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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曲解[一]

    孟環素从未感觉在家的时间如此之快,转眼便到了冬日十五。整日里王妃姬氏与嬷嬷都在教导孟環素为人作嫁的女戒女训,一日下来,肩膀酸痛不已,孟環素原本是万万不愿学习规制、限制女子的戒律,现今倒也耐心的学习起来,倒让王妃姬氏放心不少。待晚饭后,孟環素回到自己的院子中,已到亥时。

    孟環素走到门前的台阶,残雪发出‘吱嘎’一声。孟環素停在原地,微紧了紧柳眉,心中不免狐疑。平日里,般若都会在门前挑灯等她。难道是今日太过寒冷了,孟環素探出手轻轻推开门,只见地上倒了一个人。

    那人正是般若。

    孟環素心中一紧,疾步跑了过去。探手一试般若的鼻息,还好,不过是被手刀劈昏过去而已,待一会就能醒过来。孟環素猛然警觉,有人对般若下手,也就是说……这个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

    孟環素将般若放在门前的椅子上,警觉地探手一摸腰间的匕首,脚下慢慢向内室探过去。只见内室的烛火几近燃尽,使得内室的气氛十分昏暗。只见圆桌边上静静的坐了一个人,修长白皙的玉指自顾自的挑起青釉茶壶,斟了一杯茶水。

    那人抬睫,隔着涔涔热气目光热切的望着她。

    那人弯了弯琥珀色的眸子,温温的开口:“素素。”

    “云兄?你怎么来了。”孟環素惊诧之余,云瑰儒起身,他眉头紧锁,语气颇有责怪之意:“你要进宫。”

    听他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孟環素面色一怠,尴尬的弯弯唇角:“早早听闻云厥使臣已入国境,云兄怎得半路折回来了?”见他面色越加深沉,连同室内的温度也降到了最低点。他今日并未带上面具,一双眸子几近冷的没有温度,他脚步慢慢向前,静静的逼视着孟環素。

    室内的烛火纵然间燃尽了最后一滴烛泪,终将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孟環素心中仿佛有一头小鹿,‘扑通扑通’的乱跳了起来。满室俱寂,能听见的,只有自己与他的心跳。

    “不要去……”那人探手一捞,孟環素腰间一紧,落进一个曼妙香气的怀抱。“不要去……”那人低低重复,缱绻无尽柔肠。

    孟環素心中一悸,云瑰儒的嘴唇在她耳边低低的道:“我听说你要择日进郢国皇宫,等不及想要与你见一面。”温热的鼻息在她颈窝上搔痒,惹得她周身一距。他渐渐送来桎梏他的怀抱,于是黑暗,孟環素看不清他眸子中的一腔深情。合着与薄纱般的月色,也只能恍惚间瞧见他精致的轮廓。

    “素素,朕要带你走,朕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为他人为妇。”他慢慢的握住孟環素的手,他鲜少在孟環素面前自称为‘朕’,可知他现今一字一珠何其认真。孟環素心中酸涩,手中渐渐溢出冷汗,最后挣脱他

    的手心。

    云瑰儒手中一空,她退后一步,撞上身后的墙。她黯然伤神,明明心里是感激他的,只是现在迈出的每一步,都不容孟環素回头。她回不了头了,她必须要进宫,不为别的,这孟家的三百六十一口人从未得她恩惠,却也不能害了他们,还有成洛,情分与她如同姐妹,断断也不能害了她没了一条性命。

    纵然是一步之遥,便隔了万水千山。

    云瑰儒遥遥的叹息了一声,终是跨过了二人之间的沟壑,狠狠地捏住她的肩膀,声嘶力竭道:“我实在不能理解,你何苦要做政治的牺牲品。我得到消息以后,心急的不得了。快马加鞭不肯松懈一刻的来到你身边,——难道,就是来听你拒绝我的吗.....”

    孟環素不语,沉下头去,心虚的开口道:“陛下,夜深了,臣女与陛下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终是不合规矩......”

    云瑰儒生来便是帝王,人人对他都是逆来顺受,只有孟環素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他的底线,尽管如此,他依旧对她抱有最后一丝期望,他捏紧了孟環素的肩膀,神色郑然道:“只要你愿意,朕以皇后之位为聘娶你为妻,你姐姐已落得打入冷宫的下场,难道你还要去步她的后尘吗。——素素!”

    孟環素不停地摇头。

    曾闻娘亲常言,人生金银、权利易得,可最难得一倾心之人,自得珍惜眼前人。想便也知道他此刻内心的焦急,自与他相识起,虽将她视作他人,但不管琼花也好、孟環素也好。他总施以援手于她在水火之中,虽然孟環素不说,但与他......孟環素在心中终将是内心有疚。

    这一次,她必须与云瑰儒划清界限。王焕为人阴毒,若祸及云瑰儒,恐怕自己的心里会更加愧疚,孟環素定了定心神,探手推开了他。

    “我一定要进宫!我汝晟王府权倾朝野,乃是大郢的开国功臣。想必陛下也不会亏待于我,是儒帝陛下多虑了,还要您亲自跑一趟。”孟環素生来到如今却是第一次说如此伤人的话,虽然嘴上强硬刻薄,奈于夜色深厚,倒也掩饰了孟環素眸中噙着的泪珠。

    云瑰儒是世人歌颂的淇澳君子,自然不会再强加与她。他垂睫,用一记清朗的笑声掩过他此时如同撕裂的疼痛,那到底是哪里疼痛?至于他不过近她于咫尺间,属于他的帝王尊严、傲视群雄的王者之气,一次又一次的被这个小女子拂去一腔心意。

    云瑰儒身周一震,仿佛得到了释然,再次望向她目光带着几许悲哀:“今日是我唐突你了,终是我不好,擅自曲解你的心意。柔肠百转绕损折,流水东去不复回。自今起,前方路途艰难,你与我——也终将无关了。”

    孟環素喉间干涸,终没有再应答他的话。

    他走到门前,孟環素将着月色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刹那间仿佛被抽空了腿上的力气,她慢慢顺着墙延跌坐了下来。孟環素面颊上淌满了泪,犹如流淌不尽的溪水,任凭孟環素如何擦拭而依旧簌簌的流淌了下来。她将嘴紧紧地捂住,避免他听见自己的哭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