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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尽枯荣[三]

    一番话下来,孟環素算全是听明白了。林子烟摆明了前来就是故意刁难姬思柔,一个年少漂亮的女子无凭无据的就搬来了汝晟王府,难免林子烟不做其他想法。

    姬思柔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只顾一旁低低啜泣,这汝晟王府家大业大,这庶子的夫人好歹也是个夫人,林子烟只顾说着,她也只能尽数听着。林子烟见她不说话,盛气越发凌人,轻蔑的翻了翻眼皮,“好啊,想叫本夫人原谅你也未尝不可,学三声狗叫,我尽可原谅你,不然就滚出这汝晟王府!”

    孟環素终于听不下去了,疾步走过去微微矮身,向姬思柔递过一只手,示意她起身。姬思柔如同见了救世主,目光中尽是感激之色,

    林子烟扬了扬用螺子黛仔细描绘的杨柳眉,哼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妹妹,我劝妹妹少管闲事,这贱蹄子既得罪了我,汝晟王府是万万留不得了。”姬思柔向后退了退,显然是对林子烟满是惶恐,掏出绢帕仔仔细细的将一方小脸擦干净。

    孟環素拢了拢了身上的大氅,回头一瞧,姬思柔在寒风侵肌的室外不过穿了一身单薄的苏锦,裸.露在外头的一双芊芊玉手早已冻的紫红,本就苍白的小脸本就梨花带雨哪里能受冷风侵袭?孟環素心里一紧,将自己手中的暖炉塞在她手里,姬思柔一时间秋瞳氤氲,感激涕零。

    孟環素往前踏了一步,自大哥成婚后,与这位嫂嫂的交流不过尔尔,林子烟与死去的林子舒面容上有三成相似,可秉性上却大相径庭,平日里便听说这位林太尉府来的嫡出小姐行事就跋扈嚣张,如今一看真是不假,孟環素温温一笑:“姬妹妹是我请上门做客的朋友,不知哪里得罪了嫂嫂?姬妹妹素来体弱,这天寒地冻的若是冻坏了可怎么好?”

    林子烟面色一顿,自然是意想不到孟環素会为姬思柔说话。心中虽然怒火横加,但碍于不可发作,一盘算在与孟環素费再尽费口舌闹到王爷、王妃那处去,自然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鼻息间似有若无地微微轻哼了两声:“我好心好意的来看她,却没想到她不顾礼仪竟然冒犯于我,既然是郡主为你求情,我自然不能不给面子,”

    孟環素含了抹笑,林子烟即是聪明人,这台阶她下也得下,不下也得下。她不过是捡了个软柿子捏,料定姬思柔必然会不言不语听她责骂,却不想半路杀出孟環素这个程咬金。

    “多谢嫂嫂了。”

    林子烟收起了方才凶巴巴的神色,恢复了她以往的扭捏作态,强压下熊熊怒火,牙龈一咬,声如蝇蚊道:“那便不打扰郡主了。”话落,便急匆匆的扭头向反方向走去。

    林子烟心中一腔怒火还未发尽,便被孟環素逼的悬崖勒马,手中紧紧攥着绢帕,“好歹本夫人也

    算她嫂嫂,她竟也胳膊肘往外抻,与本夫人作对!”一边的侍女巧琳奉承道:“郡主也忒能管闲事,摆明了与那姬思柔是一伙的给夫人添堵,姬思柔本就是王妃的甥女,势必要安插在大少爷身边,假以时日若是过了门,少夫人你可如何是好?”

    林子烟听巧琳如此添油加醋心中更是愤懑,“她孟環素不过是捡来个郡主的名头,竟然也敢与我作对,还有那个姬思柔,你瞧她那一脸狐媚样子,我就尽是看不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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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思柔鞠身向孟環素施礼,嘴上怯怯道:“多谢姐姐施手相助,思柔无以为报。”孟環素连忙端住她的胳膊,示意她不必如此。“妹妹不必如此,举手之劳而已,快进去坐吧。”

    听姬思柔梨花带雨的娓娓道来才知,在花园中她二人相撞,林子烟见是刚入府的姬思柔便刻意刁难,话里话外的意思林子烟竟以为姬思柔此番入府,是王爷属意她为大公子纳二房。林子烟打翻了醋坛子,便对她不依不饶。姬思柔再不济也是个世家小姐,哪里受过如此委屈,秋瞳愣是哭成了一双桃子眼,

    孟環素从姬思柔的菡萏院出来时天空已见星色,蒲狸点了盏幽亮的灯笼,主仆二人站在白雪皑皑中一同眺望遥远的繁星点点,北风不再哭啸,月亮携着暗云一同跌进了黑暗的怀抱。夜色虽寒,可孟環素瞧见那漫天星辰心房为之一暖。

    ——因为,那夜幕中悬挂的,如同暗蓝色宝石一般的长庚星,像极了某个人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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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郢承合十载末冬初五,苏述当朝颁布诏书,后宫妃位多悬,且后位无主无益于国运稳固为由举行五年一次的秀女大选,按照历朝历代老祖宗传下来规矩,上到亲王——下到县官,家中凡是有十三——十八岁未出阁的女子,奈是身无顽疾,家世清白,相貌端正的女子皆要在末冬二十那天前往皇宫昭和殿内进行参选,抗旨不尊者、无视皇威者,斩立决。

    诏书就像插了翅膀一样,短短几天就传遍了郢国的没个大街小巷,成了上到王爵官宦——下到走卒贩夫间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其中令人热议的不过那几个还未出阁便闻名于郢都的女子,其中便有金相的小女金月妍,她长姐本就是皇帝身边赤手可热的淑妃,若是姐妹二人能同侍皇驾,也乃是一段佳话。其次便是汝晟王府的得韬郡主,大家伙早就听闻这得韬郡主广施善缘,博施济众。并且被废黜的那位皇后又是她的庶姐,恐怕此次入宫,便又成了用来当做家族兴衰的工具,着实令人扼腕!

    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喜的是那群处心积虑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小门小户女子,此次选秀本就是她们人生中唯一能一跃冲天的契机。忧的人自然是孟環素,自从立诏那天开始直至选秀前几天,孟環素一颗心总是在嗓子眼提着,只觉得王焕的目的越加逼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