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
韩国部署萨德，中国再发强硬声明；英国公投同意脱欧，欧盟陷入困局；台湾大选揭晓，********明显趋冷；卡斯特罗去世，王宝强被出轨，科比退役，林丹出轨，房价飙升，北京已经均价破10万指指日可待……
坐在办公室里的吴成，百无聊赖地刷着网页，一条条新闻像街边的传单一样争先恐后地涌来，仿佛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吴成曾经在一家做教育培训的小作坊打工，试过去中学门口发传单，很多年过去，许多人物和场景都已经模糊不清，只有当年他主动伸手向北京的中学生递传单，却被无视时的尴尬感觉依然很清晰，那种恨不得现在的自己穿越回去教过去的自己怎么找正经工作的冲动，一瞬间像过电一样让他打了个寒颤。
离下班的时间还早，周围的同事都装作很忙的样子，吴成关掉了网页，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小实习生，是中华女子学院的大三学生，皮肤很白，大眼睛，穿着很修身的裙子和黑色打底裤，认真严肃的表情配合黑框眼镜，反而带来了一股禁欲的气质，她正静静地坐在电脑前，像一只温柔的小猫。
她叫雪莱吧，典型的北方女孩的名字，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
看到雪莱伸手捋了一下发梢，吴成立刻收回了目光，又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
一个只有六个人的qq群弹出了新的消息，几个闲人在发无聊图片，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今年可能新出的网游。这是吴成的铁杆发小群，都是他在老家的铁磁，虽然平时没什么机会见面，但还是坚持着联系，每年两次的聚会，一起玩游戏。
时间像流水一样，将吴成人生中遇到的人们一一冲刷，只剩下几个为数不多的好友，虽其实大家已经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了。
待会要不要约雪莱去吃晚饭？她应该已经放寒假了吧。
虽然还只是下午4点左右的时间，但北京的天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呈现出昏黄模糊的色调，不怎么热烈的阳光照射在雾霾飘荡的空气中，好像连时间都要凝固了一样。
雪莱还是在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好像上面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内容。
她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啊？
经理站了起来，端着杯子去吴成身后的饮水机接水，吴成赶紧将电脑屏幕切换到工作邮箱的界面，心里还在盘算着请雪莱吃晚餐的事情。
经理路过雪莱身边的时候，吴成看到雪莱白净的脸庞顿时红了起来，小巧的耳朵更是红得发亮，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
吴成挠了挠头，旁边座上的两个已婚大姐低声聊着什么，好像在很辛苦地憋着笑，时不时看一眼经理和雪莱，似乎掌握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虽然是寒冬，办公室里面的暖气却开的很足，沉闷的空气里飘来一丝猥亵的味道，经理端着杯子，伏在雪莱的身后，在看着她的电脑指点着什么。
电脑的微信客户端突然传来一条信息，是马总发出来的：
“吴总，忙呢？晚上一起撸串不？”
说是马总，其实就是大学室友，一群臭**丝，互相之间马总吴总地乱叫，刚毕业的时候还觉得好玩，现在只觉得好笑了。不过互相间称呼习惯了，也懒得改口。
“行啊，还有谁？”吴成赶紧回道。
“还能有谁，你带个妹子过来呗。”马总说道，同时发出了一个猥琐的表情。
似乎被这个表情刺激到了，他没有回复马总，而是回头看了看雪莱，经理已经离开了，他立刻给雪莱在rtx上发了两个字：“在么？”
似乎感受到了吴成刚刚那热辣辣的一瞥，雪莱没有让他等太长时间，回了一个字：“嗯~”
“晚上有空吗？”吴成打字道。
“？”回过来是一个问号。
“请你吃饭~”吴成镇定地打道，又送上了一个笑脸。
“不了，还要回去赶论文呢。笑脸~”
“好吧。”吴成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了，她一定是很不屑的表情，吧。
他点开在屏幕上跳动着的马总的头像，回道：“咱俩喝酒要什么妹子？”
马总是在外面跑业务的，算着点就到了吴成的公司，两个人找了个小串吧，虽然是隆冬腊月，串吧的生意仍然很火，两个人边吃边聊，全是些无关痛痒的口水话。
