最亮的星星。我以前听说过一个传说，新离开的灵魂会变成天上最亮的那颗星，远远的看着自己爱的人。“
我扭过头，心里难过。
这个骗小孩子的传说，也只有陈坦才想的出来。可我愿意相信，我抬起头望着那颗亮晶晶的星辰，视线模糊。
阮然，其实快乐可以有很多种。不用非得很优秀，不用非得很体面，是我不好，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我却以为你不够勇敢。
我的两只手捂住自己扭曲的面孔无力的蹲在地上，哭的压抑。
“红豆，难过就哭出来吧，没关系的。“
没关系，是啊我应该对阮然说这句话。
没关系，你可以犯错；没关系，你可以晚一年毕业；没关系，你可以给自己很长很长的时间恢复伤口。只要你快乐，健康，就足够了。
陈坦张开手臂抱着我，我把头抵在他的胸口，哭成了泪人。
“韩红豆，我不想再坚强了。“那晚，我望着遥远银河里的星星，对自己说。
这是第二次和陈坦睡在一张床上，他很累了，眼睛里全是血丝，可固执的不肯睡，一定要看着我先睡去。
“我很难看吧？“我问陈坦。
他摇摇头，眨巴眨巴大眼睛：“你一直很好看。“
我翻了个身，视线刚好可以看到星空。
阮然，我不想坚持了，可以么？
还有蝉鸣声，星星沉默的在天上闪着冷酷的光。
“陈坦。“
“嗯？“
“抱住我。“
“抱住我。“我又说了一遍，那个几乎要成形的决定在心里又颤抖了一遍。
陈坦的手臂环了过来，他很高，长长的手臂足以围住我整个身体。
“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很明显的颤抖，连带我的身体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陈坦，我们在一起吧。“
背后是沉默。
我转过身，鼻尖触碰到陈坦，抬起眼看他的眼睛。
温柔的眼睛，好看的弧度因为怀疑微微闭合。
“你不愿意么？“
陈坦笑了下，他的气息全部降落在我的脸上。
“红豆，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我的左手轻轻覆盖在他的右脸上，掌心感受着陈坦的温度。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不会，不久。等你多久都不算久。“
我笑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笑，久违的嘴角上扬牵动心脆弱的神经，疼痛，欣喜，害怕……所有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晚我紧紧依偎着陈坦，在他的臂弯里依然半梦半醒，可是很安心。
我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语言像干涸的土地，疼痛的干裂。
“红豆，喝点粥吧。”陈坦见我水米不进，专门去买了粥。
我空洞的望着正前方，好累了，这几天下来我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所有过往的坚持，相信，以为都在阮然离开的那一刻崩塌。人最怕的不是没有理想，而是对这个世界怀疑。
莫宇中间来看过我一次，他看上去比我还憔悴。深陷的黑眼圈，胡子应该几天没挂了，头发乱糟糟身上还穿着出事那天的衣服。
他来的时候，陈坦静静的躲了出去。
我没有看他，就这样一直望着病房的天花板。他坐了会儿，只说了一句话便走了。
“我决定休学。”
这样不好，潜意识里告诉我，这并不是阮然希望看到的。可最终，我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莫宇离开后，我对陈坦说：“我不想在这儿了。”
陈坦愣了几秒钟盯着我，这几天我从未开口，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好，前两天我问过医生的。你身体情况基本稳定了，我送你回学校。”
“不。”我没有力气，说的很轻但很坚定。
陈坦墨色的眸子微微一沉。
“我不回。”
“好，那我陪着你。”
出了院，陈坦定了家酒店。酒店是苏州园林特色，据说是古代一户书香门第的宅邸，亭阁幽深，十分私密。
“这里还喜欢吗？”陈坦小心的问我。
“嗯，”
“好，我知道你没胃口，特意买了个小炖盅。这几天我给你炖粥炖汤。”
我背过脸，泪水落了下来。
阮然的死，给我的打击太大了。大到在我二十出头的年纪里第一次怀疑这世界，不愿融入其中。
而陈坦，像是个不愿放弃的匠人，用小火一点点一点点的融化坚冰。
到底，什么是对的？
我躺在柔软宽大的床上，看着窗外的假山，竹子在初秋的风里摆出最美的姿态，心中一片萧瑟。
