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更进一步
“他们都怎么笑你，让你不想听?”蓝沐风进一步问，仔细瞧着夏茵茵脸上的表情变化。
“他们……”夏茵茵才写了两个字就搁下笔，抬眼望着蓝沐风，眼眶里一下子就蓄满了眼泪。
蓝沐风知道夏茵茵的心里很痛，其实，当他这么问的时候，他心里的痛绝对不亚于夏茵茵。
“乖，告诉蓝大哥。”蓝沐风哄着她。
抿着嘴哽咽，夏茵茵看着蓝沐风，眼泪稀哩哗啦的流个不停。
“乖，告诉蓝大哥。”蓝沐风又指了指这句话，然后伸手轻抚夏茵茵的脸。
哭完了这一阵，夏茵茵才又提笔慢慢写道：“他们说，蓝大哥一定会后悔收了我这么差劲的学生。”才刚写完，不禁又悲从中来，眼泪噗簌噗簌的掉个不停。
要夏茵茵在蓝沐风跟前说出这句话，无异于被刽子手用鞭子一鞭又一鞭的鞭挞，汪洋一片的眼中是椎心的刺痛。
别说是夏茵茵了，这一句话，也让蓝沐风痛苦难当。
“茵茵，你放心，蓝大哥这一辈子都绝不后悔。”蓝沐风写这句话的时候，下笔非常用力。
先是看到“你放心”三字，后又看到“绝不后悔”四字，夏茵茵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身体摇晃着，上气不接下气，好像快要支持不住。
虽然夏茵茵只愿在蓝沐风面前弹琴，但是在她的浅意识里，或许还是潜藏着“可能蓝大哥真的后悔教我弹琴”这个念头而不自知。她在浅意识中逃避，并且将这个念头深深埋在心湖里，也许还伪装起来。
蓝沐风小时候的恩师，也就是二十世纪最伟大钢琴家之一的阿劳，也曾经因为疼爱着他的krause老师在他少年时期突然去世，而变得徬徨无助，频频在音乐会中出错，导致后来他必须看心理医生来解决他的心病。
深知这点的蓝沐风，今晚才终于忍不住试着要突破夏茵茵的心房。
见夏茵茵突然间崩溃大哭，蓝沐风琢磨着可能戳到夏茵茵的痛处了。同学们嘲讽她的言语应该很多，但她却只说了这一句，可见得这句话是折磨她的。
此刻蓝沐风很想不断地重复和她说，他绝不会后悔，甚至，他非常感谢命运之神将她赐给他……但是夏茵茵已经哭到气都快喘不过来了，他也没心思写字了，把笔记本和笔用力往旁一放，重新抱着夏茵茵，安抚着她。
虽然夏茵茵没说话，却哭得很凄凉，蓝沐风几乎是不忍心再听下去。
那些人折磨夏茵茵，等于是在折磨他。
但是他还是再一次耐心等到夏茵茵和自己激动的情绪双双平静下来后，才又放开夏茵茵，横下了心，再次拿起一旁的笔记本和笔。
“茵茵，所以你为了不想听他们说的话，就连音乐和蓝大哥的话也一并不想听了吗?”
这句话像闪电和剧雷一样霹进夏茵茵的心
里，夏茵茵赫然间征住了，泪眼汪汪地望着蓝沐风。
“你为了他们那一群不相干的人，要放弃你最喜欢的钢琴吗?”蓝沐风飞快的写下另一句。
眼睛望着笔记本上蓝沐风潦草的字迹发征，夏茵茵的眼泪一颗颗的滴到笔记本上，晕开了原子笔的墨水。
“你相信别人还是相信我?”蓝沐风问。
没有半秒钟的犹豫，夏茵茵把手放在蓝沐风的胸膛前，表示相信蓝沐风。就算她不相信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她也会没有半分怀疑的、全心全意的相信他。
“既然相信我，那么，我说你好，你就是好，别人的话，你一概不要听。你只要听我的话就好，知道吗?”
夏茵茵愣愣地望着蓝沐风。潦草的字迹，表示此刻连冷静的蓝沐风都不冷静了。他紧锁眉头，脸上的表情有些严厉，好像要责备夏茵茵的样子。
不过，这已经是蓝沐风能对夏茵茵严厉的极限了。
除了弹萧邦“船歌”那一次之外，蓝沐风从没再如此严厉的对待过夏茵茵，虽然这次是用写的。
毕竟，他只愿在自己能待在她身边的时候宠她，呵护她，把她要的一切都给她……
一滴泪他都不愿意见到由她眼里流下。
“茵茵还想听到音乐，还想听到蓝大哥说的每一句话吗?”蓝沐风问。
夏茵茵含泪点头。
“愿意陪蓝大哥听钟声，一起弹琴吗?”