“你跟小雯还联系吗？”马总斜着眼睛问他。马总有一个毛病，看人总是喜欢斜着眼睛，做了销售以后，他已经努力在改正自己的这个问题，但今天酒喝多了，便又控制不住。吴成判断，这可能跟他以前在中学里面老是挨打有关。
听到小雯两个字，吴成愣了愣，小雯是他大学时候的女友，后来因为家里面反对，已经跟他分手了。
“早没联系了，人家都把我微信拉黑了……”吴成怀疑马总故意说这个话题消遣他，有些不满地说道：“你提她干嘛？”
“我看她朋友圈上，昨天结婚了！”马总的神情有一些落寞，他虽然在大学没有对象，但因为吴成的关系，跟小雯关系也不错，经常一起出去玩。
“是么？”吴成不动声色，内心却有一些苦涩：“她本来就是打算回去赶紧结婚的……”
“唉！”马总重重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像是一个看破世事红尘的老头：“我想回去了……”他的语气突然有些软：“感觉在北京有点混不下去了！”
“回吧，能回就回去吧！”吴成宽慰他，他心里还在想着小雯，曾经热恋的对象，一个每天笑眯眯的女生。
“可是回去又能干什么呢，难道真去养猪种地吗？”马总又叹了一口气，像一个为生计所累的中年妇女：“******，连烤串都涨到两块钱一串了……”
“养猪有什么不好？”吴成反驳：“你知道中国接下来二十年的发展重心吗，就是……”
“别扯这些没用的了……”马总举起酒杯打断他：“喝酒！”
吴成也觉得有些心虚，虽然嘴上还是很硬。北京已经越来越不欢迎他们这样的年青人了，收入微薄，没有前途，连***都没有。他也偶尔在想，自己留在这里，到底图什么。
吴成和马总都是刚毕业不多久的单身汉，混得好赖程度也都差不多，每隔一段时间聚在一起补充一点能量，才能继续回到各自公司里面安心装小白兔和三孙子，这一顿喝，一直到12点多才回。
没舍得打车，看还有夜班车，吴成坐公交回家，到家都快凌晨1点了。
说是家，其实也谈不上，住处而已。除了离公司近没什么好的。中介把一个三居室硬是隔出了五间屋子来，吴成在这住了大半年，愣是搞不清楚自己住的到底是这间房子原先的哪个部位。因为条件比较差，租客们也跟走马灯似的，半年里面来来回回换了不下10个了。在这住的时间稍微长一点的，除了他自己也就剩下隔壁主卧里面的那对喜欢夜战的小情侣了。
果然，没有睡多长时间，耳边便传来了隔壁屋啪啪啪的肉体撞击声，间或着有一两声压抑的喘息声和模糊不清的低语，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
随着一声突兀响亮的呻吟声传来，本来就睡得很浅的吴成一下子就醒了。女孩的呻吟声戛然而止，想必是男孩完成了最后的冲刺。
“牛逼，真猛！”吴成嘟囔着，起床去桌边拿水杯，口干得厉害，喝了一口水，再看一眼手机，凌晨2点多，才睡了不到1个小时。
真不嫌晚，年轻真好。
又喝了几口不知道哪天的隔夜水，吴成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确实已经完事了，他自嘲地笑了笑，起身推门向厕所走去。
这间房子只剩了一个很小的门厅，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古老的桌子，桌子上胡乱放着没洗的碗筷，地上散落着不知道谁的拖鞋，黑暗的空间散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还有一股消毒水的气味。
吴成发出了一声声响，等黑暗中进食的蟑螂和耗子们散开，这才摸黑穿过了门厅到了厕所，等他解完手，推开厕所门，就看到厨房里亮着灯，里面一个女孩的身影，是隔壁屋的女孩。
吴成有点尴尬，这房子的户型也挺奇葩的，厕所和厨房门对门，他忘记听谁说过，这种格局叫做水火相冲，常住的人容易吵架。
女孩年纪很轻，头发简单得挽在身后，侧脸看起来非常清秀，她正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下身是一条短裤，脚上汲着拖鞋，熟练得摆弄着灶台。吴成只知道她叫小曼，大名是啥就不清楚了，他打声招呼，笑着寒暄：“这么晚还做东西吃啊？”
看到吴成，小曼脸上红了红，她冲着吴成笑了笑，低声说道：“嗯，吴大哥，我们做点面条吃。”
小曼人挺不错的，模样也好，就是她一起住的男朋友让吴成挺看不上。深更半夜，小曼对吴成说话也压低了声音，似乎怕被她男朋友听见。她有点娇憨的模样，让吴成想起来给你下面吃的三俗笑话。
他本来想说一句最好加个蛋补充下能量之类的玩笑话，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合适，气氛突然有点不自然起来，他手足无措地挥了挥手，又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洗手，便忙缩回来说道：“你忙你忙，我先回屋了。”
小曼吐了吐舌头，冲着吴成笑了笑。
吴成关了厕所灯，把门也带上，又看了小曼一眼，走回了自己房里。