看了许久，眼睛都酸了，就这样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真觉得胃里空了，许多天只靠一些点滴，忘了饭的味道。
一抬眼看见陈坦正弯腰在客房的桌子上摆弄那个小炖盅。
我嗅了嗅，是参鸡汤的味道。
我使劲儿用胳膊撑起身子，靠着枕头上望着他。
陈坦在家里从不做家务，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主儿，这会儿笨手笨脚的用超市里买来的新勺子搅鸡汤，一边手机屏幕亮着，估计是菜谱。
看了大概五分钟，陈坦舒了口气扭过头。
“啊！”他吓了一跳。
“红，红豆你怎么醒了。”
“你不想我醒啊？”我歪歪头。
“哪儿的话，就是你吓了我一跳，真的。”陈坦尴尬的站在原地，笑的比哭还难看。
“我饿了。”
“什么？”
“我饿了。”
“好，好啊！那个，这个鸡汤很快就好。等会儿你连肉带汤一起吃了！”陈坦高兴的像个小孩儿，一下子要去拿勺子，一下子又研究火候旋钮，都不知道该干嘛了。
鸡汤是陈坦喂我喝的，他小心的用嘴吹凉，慢慢的送到我嘴边。
“好喝吗？”
“不好喝。”我看着他。
“什么？不可能啊我尝尝！”
陈坦尝了一口：“额，好像没放盐……”
我无奈的笑笑，这个不沾油烟的大少爷。
“诶呀，我压根就没买盐……”陈坦把碗放到桌子上，起身准备出去。
“别去了，好喝。”
“才不是呢，寡淡的要死。”
“好喝，就这样吧，你别走。“看到陈坦要出门，我心里突然慌了起来。
“红豆。“他重新坐到床边，握住我的手。
“我一直都在的。“
偌大的房间，如果只剩我一个人，那该有多可怖。
任由陈坦握着我的手，任由他逼我喝下一整盅的鸡汤，任由他自以为很管用的开解，任由我自己贪婪的抓住这份鲜活的感情。
入夜了，白天睡了太多的我毫无睡意。
我走到阳台上，把自己沉浸在黑夜里。
“红豆，想什么呢？“
“你说阮然还能看见我么？“
陈坦走到我身旁，他身上暖烘烘的气息此刻对于我就像血液对于吸血鬼，好暖。
“可以的。你看那颗最亮的星星。我以前听说过一个传说，新离开的灵魂会变成天上最亮的那颗星，远远的看着自己爱的人。“
我扭过头，心里难过。
这个骗小孩子的传说，也只有陈坦才想的出来。可我愿意相信，我抬起头望着那颗亮晶晶的星辰，视线模糊。
阮然，其实快乐可以有很多种。不用非得很优秀，不用非得很体面，是我不好，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我却以为你不够勇敢。
我的两只手捂住自己扭曲的面孔无力的蹲在地上，哭的压抑。
“红豆，难过就哭出来吧，没关系的。“
没关系，是啊我应该对阮然说这句话。
没关系，你可以犯错；没关系，你可以晚一年毕业；没关系，你可以给自己很长很长的时间恢复伤口。只要你快乐，健康，就足够了。
陈坦张开手臂抱着我，我把头抵在他的胸口，哭成了泪人。
“韩红豆，我不想再坚强了。“那晚，我望着遥远银河里的星星，对自己说。
这是第二次和陈坦睡在一张床上，他很累了，眼睛里全是血丝，可固执的不肯睡，一定要看着我先睡去。
“我很难看吧？“我问陈坦。
他摇摇头，眨巴眨巴大眼睛：“你一直很好看。“
我翻了个身，视线刚好可以看到星空。
阮然，我不想坚持了，可以么？
还有蝉鸣声，星星沉默的在天上闪着冷酷的光。
“陈坦。“
“嗯？“
“抱住我。“
“抱住我。“我又说了一遍，那个几乎要成形的决定在心里又颤抖了一遍。
陈坦的手臂环了过来，他很高，长长的手臂足以围住我整个身体。
“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很明显的颤抖，连带我的身体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陈坦，我们在一起吧。“
背后是沉默。
我转过身，鼻尖触碰到陈坦，抬起眼看他的眼睛。
温柔的眼睛，好看的弧度因为怀疑微微闭合。
“你不愿意么？“
陈坦笑了下，他的气息全部降落在我的脸上。
“红豆，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我的左手轻轻覆盖在他的右脸上，掌心感受着陈坦的温度。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不会，不久。等你多久都不算久。“
我笑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笑，久违的嘴角上扬牵动心脆弱的神经，疼痛，欣喜，害怕……所有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晚我紧紧依偎着陈坦，在他的臂弯里依然半梦半醒，可是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