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往事
乔岳朝站在阳台上，从方锦如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的侧颜。
他的声音很轻，她听不清楚，只能看见他的神色，不如平日那般舒展，而是眉头微皱，明显对方说得多，他只是间隔回答几个字。
须臾，他回到客厅，唇边带着微笑，“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一下，你等着我。”
方锦如亦回以微笑，“好。”
电梯起降的声音清晰的传来，方锦如知道他已经去得远了，她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一直都没有人接听，方锦如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对方接了起来。
“喂？”声音柔和圆润，听不出年龄。
“你好，我找李淑和女士。”
“我就是，请问您是哪位？”李淑和的声音，是面对陌生人的客气。
方锦如没来由的有些紧张，她深吸一口气，“李女士您好，我是熙和百货……”
四个字刚刚说完，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方锦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嘟嘟声传来，她才回过神来，不死心的继续打过去。
对方却没有接。
听到她提起熙和百货，就忙不迭的挂了电话，这个人，一定和熙和百货有关系。
虽然那位李淑和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方锦如知道，她找对了人，起码，这是一位知情人。
更乐观的想，她对此事心存愧疚，所以她才会在听说了熙和百货四个字之后，不由分说的挂了电话。
方锦如找出那个文件袋，翻出李淑和的资料，上面记录了一个地址，她立刻站起身来，拿着车钥匙和包就准备出门，却在打开门的一瞬间，想起谢阿姨请假了，而小敏还独自在房间里睡觉。
她叹了一口气，明天再说吧。
谢阿姨在晚饭之前回来，给方锦如带来一些花生和玉米，“老家来人了，这些东西是自己种的，给您尝个新鲜。”
彼时小敏已经醒来，看见这些食物很是高兴，要求晚饭吃煮花生和煮玉米，谢阿姨自是连声答应。
一时饭毕，方锦如接到乔岳朝的电话，“下楼。”
方锦如正盘算着明天去见李淑和，应该怎样说话对方才会据实以告，根本没有心思应付乔岳朝，“我累了，想休息了。”
“那么我上去好了。”乔岳朝的语气里是理所当然。
方锦如却不想让上来，“不要了，我下去好了。”
听到电话那边满意的一笑，方锦如知道自己又上当了，正自咬牙，却听乔岳朝轻笑，“把你的猫带下来。”
“什么猫？”方锦如愕然。
“一家猫啊，你不是有一只猫妈妈？”乔岳朝声音里充满笑意。
“这个孩子，怎么什么都说。”方锦如心里嘀咕着，看了看小敏。
小姑娘听说玉米和花生是谢阿姨家里人自己种的，此时正跟在谢阿姨身边，忙着问长问短，丝毫不知道妈妈正盯着她呢。
她很无奈，只得跟谢阿姨交代一声，回房间拿了猫下楼，所幸小敏正忙着剥花生，并不在意妈妈去了哪里。
春天的夜里，微风徐徐，吹在身上是淡淡的暖。方锦如看见乔岳朝半开着车窗坐在里面，一只烟明明灭灭，她很少看见他吸烟。
她绕过车头，自己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乔岳朝熄灭了烟，看着她微笑。
方锦如扯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把手上的猫举起来，“你要的猫。”
乔岳朝接过来看，一脸嫌弃，“不如我那只好看。”
方锦如“切”了一声，一把抢过来，她的手无意识的整理着毛绒玩具的耳朵，一面说，“你已经看过猫了，我要回去了。”
乔岳朝按住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的声音不同往日，她莫名有些害怕，没有出言反对。
汽车在繁星下驶向郊外的一个风景区，在一个湖边停了下来。极目远眺，湖对岸仿佛有一些建筑物。周围一片暗夜里，那建筑物的灯光显得格外明亮。
“这城市发展得很快，几年的功夫，就已经人是物非了。”乔岳朝又点燃一根烟，声音里充满了感慨。
“是啊，很多小时候熟悉的景物，现在都不见了呢。”
乔岳朝打开头顶的天窗，抬头向外望去，“我小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凉，我们现在呆的这个湖，原是一片沼泽。”
