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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十三章

    星隐[一]

    四座女子开始投来复杂的眼神,各种千奇百怪的神情汇聚其座显得气氛十分尴尬,只是不得不装作大度,所有人哗啦一下子起身,同声相祝今日的主角柳贵人与皇帝陛下。可是上座的男人并未露出多么开心的神情,只是淡淡的依律赏了一切该赏的。陪在苏述身边的金月滢自然能揣度几分圣意,心中虽有不甘,因为她知道陛下一定是又想起了那个女人,才会露出这样落寞的表情。

    “真是无用,本宫用心提拔你,你却未在陛下心中占几分位置。”做工精良的软锦素花冬靴在雪地上停止擘划脚印,金月滢似乎不是刚才温婉端庄的脾性,一改前貌,疯狂的向柳贵人发泄牢骚。

    柳贵人心底何尝不是委屈死了,千盼万盼肚子里这块肉疙瘩,只是还未出生呢,就这般不招他父亲喜欢,本就每日妊娠孕吐不止,差点要将半条小命折腾进去,到底还要在这里听着女人这般作践,心里堵得不行,鼻子不禁一酸,掏出绣花帕在眼角拭泪。

    “娘娘,你一定要帮一帮嫔妾,嫔妾无福得陛下青睐,只是这孩子......”说罢,便嘤嘤哭泣。惹得金月滢心中烦闷不已,想早早的将这怨妇打发出去,嘴上一软:“别哭了,哭的本宫心烦!本宫于你多少恩德你要谨记心中,假以时日必要好好辅佐珩儿。”一边说一边在手炉中空出手来,扶了扶髻上的弯月九宝簪,柳贵人在泪泊中猛然抬起头,矮身便要跪下。

    “娘娘给嫔妾的恩惠,嫔妾早已记在心中,若是腹中乃是皇子,将来长大成人必要辅佐大皇子,报答娘娘扶持之恩。”

    金月滢上手急忙一拉,天寒地冻的若是伤到了腹中子她可交代不清,柳贵人眼中神色满是感激之情,金月滢冷哼一声:“今日你说的话,本宫记在心里了,你也要记住今时今日你说的话,不该想的、不该得的、不属于你的千万不要妄想,无论是陛下还是大郢的帝位,你只做好本分,本宫可保你母子一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柳贵人垂首称是,夜色渐渐掩盖了她眼底的不平之色,那一切污秽的、肮脏的,都要被浓重的夜色清洗,然后,明日又是崭新的一日。

    酒过三巡,苏述喝空了数十个酒坛子。所有人皆以散场,本想着今日是上元节,陛下定要是去陪着金淑妃过的,廉图脚步踏地无声,慢慢接近苏述,他矮了矮身,轻声问道道:“不知今晚陛下要宿在何处?”

    苏述睁开眼睛,眺望殿里还未燃尽的琉璃灯盏,毫无情绪的回答:“朕哪里也不去,朕不想看见后宫的女人。”廉图闻言后斑驳的面颊展露出疑难的神色,忽的似乎想到了什么,欢喜的开口:“刚刚梅园的奴才来报,今年的第一场梅花算是开了,正巧还在上元节

    这一日,可真是好兆头啊!不如奴才扶着陛下正好去梅园透透风、醒醒酒如何?”

    苏述沉默了须臾,目不转睛的盯了那琉璃灯盏片刻,久到廉图心中一沉,思索着恐怕皇帝是不想挪步,识趣的刚要退下,只听黄金打造的龙座上传来沉闷的声音,软绵的像极了一只温柔的绵羊,他说:“也好。”

    梅园开放了第一场花朵,苏述感觉燥热极了,也不顾天凉,毛手毛脚的将龙袍解开,廉图伸出手劝道:“皇上,这可不行,您要是着了凉,冻坏了龙体,奴才九死难逃啊。”苏述爽朗的大笑了两声,看样子似乎很是愉悦,大声道:“你放心,只要朕还活着,你头顶上的脑袋可以多留着几个年头,喂、廉图,你可听见是什么人在唱歌?”

    廉图摸了摸脑袋,四处遥望,恐是这皇帝喝多了酒出现了幻听,摇头道:“回禀陛下,奴才耳拙,并未听见什么人唱歌。”话音未落,苏述开始向前奔跑,龙靴在雪地中踏出一行印记,花瓣加以点缀,似乎形成了一个形似梦境的空间。

    那歌声越来越近,苏述寻得满头大汗却不知疲惫,他感觉心中似乎有一万匹马在扬蹄奔腾,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一定要找到唱歌的这个人。

    那歌声似乎就在耳畔轻吟,曼妙如九天之音,似乎是九天坠降的仙子响碣行云,时而迷离、时而高亢、时而纯净,似乎要将人的魂魄尽勾去。

    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

    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

    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

    梅花的尽头处是一个老旧的亭子,四周并燃红烛,融化了周遭的冰雪,美人持扇,衣衫穿着极少而不令人觉寒,红色的轻纱曼妙,美人身轻如燕一边踮起脚尖,舞起流扇,朱唇一遍又一遍的轻吟歌谣,苏述开始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真实。

    女子面覆赤色面纱,丝毫未察觉有人到访。红纱四周飞舞,一曲终毕,舞姿漂亮的收场,蹲在地上轻轻叹了口气。只是一回身,便见一只穿着里衣的年轻帝王早已痴的愣在原地,同样愣在原地的还有那太监总管廉图。

    “皇......皇上。”女子声音如同黄莺,本就白皙的皮肤冻得更加惨白如纸,那人酒也醒了、灵台也清明了,终是识得了这跳舞的女子是自己日日魂牵梦萦的人。

    他不受控制的开口低唤:“遥岑......”他快步走向她身侧,将廉图手中的龙袍一把抢过披盖在她身上,嘴上随是责怪言外却满是关怀:“你也不怕冻着,穿的这样少,若是伤了身体可怎么办。”他将她拥在怀中,满地红烛更增加了情调,孟瑶岑也不躲避任由他这样抱着,在他怀中温软的像只猫:“罪妇不冷,只求着上元节

    这一日请月邀舞能感化神明,保佑陛下岁岁安康,罪妇哪怕冻死,惯也值得了。”

    苏述皱眉,声似不悦:“朕不许你说傻话,没有你,朕何来岁岁安康,不过很好,遥岑,你终于回到朕的身边了,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就怪朕,来得太晚了。”怀中美人勾起唇角,发出耐人寻色的笑意,她低低唤他:“皇上折煞罪妇了”

    浑圆的月亮藏在一层一层的云朵中,显得月色更加朦胧,星色俱隐,正式拉开了腥风血雨的大郢承合十一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