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劲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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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刺绣

    “尚少,尚少,布庄的那个李绣娘,她去一景品当绣娘了。”陆掌柜下了马,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尚少听了陆掌柜的话,顿时双眉紧锁,忧心忡忡。

    “尚老板,布庄又出事了吗?”帘儿一脸担忧地问道。

    “嗯,王大夫,本少有急事需先行一步,我让布庄陆掌柜先送你回药铺,等本少处理完手头的事,再约你一起泛舟为太湖赋诗。”尚少一脸歉意地说道。

    “尚老板您先忙,谢谢尚老板赏约。”帘儿说完与尚少道了别。尚少跨上骏马,直奔布庄。

    李绣娘是转门负责西域订单的一位绣娘。这五年来,每一张订单的刺绣初稿都是出自她的手。这个绣娘不仅刺绣技术一流,而且很擅长画画。每次接到西域那边的订单,尚少翻译订单内容,面料花型和刺绣图案都是李绣娘根据尚少的描述,手绘出来,然后刺上绣,打样完毕后给西域的采购商确认。尚少能在短短五年里让品至尚布庄立足于苏州城,李绣娘功不可没。尚少待李绣娘也不薄,她的工价是布庄内其她绣娘的五倍工价。她家境比较贫苦,尚少还特意在离布庄不远处买了一处居所供他们一家五口居住。

    “李绣娘明明知道西域的市场对于品至尚布庄很重要,但她还是要背叛品至尚布庄,去帮助品至尚的竞争对手一景品。”尚少跟帘儿分别后一直守在李绣女家门口,想等她出现,想听听她的亲口解释。可是月亮都升高了,还不见他们一家人的踪影。

    “李绣娘这个女人是个忠厚老实之人,五年来,对工作也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自己做梦都没想过她会背叛品至尚布庄。难道真的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吗?”尚少不停地思索。“刚刚平息了一景品利用璟之绣蚕丝店切断货源打压自己的事,一景品见此计不成,今日又施一计。今日这计让自己真的有点力不从心!因为离交付样品只有五天了,而且这次刺绣面积特别大,刺绣技艺要求更加高,一景品带走了自己布庄的打样绣娘,这不是釜底抽薪、斩草除根吗?李绣娘帮一景品打样,若自己找不到像李绣娘这么技艺高超的绣娘,自己拿什么去跟一景品竞争?这次西域的定单品难道真的要拱手让人吗?李绣娘有选择给雇主做工的权利,自己也不能随便抓她去衙门问罪。眼下只能迅速找到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她回来。”尚少想到这里,急忙回到府中,叫唐管家多派些人手速速打探李绣娘的新住处。

    一景品金老板也是精明商人,他先用重金去聘请李绣娘到一景品当绣娘,但李绣娘重义气重感情,一口拒绝了金老板的请求。金老板暗中调查,得知李绣娘的丈夫刘厚谊好吃懒做,经常鬼混在青楼、赌场。于是设局,一面使刘厚谊赌债累累,一面用金钱诱惑刘厚谊,只要让其妻在一景品里当一辈子的绣娘,不但一景品会将他所欠下的赌债全部清偿,还会送给他一笔丰厚的钱帮他开商铺,让他当上大老板。天上掉下这么大的馅饼,柳厚谊一口答应并签下契约。可回到家里告知李绣娘,李绣娘坚决不同意,但刘厚谊将李绣娘狠狠地往死里打,还扬言恫吓她,若不答应要将她卖给青楼。李绣娘摊上这样的丈夫,本来想一了百了,但看着三个可怜的孩子只能委曲求全。无可奈何只能违背良心去了一景品当了绣娘。

    唐管家在赌场里找到了刘厚谊,得知李绣娘与一景品已经签了终生雇佣关系。“要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找到像李绣娘技艺高超的绣娘谈何容易?这儿是苏州,不是京城,如果在京城这事就好办多了。”尚少感觉这次自己真的处在山穷水尽疑无路的境地。

    尚少站在绣房的大庭院中,一阵微风徐徐吹过,门庭里凉着的色彩绚丽的丝绸随风舞动,

    “绚丽丝绸云涌动,霓裳歌舞美仙姿。王大夫,”尚少想起王大夫,上次跟王大夫的聊天中,王大夫应该也是个刺绣高人,尚少连忙骑上骏马直奔药铺。

    在接回来的路上,尚少将李绣娘的事情一一告知了帘儿。帘儿也忐忑不安,因为她从来没有绣过西域市场的产品,担心不能胜任,尚少一直鼓励她相信自己肯定能行的。

    尚少将帘儿接到绣房,把以前送往西域的留有的样稿全部分析给帘儿听,帘儿也仔仔细细地看了样稿,看完所有的样稿,帘儿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慢慢地平静下来。

    尚少将这次的订单翻译给帘儿,帘儿提起笔细细地画着,等尚少译完之后,帘儿已经将整幅画完美地呈现在眼前。

    “真想不到王大夫还是个大画家!什么时候王大夫画幅自画像赠予本少。本少让绣娘们刺在丝绸上,王大夫国色天香,画像在西域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尚少是个生意经,三句不离本行。

    帘儿听到自画像这几个字,心里隐隐作痛。那天,她的一幅自画像,他救了她,也因这幅自画像,让她又陷入一张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情网……

    尚少看到帘儿脸上忽然升起缕缕忧伤,想想自己真是个唯利是图的生意经,连正在帮大忙的恩人的画像也要算计,还想从中发笔横财。自己这辈子真的脱不了铜臭味了?尽管身上还穿着那件水墨色的衣衫,只是虚有其表罢了。

    帘儿拿起绣花针,以针作画,一线当墨,手随心走,飞动如蝶。所绣图案活灵活现,

    色彩和谐,精美无比。从暗处看,金丝银线,珍珠玛瑙,闪闪发光。颜色千变万化,光彩夺目,美轮美奂,令人拍案叫绝,四周围观的绣娘都惊叹不已。

    尚少一直坐在帘儿身旁,看着她长长密密的睫毛一扇一扇,洁白的皮肤光滑细腻,她低着头,目不转睛地沉浸在艺术的海洋中。她就像完美的艺术品,美得那么娴熟,美得那么典雅。美从内而散发,美又从外而沁入。风风雨雨二十五载,自己第一次遇见心仪之人,可惜她已为人妻了。

    尚少又看着她那纤细的十指却长满老茧,高超的技艺背后隐藏着这么多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