“那里。”他指了指建筑物的方向，“是一片乱葬岗。”
方锦如身上就是一寒，大晚上的，虽然和乔岳朝在一起，她还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现在，那里住着人？”
乔岳朝失笑，“是一间度假酒店，一年起码有三个季节生意都挺不错的。”
方锦如越发觉得不可思议，“那……他们知不知道，那里原来……”她原就胆子小，此时有些说不下去了。
乔岳朝掸了掸烟灰，“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开发商当时拿地很便宜，至于住客，大多是外地来这里度假的，本地人都渐渐忘记的事，他们又怎么会知道。”
确实，方锦如就从来没听说这里有乱葬岗，当然闲来无事，也没人会特意说这个。
“那时候我们都是一帮七八岁的孩子，不懂得利害，无意间听说了这里，我们几个男孩子就约好了，想着来探险。”
方锦如看着面前由沼泽改建成的湖泊，想起乔岳朝下午说过的话，没有做声。
“有两个女孩子跟我们玩得很好，听说了也要来，我们拗不过，又怕她们告诉大人，到底带了她们过来。”
他耳边又回荡起那一把略有些骄纵的声音，“乔三哥，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告诉你妈妈。”
另一个声音十分柔弱乖巧，“乔哥哥一定会带我们去的，你不要动不动就威胁人。”充满了笃定和信任。
这是一个年幼的女孩子，毫无保留的信任。
乔岳朝抬头看着夜空，眸光渐渐幽深，声音也更加低沉，“乱葬岗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到了这里才五分钟，就后悔了。小七到底是女孩子，胆子小，哭着要回家。”
方锦如暗暗思忖，小七就是那个女孩子吗？这名字可真奇怪。又想起乔岳朝说一起来探险的有两个女孩子，那另一个女孩子是谁，送命的是小七还是她？
因胡思乱想，乔岳朝接下来的话她竟没听到，再留神听时，只听得他说，“我就眼睁睁的看着小七就这么慢慢的陷了进去，我想尽方法，却根本救不得。”
耳边仿佛又响起她柔弱稚嫩的声音，“乔哥哥，乔哥哥！”
方锦如把手伸过来，握住他的手，他恍然不觉，只是喃喃自语，“小七，你一个人在这里，怕不怕？”
再后来两人又说了些什么，方锦如已经不记得了，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天已大亮。她发现自己枕在乔岳朝的大腿上，而乔岳朝把座椅放平了，躺着睡得正香。
她不欲打扰他，轻轻的坐起来，谁知这么一动，他已经醒了过来。
“我吵到你了吗？”方锦如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乔岳朝抬手看了看腕表，“也该起来了。”方锦如注意到这是她送的那一只，心里很是有些甜蜜。
乔岳朝打算坐起来，身子一动却“哦”了一声，眉头微蹙，仿佛有些痛楚似的，方锦如忙道，“是不是扭着腰了，我帮你揉揉。”
她把他扶起来，掀开他的衣服，他却拿开她的手，“没事。”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方锦如已经看见他后背上的伤痕，新伤叠着旧伤，居然都在同一个位置。
“你受伤了？”
“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方锦如还想再问，乔岳朝却明显不愿多说，只是问她，“要不要送你回家？”
方锦如惦记着要去找李淑和，却不欲告诉乔岳朝，只答了一个“好”字。
乔岳朝把方锦如放到楼下，口称还有事，就开车走了，方锦如匆匆上楼，打算洗脸换衣服之后就去见李淑和。
一进门，小敏正嘟着嘴坐在沙发上，一张笑脸皱得紧紧的，“谢阿姨说你要出去一下，结果你就一晚上没回来。”
方锦如有些愧疚，急忙上去搂住女儿，“对不起宝贝，妈妈有点事，下次如果再有这样的事，一定打电话跟你说一声，好不好？”
“好吧。”小敏勉强点头，又看了看门口的方向，“爸爸呢？”
“爸爸上班去了。”方锦如熟练的应付小敏。
小敏点点头，“我好想去上学。妈妈，我今天可以去上学吗？”
方锦如低下头，眼泪差点掉出来，自从小敏生病，她比以前脆弱了许多，动不动就想哭。
“你请了很久的假，妈妈帮你问一问老师，看看什么时候回去报道好不好？”
“好。”
方锦如跟小敏说自己要去上班，嘱咐谢阿姨照顾小敏，就换了衣服，按照资料上记载的地址开车找了过去。
这是一家做进出口生意的公司。接待她的是一位三十余岁的女子，自称是公关部的，听说要找李淑和，就不愿意搭理她，直到方锦如再三追问，才得到一个答案，“李总离开公司已经很久了，早就不跟我们联系了。”
