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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卵市。

    陈欣欣觉得抓到了大新闻,恨不得兴奋地大叫一声。她一头钻进采访车,在车上利用笔记本电脑的无线网卡进行了一番搜索查询,结果更加令她大吃一惊。

    原来地下买卖卵子已经形成了一条运作成熟的黑色产业链。非法的卵子中介将目光瞄准那些希望在经济上得到帮助的年轻女性,特别是大专院校的女大学生,向她们灌输“卖卵”、“捐卵”的概念,号称毫无安全风险。关键是卖卵的回报在大学生们眼里十分丰厚,通常一颗普通的卵子可以卖到3万元左右,而如果是学历高、长相又好,且多才多艺的女生,一颗卵子甚至可能卖到10万元以上。“卖卵”广告在网络上随便就能找到,在大学生群体里流行的社交媒体上,这类广告也是屡见不鲜。女生们在利诱下铤而走险,卵子中介有时会直接让购买卵子的“客户”与卖卵的女生来一次“面试”,有时则只要有女生愿意卖卵,就随时可以安排取卵手术。一般手术前几天,中介便会在卖卵的女生腹部注射一种激素,催熟女生体内的卵泡,到手术当天,再通过卵巢穿刺的方法,一次性从卖卵者体内取出18到20颗卵子。即便是平日里身体健康的年轻女性,往往也会在手术后感到虚脱,手术过程也不打麻药,非常疼痛。而且因为这种地下取卵手术在操作上全无规范性可言,许多卖卵者因此发生器官感染,留下难以治愈的后遗症,甚至终生不能生育。

    陈欣欣思考着*璐的话,天满不孕不育专科医院按理说应该是最有可能掌握着大量来自正规渠道的卵子的地方,可是却并没有主张建立“冷冻卵子库”,而且似乎*璐话里话外还在暗指天满医院的这些卵子最终下落不明,并同时提及了地下卵市。

    难道天满医院将这些卵子卖给了地下卵市?陈欣欣首先觉得这是最顺理成章的想法,可是又感觉哪里说不通。天满医院自从建院以来一直有口皆碑,如果长期从事这样的勾当,不可能从来未被患者发现,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患者知道自己的卵子被用于售卖,势必与医院对簿公堂,而这种事情一旦一出,绝对会成为各种媒体竞相报道的焦点,自己没理由从来没听说过。可如果不是这样,天满不孕不育专科医院又能与黑市上的卵子买卖存在怎样的联系呢?

    陈欣欣觉得与其坐在这里空想,不如去实地收集素材。

    天满不孕不育专科医院,总之应该是个能查到些劲爆素材的好地方。看来势必要先去走一趟了。

    这样想着,她立刻指挥采访车向天满医院方向驶去。

    距离医院还有一公里左右,她叫采访车停在路边一处隐蔽性较高的地方,自己悄悄走下了车。

    前面的电线杆上贴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小广告,还没走几步,其中几张赫然印着“有偿捐卵、卖卵”字样的小广告就立刻映入了陈欣欣的眼帘。她迅速走上前去,想要看个仔细。小广告印得十分简单粗陋,跟其他贴在地上到处都是的修水管一类的没什么分别,除了广告主题,就是一排联系电话。陈欣欣连忙掏出手机,将广告上的电话号码一边复述一边认真记下来。

    “这位姑娘......”突然这时,身后响起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吓了陈欣欣一跳。

    妇女穿着极普通的短呢大衣和黑裤子,年纪约在40岁上下,探寻的眼神露骨地在陈欣欣脸上打量着。

    陈欣欣本能地警惕起来:“有事吗?”她不太客气地问。

    妇女敏锐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旁人,便又向陈欣欣稍稍靠近了些,压低声音说:“姑娘,你要卖卵,没必要到处问,算你运气好碰到我,这事我就能办。”

    陈欣欣惊讶地瞪圆了眼,但马上便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那么认真地看卖卵小广告,难怪会被这女人盯上!她不禁也打量了妇女一番,对方嘴角挂着笑,正期待自己的回应,看起来不像在骗人。

    陈欣欣心下暗喜,这正是一个打探信息的好机会,她决定尽可能地多套些妇女的话,于是装出一副的确很关心买卖细节的样子,胆怯地问:“这种事不会有什么风险吧?”

    妇女似乎知道陈欣欣会这么问,摆出游说的口吻,熟练地说:“姑娘你又年轻又健康,取卵是个特别小的手术,比做人流都小,保证你第二天就恢复!”

    “我不是问这个。”陈欣欣不耐烦地摇起头。

    妇女立马儿心领神会似的补充道:“姑娘,你放心吧,我们请来做手术的都是大医院的正经医生,用的药也都是进口的,绝对确保安全。”

    “我还关心,我的卵子究竟捐给什么人,我会知道吗?”陈欣欣点点头,假意被妇女说服,但不经意地提出了另一个关键的问题。

    没想到妇女反而瞪着眼诧异地反问道:“你真想知道捐给谁?”

    陈欣欣立刻明白了,恐怕那些捐了卵的女孩子都并不愿意知道自己卵子的下落,甚至害怕将来有一天会被人认作血缘上的母亲。

    “不,不,当然不......”陈欣欣赶忙摆着手否认,支吾道,“我只是好奇。”

    妇女表情放松了些,瞥着眼睛说:“姑娘,实话告诉你,我这里经手的,那都是要送到大医院去的,绝对不像他们其他人的那样,最后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买走。”

    陈欣欣一听这话立刻追问道:“大医院?哪一家?”

    妇女则讳莫如深地向身后天满医院的招牌努了努嘴。

    “你的意思是天满?”陈欣欣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不禁疑惑地喃喃道,“不会吧?”

    妇女显得有点儿不耐烦了,催促道:“姑娘,你到底决定了没有?”

    陈欣欣赔着笑脸:“姐姐,我想再考虑考虑。”

    妇女脸色稍微有点儿不好看,倒也没生气,估计像陈欣欣这样犹豫不决的大有人在。她拿出一张像模像样的名片,塞到陈欣欣手里,说:“一看你就是高学历高素质的好姑娘,决定好了联系我,姐保证给你个好价!”

    陈欣欣礼貌地接过卡片,匆匆瞥了一眼。见上面没有抬头,就印了个简称和电话,俨然一张高级版的小广告,心里不禁好笑,但还是爽快地回答:“好!”

    妇女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问道:“你不是处女吧?”

    陈欣欣楞了几秒,尴尬地摇摇头。

    妇女反倒满意地笑了笑,最后说了句:“处女我们可不要,学历再高再漂亮也不行,弄破了处女膜,事太大,谁都负不了责!”

    望着妇女走远,陈欣欣发了好半天愣。令她意外的是,这个行业居然还挺讲究。

    而另一个意外的收获,此刻却如一团疑云般萦绕在她心头难以消散:这女人为什么说卵子最终会卖给天满医院呢?难道是自己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方向,天满医院不是卵子的卖家而是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