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的逐梦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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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无奈的抉择

    周日,上午九时。黄家岭镇政府礼堂。

    杨新文同志的追悼会如期举行,县镇两级的相关领导都来了,同时,经过县委班子连夜开会研究,并报请上级主管部门批准,授予杨新文同志革命烈士光荣称号。

    追悼会现场庄严肃穆,低沉的哀乐响起,人们垂首肃立,纷纷向这位舍身救人光荣牺牲的英雄致敬。

    闻讯赶来的乡亲们里三层外三层地站着,从大厅到厅外,甚至连院子里都挤满了人。人们泪流满面,尤其是那位五保户老人,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杨梦文搀扶着母亲,和哥嫂们站在一起。此时的他早已经没有了泪水,昨晚一夜未眠,他眼圈红肿着,面色惨白,心痛欲绝。

    追悼会结束后,县镇领导过来和家属一一握手……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走了,留给亲人的是无尽的痛苦和哀伤。

    众人回到那个杨新文苦心经营了几年的饭店,那个他想凭借自己的双手改变命运的饭店,那个带着他的梦想却永远也无法实现这个梦想的所在。

    没有人吃一口饭,大家都在围绕杨家大嫂和两个孩子的未来而展开讨论。

    老三杨家文说,大哥生前的愿望是要买一个属于自己的门市房,这个愿望必须要实现。他说,和媳妇已经商量了,决定把送货的车先暂时卖掉,凑钱把那个房子买下来。

    几个哥兄弟也都说要帮着凑钱。

    但杨家大嫂却说,家里已经没有了顶梁柱,如何再去经营那么一大摊子事儿?她不同意再买门市房,就连现在的饭店也不打算开下去了,手头的钱她一方面是要留着给一双儿女将来成家用,另一方面,她想进城打工,并照顾尚在读高中的儿子。

    这个问题一出来,大家就说,在城里又没有房子,如何生活呢?有人提议,可以在城里买套小一点的房子,一来有个安身之所,二来也可以留给将来孩子结婚用,钱要是不够,大家可以凑。

    但杨家大嫂又说,大女儿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找工作也是个问题,她现在已经没有能力操持这样的事情,只是希望女儿能够进城。

    说到这里,几乎每个人都把目光投向杨梦文,因为只有他在省城工作。

    杨梦文实在没有办法表这个态,他现在连自己都前途未卜,又有什么能力去管这么大的事情呢?

    杨母说,反正你们的大哥已经不在了,留下孤儿寡母的,能照应就照应点吧,谁能有多大力就出多大力,同时,也希望两个孩子要自食其力,不要总想着依靠谁,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根据大家研究的结果,杨家文马上到镇上联系人,看看有没有愿意承兑饭店的。还好,镇政府有个干部同意把饭店盘下来,所有的东西都带着,还给了很优厚的价钱。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位同志是不忍心看着孤儿寡母的为难。

    事情一项项解决了,亲戚们也都各自散去。

    杨梦文却担心着母亲的身体,打算多陪母亲几天,他就打发水晶先回了省城。

    回到母亲家里,跟过来的还有杨家老二杨国文。

    一进屋,杨母就问他在外面闯荡得怎么样。杨梦文也想知道,就看着二哥。可他吱唔了半天才说,不怎么样。

    杨母劝他说,实在不行就回家吧,守家在地的不要折腾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和媳妇复婚吧。

    其实,杨梦文看出来了,二哥也有这个意思。

    说完了老二的事情,杨母又问老四杨时文承包土地种水稻的情况。杨时文说今年好像应该不错,不过,今年雨水勤,秋后的收成咋样还不知道呢。

    杨母又劝他,不要在外面瞎折腾了,反正都是种地,在哪里还不是一样?回家来种吧,在家里这边也可以承包土地的。

    杨时文却不说话。

    杨梦文知道自己这位四哥是什么脾气,他是不想和母校犟嘴,但心里却拗着呢,是绝对不会回来的。如果有一天真的回来了,那也是撞了南墙,而且还撞得头破血流。

    经过了这么大的事情,老五杨代文似乎清醒了,他已经不再喝酒,整天就是围在母亲身边,一会儿端水,一会儿剥水果。

    杨母也劝他不要在家里待着了,既然不甘心,那就再出去闯荡闯荡,再赔还能赔哪去?总比整喝闷酒强,大不了就再回家嘛,反正家里有地种,又饿不死。

    杨梦文想着此前和孙娜来劝他到省城的事,就问他考虑得怎么样。杨代文却不回答,说等过一阵子再说。

    在家里又待了一天后,杨梦文就被母亲催促着回了省城。一路上他都在想,自己这个职还能辞吗?看大家的意思,大哥的女儿毕业后的工作恐怕要落到自己头上了,可是,省城的工作是那么好找吗?

    回到单位,他一进办公室就见郭佳走了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杨哥,你可回来了!出事了!”

    他坐在椅子上,一边打开电脑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天还能塌下来?”

    郭佳又四下看了看,小声说:“杨哥,你不在单位,那天徐主任给大家开会了,说得很严厉呢,着重强调了机关纪律,还说有些人不服管什么的,我觉得她这是有所指。”

    杨梦文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对,她就是在说我呢!那为什么不直接点名?那多解气呀!”

    “杨哥,可不能得罪徐主任,她现在权力可大呢!听说马上就要提拔了,还要当更大的官呢!”

    “什么?她要提拔了?当什么官?现在的官还不够大吗?”

    郭佳所言不虚,杨梦文在刘晓辉那里了解到,近期上级就要来进行民主测评,据说徐秀春马上要被任命为副书记了,还是管干部。

    杨梦文听完倒吸口冷气,看来,自己的命运已经牢牢地攥在她的手掌心里了。难道自己的命运就这样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回到家,他这次和水晶摊了牌,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可水晶一听他说要辞职,当时就急了眼,坚决不同意,说你不要瞎折腾,过平淡的日子不好吗?谁都有梦想,可梦想也不是这么个实现法。再者说了,下海就那么容易吗?反正死说活说就是不同意。

    无法取得家里的支持,杨梦文又不能强行做出这么大的决定,他,苦恼极了。

    面对人生中的又一次抉择,他是无奈的,同时又是痛苦的。未来在哪里?梦想又在何方?去他妈的该死的梦想吧!

    可是,自己的梦想究竟是什么呢?当初是要改变命运,后来是要让家人过上好的生活。可现在呢?面对巨大的生活压力与推卸不掉的责任,平生第一次,杨梦文有些彷徨了,他甚至对自己所谓的梦想有些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