毕业来北京3年了，吴成一直都没有女朋友。起先是因为跟大学女友刚分没想找，后来换了现在这份工作又一直不是太顺，干了两年的销售了，还摸不着门路，公司换了几家，一直都是吃底薪，今年好不容易跟对了师傅，攒了些人脉，慢慢做到现在才算是刚刚入行，有了一点积蓄。
本来上个月房租到期，他打算换一个一居室住的，后来不知道咋想的，又稀里糊涂的续了一年租。
可能是因为离公司近吧，他安慰自己。
小曼大概已经煮好面了吧~
他的脑中又浮现出刚刚见到小曼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她一个人过来看房子，梳着一个马尾，穿着一件土得掉渣的羽绒服，一脸的学生模样，跟人说话时笑盈盈的，让吴成想起了自己在大学时候的女朋友。
结婚对象是她老跟我提起的那个小学同学吗？吴成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小雯的样貌。他还记得，小雯告诉他，有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小学同学，一直没有放弃在追求她的事情。小雯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有一些自豪，有一些羞涩，但看不到任何对那个男生的爱，只是在赌气吴成对她不够体贴……
是啊，如果当时我服个软，说不定就把她留下来了……
吴成就有这样的毛病，宿醉醒来就再也睡不了了，脑子转的飞快，全是各种臆想，完全控制不住。
冬季的北京，雾霾几乎天天出现，这个夜晚似乎格外严重，窗外昏黄的路灯照破浓雾，留下一片混沌不清的光幕。
吴成熄了灯，一个人愣愣地坐在窗前，他感到自己正被一团温暖而又轻柔的力量包裹着，意识似乎进入了一种不受控制的状态，静谧的夜里，似乎听见了遥远的角落里传来了摩托车防盗报警器传来的滴滴声。
快过年了，今年回去给爸爸买一台电脑了，再送给妈妈一台ipad，都快60的人了，还没用过电脑。
他的目光所向，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发出了清冷的白色光芒，白光由内向外发出，先是骨骼，然后是血肉，皮肤，毛发……白色的光芒越来越亮，从四肢蔓延到躯干，已经快要看不清楚的时候，突然化成了一粒粒微小的白色光点，就像被风吹起的一层沙子。
他对眼前发生的情况一点也不觉得恐惧，只感到一片温暖舒畅。吴成平静地看着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发出了耀眼的白光，每一个发光的细胞似乎都在争先恐后地想要从身体里面跳出去，就像油锅里蹦跃的水滴。
他突然想起了高考查分那天的情景，分数下来时，平时严厉的爸爸竟然没有责骂他，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妈妈则一个人默默在厨房做饭，油锅里的水噼里啪啦地蹦出来，妈妈却一动不动地发愣，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父母的衰老，也是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
虽然那时候的自己还不完全清楚，高考失利会让自己走上一条怎样的岔路。
平淡的工作，窘迫的收入，被轻视的人生，可以有一次重来一次的机会么？
迷茫的心绪又波动起来，视线越来越模糊，吴成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他徒劳地伸出手，却什么也看不到。
我怎么了，我要消失了吗？怎么回事？
“爸爸，妈妈，对不起，又让你们失望了~”
一滴眼泪滑过，吴成消失在了2016年11月11日北京市东三环的一间出租屋内，只留下了一台旧电脑，不到20000的存款，几件旧衣服，一部没有充满电的手机，和一段沉闷窘迫的人生。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那会怎样？
如果我生来就应该是一个大人物，那又会怎样？
似乎在虚空中飘荡了很长时间，又好像过了没多久，等吴成突然恢复知觉时，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周围很黑，气温十分舒适，好像坐在草地上，空气中的水汽很重，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耳边传来了几声野兽的低吼和令人恐惧的吞咽声，看不到星星，几乎没有月光。
远处树影幢幢，几只野兽正在树丛中啃食什么动物的尸体，一辆雕刻着精美外饰的西式马车倒在地上，露出断裂的车轴，地上散落着马车的零件和一些衣物，一具看不清面目的男性尸体姿势怪异地躺在一旁，腹腔被打开，大部分的内脏已经不知所踪了。
一个穿着白袍的黑发少女正跪坐在自己身前大概三米的地方，少女双手交握在胸前，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似乎在做祷告一般。她的全身都隐约透出一层乳白色的光晕，虽然衣服有一些破损和污痕，但是洁白的面庞显得虔诚而坚定，与周围的环境显得十分不合拍。