再问别的，对方要么不回答，要么就是说不知道。
方锦如的心沉了下来，线索就这么断了。
他的声音很轻，她听不清楚，只能看见他的神色，不如平日那般舒展，而是眉头微皱，明显对方说得多，他只是间隔回答几个字。
须臾，他回到客厅，唇边带着微笑，“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一下，你等着我。”
方锦如亦回以微笑，“好。”
电梯起降的声音清晰的传来，方锦如知道他已经去得远了，她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一直都没有人接听，方锦如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对方接了起来。
“喂？”声音柔和圆润，听不出年龄。
“你好，我找李淑和女士。”
“我就是，请问您是哪位？”李淑和的声音，是面对陌生人的客气。
方锦如没来由的有些紧张，她深吸一口气，“李女士您好，我是熙和百货……”
四个字刚刚说完，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方锦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嘟嘟声传来，她才回过神来，不死心的继续打过去。
对方却没有接。
听到她提起熙和百货，就忙不迭的挂了电话，这个人，一定和熙和百货有关系。
虽然那位李淑和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方锦如知道，她找对了人，起码，这是一位知情人。
更乐观的想，她对此事心存愧疚，所以她才会在听说了熙和百货四个字之后，不由分说的挂了电话。
方锦如找出那个文件袋，翻出李淑和的资料，上面记录了一个地址，她立刻站起身来，拿着车钥匙和包就准备出门，却在打开门的一瞬间，想起谢阿姨请假了，而小敏还独自在房间里睡觉。
她叹了一口气，明天再说吧。
谢阿姨在晚饭之前回来，给方锦如带来一些花生和玉米，“老家来人了，这些东西是自己种的，给您尝个新鲜。”
彼时小敏已经醒来，看见这些食物很是高兴，要求晚饭吃煮花生和煮玉米，谢阿姨自是连声答应。
一时饭毕，方锦如接到乔岳朝的电话，“下楼。”
方锦如正盘算着明天去见李淑和，应该怎样说话对方才会据实以告，根本没有心思应付乔岳朝，“我累了，想休息了。”
“那么我上去好了。”乔岳朝的语气里是理所当然。
方锦如却不想让上来，“不要了，我下去好了。”
听到电话那边满意的一笑，方锦如知道自己又上当了，正自咬牙，却听乔岳朝轻笑，“把你的猫带下来。”
“什么猫？”方锦如愕然。
“一家猫啊，你不是有一只猫妈妈？”乔岳朝声音里充满笑意。
“这个孩子，怎么什么都说。”方锦如心里嘀咕着，看了看小敏。
小姑娘听说玉米和花生是谢阿姨家里人自己种的，此时正跟在谢阿姨身边，忙着问长问短，丝毫不知道妈妈正盯着她呢。
她很无奈，只得跟谢阿姨交代一声，回房间拿了猫下楼，所幸小敏正忙着剥花生，并不在意妈妈去了哪里。
春天的夜里，微风徐徐，吹在身上是淡淡的暖。方锦如看见乔岳朝半开着车窗坐在里面，一只烟明明灭灭，她很少看见他吸烟。
她绕过车头，自己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乔岳朝熄灭了烟，看着她微笑。
方锦如扯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把手上的猫举起来，“你要的猫。”
乔岳朝接过来看，一脸嫌弃，“不如我那只好看。”
方锦如“切”了一声，一把抢过来，她的手无意识的整理着毛绒玩具的耳朵，一面说，“你已经看过猫了，我要回去了。”
乔岳朝按住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的声音不同往日，她莫名有些害怕，没有出言反对。
汽车在繁星下驶向郊外的一个风景区，在一个湖边停了下来。极目远眺，湖对岸仿佛有一些建筑物。周围一片暗夜里，那建筑物的灯光显得格外明亮。
“这城市发展得很快，几年的功夫，就已经人是物非了。”乔岳朝又点燃一根烟，声音里充满了感慨。
“是啊，很多小时候熟悉的景物，现在都不见了呢。”
乔岳朝打开头顶的天窗，抬头向外望去，“我小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凉，我们现在呆的这个湖，原是一片沼泽。”
“那里。”他指了指建筑物的方向，“是一片乱葬岗。”
方锦如身上就是一寒，大晚上的，虽然和乔岳朝在一起，她还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现在，那里住着人？”
