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挣学费
几天后，通知下来了，全省统一考试。
在考场，当试卷发下来后，杨梦文总体看了看，心里暗想：“这也叫招生考试？题也太简单了！”他提笔就答，本来是一个半小时的考试时间，而他却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全答完了。答完后，杨梦文根本没有检查就第一个交卷了。他想，对于自己来说，如果这样的题再翻来覆去地检查，那这些年的书就等于是白念了。就这样，总共三科的考试，杨梦文只用了一科的时间就全答完了。
回到家后，母亲问考的咋样。杨梦文说：“妈你放心吧！”而哥嫂却说：“听说有名额限制，场长的儿子也招名了，人家会不会走后门呢？”
杨梦文说：“不怕！我考第一就没人敢动了！呵呵！”
母亲说：“考不上就考不上吧，继续读高中，将来考上大学妈怎么也要供你。”
一周之后的一天傍晚，杨梦文放学后在屋里正一边啃着玉米面饼子一边写作业，听院子里传来说话声。
“老六在家没有？你家老六真行啊！”
杨梦文一看，是场里的副场长，因其弟弟是三舅家的女婿，所以沾着亲，论辈份应叫他刘哥。母亲在院里正同刘哥说着话。
进屋后，杨梦文打了声招呼。刘哥说：“你这老六不简单哪，不仅自己报上了名，这回还考上了，全县可就考上你一个呀！这不，通知书下来了！”
接过通知书，杨梦文很是高兴，自己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母亲同刘哥攀谈着。就听刘哥说：“现在场里都传开了，说人家老杨家小六子真历害，有出息，将来肯定错不了！”
母亲说：“其实，孩子也不太愿意上这个农校，本来是可以考大学的，但他爸去世早，家里又这条件……”
听到这，杨梦文眼睛有些湿润了。人都说，知子莫若母啊。尽管他热火朝天地又是报名又是考试的，但母亲还是看出来他并不甘心上这样的学校。考大学，是每一个刻苦学习的学生的梦想，尤其是农家孩子的梦想。
第二天，杨梦文像没什么事似的照常上学、放学、写作业，那个录取通知书就那样静静地躺在书桌上。而且，杨梦文学习得比以前更加刻苦了，每天都学到很晚。没有电，就点油灯。
看着杨梦文疯了似地学习，母亲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在灯下做针线活。
就这样过了二十多天。一天晚上，母亲对他说：“孩子啊，快到入学的时间了吧？妈知道你不甘心，要不然咱就不去了，你哥他们也能挣钱了，怎么也能供你上大学……等你五哥结了婚妈就省心了。”
听母亲这么一说，杨梦文当即决定，算了，既然好不容易争得的一个机会，不能放弃。他对母亲说：“妈，我决定了，还是去农校吧，不上大学我一样能干出个样来！”
第二天，杨梦文准备到学校去和老师说明此事。本来，可以不用背书包了，可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重重的书包背了起来。然后，骑上自行车就直奔学校。
当他和各学科的老师们告别的时候，老师们都惊呆了。在他们看来，这样的学生是完全有能力考上重点大学的，怎么就非要上个中专呢？特别是那位英语老师，死活不同意，并和杨梦文说，你要是因为家里困难将来我可以帮你。但杨梦文并没有动摇，他决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更改的。
距通知书上定的入学时间只剩不到十天了。
这天晚饭后，母亲忙着给杨梦文做新被褥，哥嫂在那闲聊。杨梦文听到的是，到县城的这段公路正准备修柏油路，小冬子在组织工程队打算包些零活干。杨梦文一听，马上过去和四哥说：“四哥，你和小冬子打个招呼呗，明天我也想上他那干点活。”这个叫小冬子的，是杨梦文三姨家大表哥的儿子。
四嫂一听就乐了：“你一个学生能干了那活嘛！再说，你戴个眼镜，文质彬彬的，天又这么热……”
“没事，四嫂，我能干！”杨梦文坚持着。
母亲听说后刚开始也不太同意，但后来一想到还要在家里待近十天，怕杨梦文闲不住，就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杨梦文吃完饭，换上一身干活的衣服，就准备出发。母亲却把一个饭盒塞给他，让他中午吃。
