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韵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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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节:群臣宵遁(1)

    “珍珠已经心力交瘁了,故一时疏忽,以至于此……”

    听她这么说,赵嫣手一松,手中的茶杯砰然落地,片刻过后,她刚想起身,却脚底一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母妃,你没事吧?”

    赵珍珠急忙扶起她,搀扶着赵嫣坐回了床上,而赵嫣则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她又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道:

    “没想到,我和你娘终其一生,却是碌碌无为,无法拯救大宋……看来,这真是造化弄人!”

    常州陷落之后,元军继续向南进军,很快就逼近了独松关,为了招降宋廷,忽必烈派遣使者廉希贤前往临安。

    一听说这件事,起初赵珍珠本来并没有阻拦之意,却不想,独松关守将张濡擅自行事,出兵斩杀了廉希贤,并劫走了一行人的全部财产。

    得知此事,伯颜当即拍板,决定继续率军南下,一举攻占临安府。宋廷方面,只得再次派出陆秀夫作为使者前去议和,并提出了称臣纳贡,割让江北领土的请求,不过,伯颜却将陆秀夫直接挡在门外,还妄言称:

    “事到如今,已无会见求和使者的必要,倘若是来投降,尚可一见!”

    赵珍珠无奈,只好再次委派左丞相陈宜中前去议和,不过,对此陈宜中的反应却相当冷淡:

    “公主,事到如今,倘若再这儿坚守下去,只怕,临安府将化为废墟,百万生灵,将毁于一旦啊……”

    “这……与求和又有什么关系?”

    赵珍珠愣了愣,忽然间,她霍然而起,就像明白了一切似的,睁大眼睛质问他道:

    “陈丞相,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我主持迁都之事,以图后举?”

    “正是!”

    陈宜中那张忧心如焚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

    “公主殿下,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快迁都,至于时日,就在明天好了!”

    “明天?”

    赵珍珠咬了咬嘴唇,沉默半晌,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不觉得,这样做,时间上太仓促了吗?还是再过几天再谈此事吧!”

    陈宜中刚想解释,就在这时,和宁门外却发生了一阵骚动,一支身着宋军军服的军队全副武装地开到了和宁门前,二话不说,就举枪射击,当场打死了十个禁军士卒。

    “启禀公主,殿前司左翼军统领夏璟发动叛乱,袭击皇城!”

    “怎么回事?”

    赵珍珠匆忙拿起斗篷,打算去和宁门一探究竟,见此情景,陈宜中几乎是一跃而起,一把将她手中的斗篷丢到了一边。

    “公主殿下,此事无需忧虑,交给武定军处置便可!”

    “陈宜中!”

    赵珍珠娥眉一紧,随后,就像只发狂的母狼一般,冲着他就是一声怒吼:

    “殿前司指挥使韩震呢?去,把他给我找来!”

    陈宜中战战兢兢,抬头看了赵珍珠一眼,只得如实说道:

    “公主,韩震谋反,臣已将其诛杀,未加禀报,还望恕罪!”

    “你……如今左翼军叛变,你该怎么办?”

    “公主,臣自会命人平息,还请静候佳音!”

    赵珍珠气极,一怒之下掀翻了桌案,拔出佩剑,寒光闪闪的剑锋,直指陈宜中的鼻梁:

    “你……你给我滚!”

    陈宜中急忙朝着赵珍珠鞠了一躬,而后,就跌跌撞撞地逃离了缉熙殿,他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则深深映在了赵珍珠的脑海里。

    “来人,替我传文宋瑞前来!”

    听闻此言,萧婈赶忙走到了赵珍珠面前,低声细语地说道:

    “公主殿下,文宋瑞正在慈元殿和两位太皇太后商议出兵夺回苏州之事,只怕没时间前来这里!”

    “是这样啊……”

    赵珍珠微微颔首,回了句:

    “那,我们就去慈元殿见他吧,我想任命他为右丞相兼枢密使,全权负责抵御鞑子!”

    说完这,赵珍珠捡起斗篷,将其披上,而后,就和萧婈离开了缉熙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宋瑞,这个张濡,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赵嫣狠狠地拍了拍桌案,已然是怒气冲天,而在一旁,文天祥则是镇定自若,劝说她道:

    “太后,既然木已成舟,不如,就利用张濡已为鞑子不容,让他率军死守独松关,同时,臣再委托张全率义军直捣苏州,一举切断鞑子后路,之后,再请淮东的李庭芝出兵夹击鞑子,如此一来,鞑子即使不退,也会损失惨重,最后只能选择与我朝议和!”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赵嫣叹息一声,看了谢道清一眼,问了句:

    “道清姐姐,你觉得,此计可行吗?”

    谢道清苦笑一声,将手放在了赵嫣的手背上,说道:

    “当然,倘若此计不成,我们也该到以死殉节了……”

    “不必如此,这不是,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吗?”