乔岳朝失笑，“是一间度假酒店，一年起码有三个季节生意都挺不错的。”
方锦如越发觉得不可思议，“那……他们知不知道，那里原来……”她原就胆子小，此时有些说不下去了。
乔岳朝掸了掸烟灰，“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开发商当时拿地很便宜，至于住客，大多是外地来这里度假的，本地人都渐渐忘记的事，他们又怎么会知道。”
确实，方锦如就从来没听说这里有乱葬岗，当然闲来无事，也没人会特意说这个。
“那时候我们都是一帮七八岁的孩子，不懂得利害，无意间听说了这里，我们几个男孩子就约好了，想着来探险。”
方锦如看着面前由沼泽改建成的湖泊，想起乔岳朝下午说过的话，没有做声。
“有两个女孩子跟我们玩得很好，听说了也要来，我们拗不过，又怕她们告诉大人，到底带了她们过来。”
他耳边又回荡起那一把略有些骄纵的声音，“乔三哥，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告诉你妈妈。”
另一个声音十分柔弱乖巧，“乔哥哥一定会带我们去的，你不要动不动就威胁人。”充满了笃定和信任。
这是一个年幼的女孩子，毫无保留的信任。
乔岳朝抬头看着夜空，眸光渐渐幽深，声音也更加低沉，“乱葬岗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到了这里才五分钟，就后悔了。小七到底是女孩子，胆子小，哭着要回家。”
方锦如暗暗思忖，小七就是那个女孩子吗？这名字可真奇怪。又想起乔岳朝说一起来探险的有两个女孩子，那另一个女孩子是谁，送命的是小七还是她？
因胡思乱想，乔岳朝接下来的话她竟没听到，再留神听时，只听得他说，“我就眼睁睁的看着小七就这么慢慢的陷了进去，我想尽方法，却根本救不得。”
耳边仿佛又响起她柔弱稚嫩的声音，“乔哥哥，乔哥哥！”
方锦如把手伸过来，握住他的手，他恍然不觉，只是喃喃自语，“小七，你一个人在这里，怕不怕？”
再后来两人又说了些什么，方锦如已经不记得了，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天已大亮。她发现自己枕在乔岳朝的大腿上，而乔岳朝把座椅放平了，躺着睡得正香。
她不欲打扰他，轻轻的坐起来，谁知这么一动，他已经醒了过来。
“我吵到你了吗？”方锦如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乔岳朝抬手看了看腕表，“也该起来了。”方锦如注意到这是她送的那一只，心里很是有些甜蜜。
乔岳朝打算坐起来，身子一动却“哦”了一声，眉头微蹙，仿佛有些痛楚似的，方锦如忙道，“是不是扭着腰了，我帮你揉揉。”
她把他扶起来，掀开他的衣服，他却拿开她的手，“没事。”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方锦如已经看见他后背上的伤痕，新伤叠着旧伤，居然都在同一个位置。
“你受伤了？”
“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方锦如还想再问，乔岳朝却明显不愿多说，只是问她，“要不要送你回家？”
方锦如惦记着要去找李淑和，却不欲告诉乔岳朝，只答了一个“好”字。
乔岳朝把方锦如放到楼下，口称还有事，就开车走了，方锦如匆匆上楼，打算洗脸换衣服之后就去见李淑和。
一进门，小敏正嘟着嘴坐在沙发上，一张笑脸皱得紧紧的，“谢阿姨说你要出去一下，结果你就一晚上没回来。”
方锦如有些愧疚，急忙上去搂住女儿，“对不起宝贝，妈妈有点事，下次如果再有这样的事，一定打电话跟你说一声，好不好？”
“好吧。”小敏勉强点头，又看了看门口的方向，“爸爸呢？”
“爸爸上班去了。”方锦如熟练的应付小敏。
小敏点点头，“我好想去上学。妈妈，我今天可以去上学吗？”
方锦如低下头，眼泪差点掉出来，自从小敏生病，她比以前脆弱了许多，动不动就想哭。
“你请了很久的假，妈妈帮你问一问老师，看看什么时候回去报道好不好？”
“好。”
方锦如跟小敏说自己要去上班，嘱咐谢阿姨照顾小敏，就换了衣服，按照资料上记载的地址开车找了过去。
这是一家做进出口生意的公司。接待她的是一位三十余岁的女子，自称是公关部的，听说要找李淑和，就不愿意搭理她，直到方锦如再三追问，才得到一个答案，“李总离开公司已经很久了，早就不跟我们联系了。”
再问别的，对方要么不回答，要么就是说不知道。
方锦如的心沉了下来，线索就这么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