到了国道上，一干，杨梦文才知道，原来四嫂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都是些挖土或拌灰等又累又脏的零活，而且天又热，只干了一上午，杨梦文的肩膀就晒得火辣辣的。中午，到了吃饭时间，杨梦文坐在树荫下，打开饭盒，却发现是大米饭。这是杨梦文没有想到的，他知道，由于供应粮不够吃，家里的大米都换玉米面了，只有在过年过节，或是来了亲戚时才能吃上大米饭的。而自己现在干着每天五元钱的活，却要吃这样好的饭，实在是浪费了。
杨梦文干了一上午的重活，尽管过去他也经常帮家里干些农活，但那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这次却是报天干，真的是有些累。他吃着母亲为自己精心准备的午饭，尽管好久没有吃到大米饭了，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吃到一半时，他放下了勺子，小心地盖上盖儿，又用绳子把饭盒系上，放进手提兜里，挂到了自行车车把上。
杨梦文坐在树下歇息，耳旁是一同干活的人边吃边说着“黄色”的笑话。杨梦文心想，自己恐怕无论到啥时候也不会这样讲黄段子的。
小冬子走了过来，递给杨梦文一个黄瓜：“六叔，吃个黄瓜吧，天太热了！”
杨梦文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干体力活，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半盒饭哪能吃饱啊。
好不容易到晚上收工时间了，杨梦文兴冲冲地骑着自行车往家赶。进了屋，先是到厨房舀凉水喝。然后就把饭盒递给母亲：“妈，这饭没吃了，晚上你吃吧，我喜欢吃小米。”
母亲已经准备好了晚饭，看着一脸汗水和泥水的杨梦文，说：“累吧？去洗洗脸好吃饭。”
饭桌上，哥嫂都回来了，一起吃饭。杨梦文却见母亲拿着饭盒去了厨房，不一会，就见母亲端着那半盒饭回到饭桌上，杨梦文发现那盒里的饭似用水冲过，就趁母亲不注意拿过来闻了闻。原来，饭已经有些馊了。怎么能不馊呢，大热天，又捂了一下午。
闻着有些发馊的半盒大米饭，杨梦文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对母亲说：“妈，这饭不能吃了！”
“没事，用凉水冲过了，能吃！”母亲坚持着从杨梦文手里抢过了饭盒。
杨梦文不知说什么了，只是闷着头吃饭。哥嫂们吃完饭下桌后，母亲对他说：“孩子啊，明天可不许给妈留饭了！活累吃不饱怎么行？”
被母亲说中了心事，杨梦文此时越发地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一定要早些参加工作，早些挣钱。
他说：“行。但是，妈，明天不能给我做大米饭了。”
干了一周的修柏油路的活，杨梦文就不干了，因为要去学校报到了。晚上，杨梦文到小冬子家去要七天活的报酬——三十五元钱。可小冬子却说人家还没有跟他结算，没钱给。这下杨梦文可急了，对小冬子说：“小冬子，我好歹也是你的叔叔辈，这钱你怎么能不给我呢？”
该死的小冬子却说等他结算回来再给。杨梦文没办法，就到另一个屋找表哥表嫂。可是，自己亲三姨家的大哥大嫂却说：“六子，你先回去吧，反正也欠不黄。”
看着他们，杨梦文暗下决心，早晚有一天要让你们看看，我小六子会不会出息。
回到家，母亲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就明白了一定是没要回来钱。就说：“走，妈去要去。”
“妈，你别去了，不就是三十五块钱嘛。”一听母亲要去，杨梦文就急了。母亲是小冬子父母的长辈，怎么能去求他们呢？但母亲一再坚持，他也只好作罢。
在小冬子家，见母亲来了，小冬子的父母赶紧起身：“老姨你怎么来了？快坐！”
还算你们知礼数。杨梦文在心里嘀咕。