(本章完)
坐在办公室里的吴成，百无聊赖地刷着网页，一条条新闻像街边的传单一样争先恐后地涌来，仿佛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吴成曾经在一家做教育培训的小作坊打工，试过去中学门口发传单，很多年过去，许多人物和场景都已经模糊不清，只有当年他主动伸手向北京的中学生递传单，却被无视时的尴尬感觉依然很清晰，那种恨不得现在的自己穿越回去教过去的自己怎么找正经工作的冲动，一瞬间像过电一样让他打了个寒颤。
离下班的时间还早，周围的同事都装作很忙的样子，吴成关掉了网页，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小实习生，是中华女子学院的大三学生，皮肤很白，大眼睛，穿着很修身的裙子和黑色打底裤，认真严肃的表情配合黑框眼镜，反而带来了一股禁欲的气质，她正静静地坐在电脑前，像一只温柔的小猫。
她叫雪莱吧，典型的北方女孩的名字，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
看到雪莱伸手捋了一下发梢，吴成立刻收回了目光，又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
一个只有六个人的qq群弹出了新的消息，几个闲人在发无聊图片，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今年可能新出的网游。这是吴成的铁杆发小群，都是他在老家的铁磁，虽然平时没什么机会见面，但还是坚持着联系，每年两次的聚会，一起玩游戏。
时间像流水一样，将吴成人生中遇到的人们一一冲刷，只剩下几个为数不多的好友，虽其实大家已经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了。
待会要不要约雪莱去吃晚饭？她应该已经放寒假了吧。
虽然还只是下午4点左右的时间，但北京的天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呈现出昏黄模糊的色调，不怎么热烈的阳光照射在雾霾飘荡的空气中，好像连时间都要凝固了一样。
雪莱还是在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好像上面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内容。
她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啊？
经理站了起来，端着杯子去吴成身后的饮水机接水，吴成赶紧将电脑屏幕切换到工作邮箱的界面，心里还在盘算着请雪莱吃晚餐的事情。
经理路过雪莱身边的时候，吴成看到雪莱白净的脸庞顿时红了起来，小巧的耳朵更是红得发亮，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
吴成挠了挠头，旁边座上的两个已婚大姐低声聊着什么，好像在很辛苦地憋着笑，时不时看一眼经理和雪莱，似乎掌握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虽然是寒冬，办公室里面的暖气却开的很足，沉闷的空气里飘来一丝猥亵的味道，经理端着杯子，伏在雪莱的身后，在看着她的电脑指点着什么。
电脑的微信客户端突然传来一条信息，是马总发出来的：
“吴总，忙呢？晚上一起撸串不？”
说是马总，其实就是大学室友，一群臭**丝，互相之间马总吴总地乱叫，刚毕业的时候还觉得好玩，现在只觉得好笑了。不过互相间称呼习惯了，也懒得改口。
“行啊，还有谁？”吴成赶紧回道。
“还能有谁，你带个妹子过来呗。”马总说道，同时发出了一个猥琐的表情。
似乎被这个表情刺激到了，他没有回复马总，而是回头看了看雪莱，经理已经离开了，他立刻给雪莱在rtx上发了两个字：“在么？”
似乎感受到了吴成刚刚那热辣辣的一瞥，雪莱没有让他等太长时间，回了一个字：“嗯~”
“晚上有空吗？”吴成打字道。
“？”回过来是一个问号。
“请你吃饭~”吴成镇定地打道，又送上了一个笑脸。
“不了，还要回去赶论文呢。笑脸~”
“好吧。”吴成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了，她一定是很不屑的表情，吧。
他点开在屏幕上跳动着的马总的头像，回道：“咱俩喝酒要什么妹子？”
马总是在外面跑业务的，算着点就到了吴成的公司，两个人找了个小串吧，虽然是隆冬腊月，串吧的生意仍然很火，两个人边吃边聊，全是些无关痛痒的口水话。
“你跟小雯还联系吗？”马总斜着眼睛问他。马总有一个毛病，看人总是喜欢斜着眼睛，做了销售以后，他已经努力在改正自己的这个问题，但今天酒喝多了，便又控制不住。吴成判断，这可能跟他以前在中学里面老是挨打有关。