    赵珍珠躲在殿外,将她们的对话全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当即,她就撇下萧婈,不顾一切地跑到了谢道清面前,跪在地上就是一阵呜咽:

    “母后,求求你,别这么想,好吗?我朝还有广大的南方,还有无数忠于朝廷的官民,天下的人心,始终都是向着大宋的……珍珠以为,只要他们在,大宋终究还有翻盘的机会……”

    “哎,我们恐怕是看不到这一天了……”

    谢道清也流泪了,她伸手抚摸着赵珍珠的脸颊,强忍着内心的悲痛:

    “珍珠,以后,大宋的天下就交给你了,我们死后,你一定要辅佐赵昰和赵昺,光复大宋天下,救天下万民于水火之中……”

    “不……我不要!”

    赵珍珠抽泣着,转身看了文天祥一眼,说道:

    “宋瑞,你是我大宋的忠臣,你能否劝母后一句,让她和我们一起走?”

    此刻,文天祥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赵珍珠也不顾礼节,扑上去,将额头紧紧地埋在他的怀里,泪水渐渐浸湿了他的官服:

    “求求你了,就帮珍珠这一次吧……”

    文天祥看也不看她,只是提醒了句:

    “胜负尚未知晓,公主殿下又何必如此忧心?”

    实际上,对于巧舌如簧的张全,文天祥的心腹杜浒和金应早已经有所怀疑,杜浒甚至为了义军去收复苏州一事,还和文天祥大吵一架。总之,他们都认为,张全此人早已经有投敌之意,绝不可轻信,否则,文天祥定将悔之无及。

    “宋瑞他也太天真了,这么容易就相信了张全!”

    “可不是嘛,赵珍珠竟然也不劝他两句,这两个人简直就是沆瀣一气!”

    这次,令文天祥意想不到的是,杜浒和金应的预言,竟然不幸成真。

    “明日,我等将和鞑子决一死战,万望诸位齐心协力,将鞑子一举击溃,拱卫行在!”

    “张将军放心,我等一定全力以赴!”

    一时之间,义军的欢呼声响彻云霄,人人都以为,张全将会带领他们与元军激战,保卫行在建功立业。

    然而,清晨时分,元军前锋在阿术的率领下,从苏州向着独松关进军,义军士卒探知此事,当即磨刀霍霍,准备与元军决一死战。

    “张将军呢?”

    “不知道,今早我就没有看到过他!”

    张全的失踪,霎时就引起了一阵骚动,就在士卒们到处寻找主将之时,只听得一阵“得得”的马蹄声,元军骑兵猝然而至,向着义军冲来。

    “鞑子来啦!”

    义军士卒各自为战,无一人后退,但由于没人指挥,义军士卒很快就被阿术所部冲散,一时死伤相藉,只剩下遍地的尸体和鲜血,暗示着方才发生的激烈战斗。

    义军的全军覆没,令宋廷上下更加惊慌,一些朝臣甚至上表自己弹劾自己,不等朝廷的诏书下达,他们就已经逃之夭夭,不知去向。

    “公主殿下,臣轻信小人之言,以至于义军全军覆灭,还请……”

    面对文天祥前来请罪,赵珍珠只是勉强一笑,说道:

    “这是我的过错,没能识破张全的诡计……”

    说完这,赵珍珠就话锋一转,任命文天祥为参知政事兼知临安府,接替逃跑的参知政事兼知临安府曾渊子。

    “宋瑞,如今我只能信任你和君实了,还望你帮我守住临安,延续大宋国祚!”

    听闻此言,文天祥愣住了,而后,他拱了拱手,朝着赵珍珠郑重其事就是一拜。

    “但愿,大宋三百年的天下,会被宋瑞所拯救吧……”

    赵珍珠喃喃自语,眼神早已经呆滞,甚至,连文天祥向她告辞,她都是毫无反应,只是轻轻地哼了哼,几乎没有一点反应。

    “二皇姐,你在做什么?”

    忽然间,一个声音,将她从茫然无助中给拉了回来。赵珍珠猛地摇了摇头,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来人竟然是赵珍媞。

    “妹妹,你回来了?”

    赵珍媞激动地点了点头,说道:

    “二皇姐,珍媞回来了……”

    赵珍珠嘴角一翘,上前一把搂住了赵珍媞,刚想再说什么,她只觉得,脸颊一阵滚烫,再摸了摸赵珍媞的额头,她这才发现,原来是赵珍媞发高烧了。

    “妹妹,你发烧了,还是去休息调养吧,不要累坏了!”

    “没事的……”

    赵珍媞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红晕,刚想再安慰赵珍珠几句,却只觉得一阵晕眩,她就倒在了赵珍珠怀里。

    数日过去,天气一天比一天凉,而此刻,宋廷的处境却是极为糟糕,眼下,除了独松关以北悉数陷落之外,在两浙东路的南部,也发生了战事:在率领左翼军杀出禁军和武定军的包围圈之后,夏璟就带着残兵败将劫持火车南下温州,并趁乱占据了温州境内的瑞安县,与当地宋军形成了对峙不下的局面。

    对于夏璟的叛乱,赵珍珠起初只是命令厢军进剿,一边让当地官府派人招降,却不想,夏璟竟然杀死了当地官府派去谈判的小吏,还纵兵袭击了温州城,劫走了大批粮饷金银,并将其中的部分钱财送往泉州,不知交给了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