攀谈中，母亲并没有提那三十五块钱的事，而是说：“这孩子脾气不好，我不让他来要那三十多块钱，他就是不听，当初不让他去干活他也不听。这不是嘛，孩子考上了农校，却不甘心上这样的学校，还是我硬让他去的。你们也知道，你老姨夫不在了，要不是考虑家里困难也不能让孩子上这个中专。但话说回来，再困难也不缺这三十几块钱……”
听母亲这么一说，小冬子父母受不了了，赶紧说：“老姨可别这么说，都是死小冬子不懂事。”说完就把小冬子叫了过来。
小冬子笑嘻嘻地过来了：“姨奶来啦！我本打算明天把钱给我六叔送去的……”边说边拿出三十五块钱放到炕上。
大表嫂拍了小冬子一巴掌：“没正事的玩意儿！别看小六子现在跟你干点活，人家是将来有出息的人，再多给五块！”
小冬子嘻嘻笑着，又掏钱。杨梦文拿起炕上的钱数了数，说：“就三十五，多一分不要！”
回来的路上，杨梦文看着手里的三十五元钱，感慨万千。多么珍贵的三十五元钱哪！同时，也从母亲身上又学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说话的技巧。
回到家里，看着母亲已经为他做好的新被褥，杨梦文忽然觉得心里很不好受。
听母亲说，被面和棉花是留着准备给五哥结婚用的，床单是大嫂给拿过来的。还有，一双新鞋是二哥打发人给捎来的，一套西服是当裁缝的三嫂给做的。
母亲还对他说：“这五佰块钱给你交学费用，是你大哥和老三、老四凑的……明天你大哥说他送你去上学。”
接过母亲手里的钱，杨梦文小心地放进包里，就拉着母亲的手说：“妈，明天我就走啦……”话没有说完，但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晚上，又是停电。杨梦文躺在被窝里想着心事，母亲在身旁点着油灯为他缝线裤上的破洞。母亲说，线裤是穿在里面的，就别买新的了。
穿过昏暗的油灯，杨梦文发现，母亲头上又多了几缕白发。
就这样，杨梦文结束了自己上了一半的中学时代，他不知道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人生，他知道的是，自己绝不会向命运低头，不管前路坎坷几何，都要一路放歌，向着未来，向着梦想。
在考场，当试卷发下来后，杨梦文总体看了看，心里暗想：“这也叫招生考试？题也太简单了！”他提笔就答，本来是一个半小时的考试时间，而他却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全答完了。答完后，杨梦文根本没有检查就第一个交卷了。他想，对于自己来说，如果这样的题再翻来覆去地检查，那这些年的书就等于是白念了。就这样，总共三科的考试，杨梦文只用了一科的时间就全答完了。
回到家后，母亲问考的咋样。杨梦文说：“妈你放心吧！”而哥嫂却说：“听说有名额限制，场长的儿子也招名了，人家会不会走后门呢？”
杨梦文说：“不怕！我考第一就没人敢动了！呵呵！”
母亲说：“考不上就考不上吧，继续读高中，将来考上大学妈怎么也要供你。”
一周之后的一天傍晚，杨梦文放学后在屋里正一边啃着玉米面饼子一边写作业，听院子里传来说话声。
“老六在家没有？你家老六真行啊！”
杨梦文一看，是场里的副场长，因其弟弟是三舅家的女婿，所以沾着亲，论辈份应叫他刘哥。母亲在院里正同刘哥说着话。
进屋后，杨梦文打了声招呼。刘哥说：“你这老六不简单哪，不仅自己报上了名，这回还考上了，全县可就考上你一个呀！这不，通知书下来了！”
接过通知书，杨梦文很是高兴，自己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母亲同刘哥攀谈着。就听刘哥说：“现在场里都传开了，说人家老杨家小六子真历害，有出息，将来肯定错不了！”
母亲说：“其实，孩子也不太愿意上这个农校，本来是可以考大学的，但他爸去世早，家里又这条件……”
听到这，杨梦文眼睛有些湿润了。人都说，知子莫若母啊。尽管他热火朝天地又是报名又是考试的，但母亲还是看出来他并不甘心上这样的学校。考大学，是每一个刻苦学习的学生的梦想，尤其是农家孩子的梦想。
第二天，杨梦文像没什么事似的照常上学、放学、写作业，那个录取通知书就那样静静地躺在书桌上。而且，杨梦文学习得比以前更加刻苦了，每天都学到很晚。没有电，就点油灯。