听到小雯两个字，吴成愣了愣，小雯是他大学时候的女友，后来因为家里面反对，已经跟他分手了。
“早没联系了，人家都把我微信拉黑了……”吴成怀疑马总故意说这个话题消遣他，有些不满地说道：“你提她干嘛？”
“我看她朋友圈上，昨天结婚了！”马总的神情有一些落寞，他虽然在大学没有对象，但因为吴成的关系，跟小雯关系也不错，经常一起出去玩。
“是么？”吴成不动声色，内心却有一些苦涩：“她本来就是打算回去赶紧结婚的……”
“唉！”马总重重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像是一个看破世事红尘的老头：“我想回去了……”他的语气突然有些软：“感觉在北京有点混不下去了！”
“回吧，能回就回去吧！”吴成宽慰他，他心里还在想着小雯，曾经热恋的对象，一个每天笑眯眯的女生。
“可是回去又能干什么呢，难道真去养猪种地吗？”马总又叹了一口气，像一个为生计所累的中年妇女：“******，连烤串都涨到两块钱一串了……”
“养猪有什么不好？”吴成反驳：“你知道中国接下来二十年的发展重心吗，就是……”
“别扯这些没用的了……”马总举起酒杯打断他：“喝酒！”
吴成也觉得有些心虚，虽然嘴上还是很硬。北京已经越来越不欢迎他们这样的年青人了，收入微薄，没有前途，连***都没有。他也偶尔在想，自己留在这里，到底图什么。
吴成和马总都是刚毕业不多久的单身汉，混得好赖程度也都差不多，每隔一段时间聚在一起补充一点能量，才能继续回到各自公司里面安心装小白兔和三孙子，这一顿喝，一直到12点多才回。
没舍得打车，看还有夜班车，吴成坐公交回家，到家都快凌晨1点了。
说是家，其实也谈不上，住处而已。除了离公司近没什么好的。中介把一个三居室硬是隔出了五间屋子来，吴成在这住了大半年，愣是搞不清楚自己住的到底是这间房子原先的哪个部位。因为条件比较差，租客们也跟走马灯似的，半年里面来来回回换了不下10个了。在这住的时间稍微长一点的，除了他自己也就剩下隔壁主卧里面的那对喜欢夜战的小情侣了。
果然，没有睡多长时间，耳边便传来了隔壁屋啪啪啪的肉体撞击声，间或着有一两声压抑的喘息声和模糊不清的低语，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
随着一声突兀响亮的呻吟声传来，本来就睡得很浅的吴成一下子就醒了。女孩的呻吟声戛然而止，想必是男孩完成了最后的冲刺。
“牛逼，真猛！”吴成嘟囔着，起床去桌边拿水杯，口干得厉害，喝了一口水，再看一眼手机，凌晨2点多，才睡了不到1个小时。
真不嫌晚，年轻真好。
又喝了几口不知道哪天的隔夜水，吴成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确实已经完事了，他自嘲地笑了笑，起身推门向厕所走去。
这间房子只剩了一个很小的门厅，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古老的桌子，桌子上胡乱放着没洗的碗筷，地上散落着不知道谁的拖鞋，黑暗的空间散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还有一股消毒水的气味。
吴成发出了一声声响，等黑暗中进食的蟑螂和耗子们散开，这才摸黑穿过了门厅到了厕所，等他解完手，推开厕所门，就看到厨房里亮着灯，里面一个女孩的身影，是隔壁屋的女孩。
吴成有点尴尬，这房子的户型也挺奇葩的，厕所和厨房门对门，他忘记听谁说过，这种格局叫做水火相冲，常住的人容易吵架。
女孩年纪很轻，头发简单得挽在身后，侧脸看起来非常清秀，她正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下身是一条短裤，脚上汲着拖鞋，熟练得摆弄着灶台。吴成只知道她叫小曼，大名是啥就不清楚了，他打声招呼，笑着寒暄：“这么晚还做东西吃啊？”
看到吴成，小曼脸上红了红，她冲着吴成笑了笑，低声说道：“嗯，吴大哥，我们做点面条吃。”
小曼人挺不错的，模样也好，就是她一起住的男朋友让吴成挺看不上。深更半夜，小曼对吴成说话也压低了声音，似乎怕被她男朋友听见。她有点娇憨的模样，让吴成想起来给你下面吃的三俗笑话。
他本来想说一句最好加个蛋补充下能量之类的玩笑话，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合适，气氛突然有点不自然起来，他手足无措地挥了挥手，又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洗手，便忙缩回来说道：“你忙你忙，我先回屋了。”
小曼吐了吐舌头，冲着吴成笑了笑。
吴成关了厕所灯，把门也带上，又看了小曼一眼，走回了自己房里。
毕业来北京3年了，吴成一直都没有女朋友。起先是因为跟大学女友刚分没想找，后来换了现在这份工作又一直不是太顺，干了两年的销售了，还摸不着门路，公司换了几家，一直都是吃底薪，今年好不容易跟对了师傅，攒了些人脉，慢慢做到现在才算是刚刚入行，有了一点积蓄。
