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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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巡都合狩

    开春之后,是西蜀兵卒巡都合狩,依照惯例北骑当先,丑子营为首的新营紧追,再是扛槊的步卒,西蜀有一套成型的骑兵体系,这些大部分庄稼汉出身的步卒不上战场,负责军备辎重,骑兵上马除了北骑这等少数抗戟的精锐,其余皆只背刀弓一副,尽量减少行军的负担,冲杀之前自有步卒交替递上大槊,也难怪刘凤犀每次见到新营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娇气的模样难道是娘子营不成?

    不过定下这套战法的西蜀智囊胡浊翁也倔气,这个北地学子在姜羡渔一穷二白的时候敢骂他祖宗十八辈,如今姜羡渔成了蜀王照样敢指着鼻子教训,你一个北骑扛戟大将算个屁,胡浊翁在北骑南下的路上收了三个徒弟,到了白帝城又陆陆续续收了六个。九子一门定西蜀,坐镇西蜀文武的半边天,靠的是什么?就是一张能骂的你找不着北的嘴。

    两老头较劲,苦了门下众弟子,那会儿可是信心十足地随着师父上将军府一辩,刘凤犀府上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莽夫能有招架之力?话先说利索再说。没想到一登门,胸有成竹的胡门九子就给人踹出来,尤其是那个新晋的小将鹿南山下手最黑,专挑人裆部下手。

    最后还是姜羡渔出面,给胡浊翁和刘凤犀一次演练机会,北骑和丑子营连续操演三天,胡浊翁指挥丑子营带着刘凤犀溜了三天,人力马力消耗殆尽,最后来了个一锅端,气的这位抗戟大将差点在蜀王面前抡胳膊揍人,说起来北骑与丑子营的梁子也是在那里结下的。

    所以每次巡都合狩两营免不了有几次冲突,今年合狩,本来不愿多生是非的姜雀被蛮不讲理的刘凤犀拎着衣领子丢上马,姜家三公子在马上这幅模样,活脱脱像个被糟蹋的小娘子,着实丢人,魏子都见状扭过头去,分明是忍不住笑。

    姜雀无奈道:“刘爷爷,多少留点颜面,本公子在琉璃瀞海那会儿多惊世绝尘,这要是给人看见,以后还哪有脸出门呐。”

    刘凤犀喝道:“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老子都听说了,魏胜书走之前给你指了一条活路,点出唯有练剑能解你心剑之伤,问了你一句怕不怕苦,你小子敢说怕?老子打烂你那细皮嫩肉的屁股,丢到琉璃瀞海给你的那些相好们看看。”

    姜雀怒视魏子都,魏子都抬头望天,撇的一干二净,姜雀苦着脸道:“刘爷爷,姜雀那是戏言呐,这么多年痛都熬过来了,还怕吃苦不成?明日开始就练剑。”

    魏子都翻起白眼,显然不信这番鬼话。怯痩湖一战后,魏胜书领着剑阁八百剑士滔滔洪流向东去,姜羡渔找过魏子都有过一番谈话,面对剑道魁斗,西蜀藩王,魏子都保留住了剑阁最后的颜面,总算还不至于断了脊梁。姜羡渔给剑阁留了三条底线,北骑不上碎云巅,放弃了原本驻守剑阁,将剑阁完全掌握在手里的设想。

    同时剑阁每年要派十人进驻白帝城,最低不得是紫袖,这一点魏子都据理力争,剑阁裂派之后剩下紫袖不过数十人,如果每年再分十人为姜家所用,剑阁多少有些有心无力,最终姜羡渔同意剑阁只出一位紫袖,九位青袖入城。

    第三点则有些另魏子都为难,姜羡渔留给魏子都三年的时间,不能离姜雀左右,三年期满,若是姜雀突破冲虚境界,解了心剑之伤,姜家还子都封剑自由。

    洞灵,冲虚,道玄,逍遥游。道门千年,日月星一幕道天之下,谁能走出这四个境界的范畴。就算佛门这百年来崛起,从佛经中生搬硬套了小乘佛,大乘佛,金刚法相,涅槃大乘,归根到底仍旧难逃出此圈。要不是道门这百年来落魄了,这江湖哪来这么些蠢蠢欲动的心思。四个境界划分,千年来的规矩,佛门想要挣脱规矩束缚,更有要取而代之的意思。

    三年冲虚?魏子都看着马上的公子哥,有些为难的摇摇头。时间太短了,先不论天资如何,武道一途谁不是饮尽风霜,这江湖哪来第二个江风雨,十八岁便踏入逍遥游的境界,从此风雨横天,无人敢撄其锋芒。

    两匹马,三个人,刘凤犀不理会姜雀的求饶,扛着这位狼狈公子出了城,魏子都紧追在后,疾行三十里,白帝城以西的长峡草场绵延数十里,是西蜀为数不多的养马宝地,当初王庭疏于打理,导致草场被耕农开垦,姜家接手西蜀后为取回这片草场着实花了不少代价。

    新营为首的丑子营早已整装待发,胡浊翁领着一门九子虎视眈眈,前两年巡都合狩,北骑领头的鹿南山那张粉俏的脸皮忒厚,那双狭长的凤眼看见猎物就发精光,一看新营得手就抢,抢不过就打,在鹿南山身上吃过苦头的人不在少数,胡门九子先三后六,入蜀前拜入胡浊翁门下的刘田子、魏冬寒、陈慕贤,那算资辈深厚了吧,鹿南山照样不留情面,这三位朝堂柱才从此看见鹿南山就下意识地捂裤裆。

    被刘凤犀牢牢擒住的姜雀看见胡浊翁,连忙求救:“胡爷爷,快救救我,屁股都要被打烂了。”

    胡浊翁没骑马,盘腿坐在一块青石上,这位一肩扛起西蜀文脉的老先生笑吟吟道:“打的好,今天就算是姜羡渔来了也救不了你。”

    姜雀两眼一黑,原来这两个水火不容的老头早就同流合污,今天算是栽了。

    马蹄声轰隆而至,一条黑线出现在远处,随后逐渐靠近,在离新营百步之外,黑甲铁骑勒马停蹄,动作整齐划一,行云流水。当先一个小将摘下头盔,下马小跑至刘凤犀面前下跪行礼,不是鹿南山是谁。刘凤犀摆摆手道:“都到了?”

    鹿南山瞥了一眼姜雀,没敢多看,答道:“北骑整装待发。”

    刘凤犀不无挑衅地看了一眼胡浊翁,问道:“连输了三年,这次怎么就那么沉得住气?”

    胡浊翁起身拍了拍灰尘,笑道:“这次放出的野兽不少,尤其是那只辽东黑雕,先前在军中一观,猛禽当如是也。刘老头你要是有兴趣,不如比比北骑新营谁先射杀此雕?”

    刘凤犀仰头大笑,一掌拍在姜雀的屁股上,笑骂道:“起来拿弓,杀雕者,非你莫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