看着杨梦文疯了似地学习，母亲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在灯下做针线活。
就这样过了二十多天。一天晚上，母亲对他说：“孩子啊，快到入学的时间了吧？妈知道你不甘心，要不然咱就不去了，你哥他们也能挣钱了，怎么也能供你上大学……等你五哥结了婚妈就省心了。”
听母亲这么一说，杨梦文当即决定，算了，既然好不容易争得的一个机会，不能放弃。他对母亲说：“妈，我决定了，还是去农校吧，不上大学我一样能干出个样来！”
第二天，杨梦文准备到学校去和老师说明此事。本来，可以不用背书包了，可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重重的书包背了起来。然后，骑上自行车就直奔学校。
当他和各学科的老师们告别的时候，老师们都惊呆了。在他们看来，这样的学生是完全有能力考上重点大学的，怎么就非要上个中专呢？特别是那位英语老师，死活不同意，并和杨梦文说，你要是因为家里困难将来我可以帮你。但杨梦文并没有动摇，他决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更改的。
距通知书上定的入学时间只剩不到十天了。
这天晚饭后，母亲忙着给杨梦文做新被褥，哥嫂在那闲聊。杨梦文听到的是，到县城的这段公路正准备修柏油路，小冬子在组织工程队打算包些零活干。杨梦文一听，马上过去和四哥说：“四哥，你和小冬子打个招呼呗，明天我也想上他那干点活。”这个叫小冬子的，是杨梦文三姨家大表哥的儿子。
四嫂一听就乐了：“你一个学生能干了那活嘛！再说，你戴个眼镜，文质彬彬的，天又这么热……”
“没事，四嫂，我能干！”杨梦文坚持着。
母亲听说后刚开始也不太同意，但后来一想到还要在家里待近十天，怕杨梦文闲不住，就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杨梦文吃完饭，换上一身干活的衣服，就准备出发。母亲却把一个饭盒塞给他，让他中午吃。
到了国道上，一干，杨梦文才知道，原来四嫂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都是些挖土或拌灰等又累又脏的零活，而且天又热，只干了一上午，杨梦文的肩膀就晒得火辣辣的。中午，到了吃饭时间，杨梦文坐在树荫下，打开饭盒，却发现是大米饭。这是杨梦文没有想到的，他知道，由于供应粮不够吃，家里的大米都换玉米面了，只有在过年过节，或是来了亲戚时才能吃上大米饭的。而自己现在干着每天五元钱的活，却要吃这样好的饭，实在是浪费了。
杨梦文干了一上午的重活，尽管过去他也经常帮家里干些农活，但那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这次却是报天干，真的是有些累。他吃着母亲为自己精心准备的午饭，尽管好久没有吃到大米饭了，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吃到一半时，他放下了勺子，小心地盖上盖儿，又用绳子把饭盒系上，放进手提兜里，挂到了自行车车把上。
杨梦文坐在树下歇息，耳旁是一同干活的人边吃边说着“黄色”的笑话。杨梦文心想，自己恐怕无论到啥时候也不会这样讲黄段子的。
小冬子走了过来，递给杨梦文一个黄瓜：“六叔，吃个黄瓜吧，天太热了！”
杨梦文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干体力活，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半盒饭哪能吃饱啊。
好不容易到晚上收工时间了，杨梦文兴冲冲地骑着自行车往家赶。进了屋，先是到厨房舀凉水喝。然后就把饭盒递给母亲：“妈，这饭没吃了，晚上你吃吧，我喜欢吃小米。”
母亲已经准备好了晚饭，看着一脸汗水和泥水的杨梦文，说：“累吧？去洗洗脸好吃饭。”
饭桌上，哥嫂都回来了，一起吃饭。杨梦文却见母亲拿着饭盒去了厨房，不一会，就见母亲端着那半盒饭回到饭桌上，杨梦文发现那盒里的饭似用水冲过，就趁母亲不注意拿过来闻了闻。原来，饭已经有些馊了。怎么能不馊呢，大热天，又捂了一下午。