本来上个月房租到期，他打算换一个一居室住的，后来不知道咋想的，又稀里糊涂的续了一年租。
可能是因为离公司近吧，他安慰自己。
小曼大概已经煮好面了吧~
他的脑中又浮现出刚刚见到小曼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她一个人过来看房子，梳着一个马尾，穿着一件土得掉渣的羽绒服，一脸的学生模样，跟人说话时笑盈盈的，让吴成想起了自己在大学时候的女朋友。
结婚对象是她老跟我提起的那个小学同学吗？吴成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小雯的样貌。他还记得，小雯告诉他，有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小学同学，一直没有放弃在追求她的事情。小雯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有一些自豪，有一些羞涩，但看不到任何对那个男生的爱，只是在赌气吴成对她不够体贴……
是啊，如果当时我服个软，说不定就把她留下来了……
吴成就有这样的毛病，宿醉醒来就再也睡不了了，脑子转的飞快，全是各种臆想，完全控制不住。
冬季的北京，雾霾几乎天天出现，这个夜晚似乎格外严重，窗外昏黄的路灯照破浓雾，留下一片混沌不清的光幕。
吴成熄了灯，一个人愣愣地坐在窗前，他感到自己正被一团温暖而又轻柔的力量包裹着，意识似乎进入了一种不受控制的状态，静谧的夜里，似乎听见了遥远的角落里传来了摩托车防盗报警器传来的滴滴声。
快过年了，今年回去给爸爸买一台电脑了，再送给妈妈一台ipad，都快60的人了，还没用过电脑。
他的目光所向，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发出了清冷的白色光芒，白光由内向外发出，先是骨骼，然后是血肉，皮肤，毛发……白色的光芒越来越亮，从四肢蔓延到躯干，已经快要看不清楚的时候，突然化成了一粒粒微小的白色光点，就像被风吹起的一层沙子。
他对眼前发生的情况一点也不觉得恐惧，只感到一片温暖舒畅。吴成平静地看着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发出了耀眼的白光，每一个发光的细胞似乎都在争先恐后地想要从身体里面跳出去，就像油锅里蹦跃的水滴。
他突然想起了高考查分那天的情景，分数下来时，平时严厉的爸爸竟然没有责骂他，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妈妈则一个人默默在厨房做饭，油锅里的水噼里啪啦地蹦出来，妈妈却一动不动地发愣，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父母的衰老，也是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
虽然那时候的自己还不完全清楚，高考失利会让自己走上一条怎样的岔路。
平淡的工作，窘迫的收入，被轻视的人生，可以有一次重来一次的机会么？
迷茫的心绪又波动起来，视线越来越模糊，吴成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他徒劳地伸出手，却什么也看不到。
我怎么了，我要消失了吗？怎么回事？
“爸爸，妈妈，对不起，又让你们失望了~”
一滴眼泪滑过，吴成消失在了2016年11月11日北京市东三环的一间出租屋内，只留下了一台旧电脑，不到20000的存款，几件旧衣服，一部没有充满电的手机，和一段沉闷窘迫的人生。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那会怎样？
如果我生来就应该是一个大人物，那又会怎样？
似乎在虚空中飘荡了很长时间，又好像过了没多久，等吴成突然恢复知觉时，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周围很黑，气温十分舒适，好像坐在草地上，空气中的水汽很重，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耳边传来了几声野兽的低吼和令人恐惧的吞咽声，看不到星星，几乎没有月光。
远处树影幢幢，几只野兽正在树丛中啃食什么动物的尸体，一辆雕刻着精美外饰的西式马车倒在地上，露出断裂的车轴，地上散落着马车的零件和一些衣物，一具看不清面目的男性尸体姿势怪异地躺在一旁，腹腔被打开，大部分的内脏已经不知所踪了。
一个穿着白袍的黑发少女正跪坐在自己身前大概三米的地方，少女双手交握在胸前，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似乎在做祷告一般。她的全身都隐约透出一层乳白色的光晕，虽然衣服有一些破损和污痕，但是洁白的面庞显得虔诚而坚定，与周围的环境显得十分不合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