闻着有些发馊的半盒大米饭，杨梦文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对母亲说：“妈，这饭不能吃了！”
“没事，用凉水冲过了，能吃！”母亲坚持着从杨梦文手里抢过了饭盒。
杨梦文不知说什么了，只是闷着头吃饭。哥嫂们吃完饭下桌后，母亲对他说：“孩子啊，明天可不许给妈留饭了！活累吃不饱怎么行？”
被母亲说中了心事，杨梦文此时越发地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一定要早些参加工作，早些挣钱。
他说：“行。但是，妈，明天不能给我做大米饭了。”
干了一周的修柏油路的活，杨梦文就不干了，因为要去学校报到了。晚上，杨梦文到小冬子家去要七天活的报酬——三十五元钱。可小冬子却说人家还没有跟他结算，没钱给。这下杨梦文可急了，对小冬子说：“小冬子，我好歹也是你的叔叔辈，这钱你怎么能不给我呢？”
该死的小冬子却说等他结算回来再给。杨梦文没办法，就到另一个屋找表哥表嫂。可是，自己亲三姨家的大哥大嫂却说：“六子，你先回去吧，反正也欠不黄。”
看着他们，杨梦文暗下决心，早晚有一天要让你们看看，我小六子会不会出息。
回到家，母亲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就明白了一定是没要回来钱。就说：“走，妈去要去。”
“妈，你别去了，不就是三十五块钱嘛。”一听母亲要去，杨梦文就急了。母亲是小冬子父母的长辈，怎么能去求他们呢？但母亲一再坚持，他也只好作罢。
在小冬子家，见母亲来了，小冬子的父母赶紧起身：“老姨你怎么来了？快坐！”
还算你们知礼数。杨梦文在心里嘀咕。
攀谈中，母亲并没有提那三十五块钱的事，而是说：“这孩子脾气不好，我不让他来要那三十多块钱，他就是不听，当初不让他去干活他也不听。这不是嘛，孩子考上了农校，却不甘心上这样的学校，还是我硬让他去的。你们也知道，你老姨夫不在了，要不是考虑家里困难也不能让孩子上这个中专。但话说回来，再困难也不缺这三十几块钱……”
听母亲这么一说，小冬子父母受不了了，赶紧说：“老姨可别这么说，都是死小冬子不懂事。”说完就把小冬子叫了过来。
小冬子笑嘻嘻地过来了：“姨奶来啦！我本打算明天把钱给我六叔送去的……”边说边拿出三十五块钱放到炕上。
大表嫂拍了小冬子一巴掌：“没正事的玩意儿！别看小六子现在跟你干点活，人家是将来有出息的人，再多给五块！”
小冬子嘻嘻笑着，又掏钱。杨梦文拿起炕上的钱数了数，说：“就三十五，多一分不要！”
回来的路上，杨梦文看着手里的三十五元钱，感慨万千。多么珍贵的三十五元钱哪！同时，也从母亲身上又学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说话的技巧。
回到家里，看着母亲已经为他做好的新被褥，杨梦文忽然觉得心里很不好受。
听母亲说，被面和棉花是留着准备给五哥结婚用的，床单是大嫂给拿过来的。还有，一双新鞋是二哥打发人给捎来的，一套西服是当裁缝的三嫂给做的。
母亲还对他说：“这五佰块钱给你交学费用，是你大哥和老三、老四凑的……明天你大哥说他送你去上学。”
接过母亲手里的钱，杨梦文小心地放进包里，就拉着母亲的手说：“妈，明天我就走啦……”话没有说完，但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晚上，又是停电。杨梦文躺在被窝里想着心事，母亲在身旁点着油灯为他缝线裤上的破洞。母亲说，线裤是穿在里面的，就别买新的了。
穿过昏暗的油灯，杨梦文发现，母亲头上又多了几缕白发。
就这样，杨梦文结束了自己上了一半的中学时代，他不知道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人生，他知道的是，自己绝不会向命运低头，不管前路坎坷几何，都要一路放歌，向着未来，向着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