夏茵茵连点两次头。
“茵茵如果好起来，蓝大哥会重新教你弹琴，让那些曾经嘲笑过你的人，都再也笑不出来。我的茵茵，怎么可以被如此对待?”
最后那一句“我的茵茵，怎么可以被如此对待?”，无疑是最后的一击，顷刻间，她心底深处所有最后一丝可怜的伪装，全都在这句话里倾倒，坍塌。
崩坏的城墙之后，呈现着她最原始的形状。蓦地间，她自己伸手抱住蓝沐风，又一次放声大哭。蓝沐风抱她比她抱他更紧，想再一次证明自己的心意。
山崩地裂之后，终于归于平静。夏茵茵收住眼泪，提笔写道：“我要坚强，我要陪蓝大哥，我要好起来。”
鼻酸直冲眼底，蓝沐风立即摀住了自己的嘴，强压下自己的眼泪。
夏茵茵发现蓝沐风的眼眶红了，似有泪光闪烁，心里不忍看蓝沐风为自己伤心，便伸出手来抚着蓝沐风的脸，硬生生的从自己哭丧着的脸中挤出亮丽的笑容。
免强挤出来的笑容，蓝沐风如何不知，他双手捧着夏茵茵的脸，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夏茵茵的额头上。
诺大的卧室里，只靠着角落沙发旁一盏茶几上的灯，卖力而徒劳的用它晕黄的灯泡试图照亮整个房间。
在这昏暗的光线中，蓝沐风和夏茵茵额头靠着额头，没有挪动姿势，直到最后，蓝沐风终于抬起自己的唇，在她的额头上烙下他轻轻的一吻。
再多的吻
，他给不起了。次日，夏茵茵不再抗拒到ansbach的小教堂去弹琴了。
他们接着一连练了十来天，渐渐的，当地的一些老先生老太太们知道了每天下午会有两个亚洲人来弹琴，而且弹得相当之好，其中一个年纪很轻的女孩子甚至还是在失聪的状态下弹奏。
因此虽然每次他们弹奏的时间都不长，但渐渐的老人家们都会悄悄来听。
还好，自那晚之后，夏茵茵就算发现偶有德国老先生老太太来听他们练琴，也会学着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恐惧，不再上演落荒而逃的戏码。
一开始当然还是害怕，但是强迫自己撑过去前几次后，接下来夏茵茵就发现事情没有那么难了，最重要的，维克先生和那些老先生老太太对于夏茵茵总是给予热情的掌声与赞美。
那些掌声与赞美，没有半点同情或是虚假的成分在里面，这点夏茵茵是可以感觉得到的。
过了一阵子，夏茵茵已经习惯于弹琴给偶尔来听的老先生老太太们了。
一次，在弹完琴后，夏茵茵意外发现底下的老人家们几乎坐满了整间小教堂，大家脸上都挂着微笑，真心诚意地拍手鼓掌。
事后，那群老态龙钟，头发花白的老人家们还团团围着夏茵茵和蓝沐风，蓝沐风从容地应付着老人家们，那群老人家们都显得相当高兴。
这之后，竟然开始有老太太会做一些自家做的蛋糕饼干来给他们两，甚至还有自制的果酱。
一天早晨，当蓝沐风和夏茵茵坐在餐桌上吃早餐时，夏茵茵切开小圆硬面包，满心欢喜地挖了一大坨的自制果酱裹到面包上，开心地吃着。
这果酱非常好吃，夏茵茵非常喜欢，上次做这果酱的夏勒老太太问夏茵茵喜不喜欢，夏茵茵回答喜欢，夏勒老太太说还要再做一罐给她。
但是夏勒老太太有个条件，她说很想听听夏茵茵为她独奏一曲拉赫曼尼诺夫的elegie(悲歌)。倘若夏茵茵弹了，再做十罐果酱都不成问题。
“蓝大哥，为什么夏勒老太太要我弹那首曲子?”夏茵茵边吃边写。
“因为夏勒太太和夏勒先生都十分喜欢这首曲子，夏勒先生过世之后，她的孙女为了安慰她，常常会弹给她听。”
“那就叫她孙女弹给她听就好啦，何必要我呢?”
“但是她的孙女在几年前的一场车祸中丧生了。”
“……”夏茵茵张着嘴，相当吃惊。
“夏勒太太说，她的孙女个性跟一般德国女孩子不一样，却跟你很像，温和柔顺，每当她听你弹琴，就会想起夏勒先生和她孙女还在世时的美好时光，所以她其实非常感谢你。”
“原来是这样。难怪夏勒太太每天都来，明知我听不见，每次都还是拉着我的手说一堆话，有好几次我还看到她偷偷擦眼泪。夏勒太太真可怜，她一定很爱
夏勒先生，也很疼她的孙女。”
“茵茵愿意帮她这个忙吗?这首曲子对你来说太容易了，速度也不快，五分钟左右就可以弹完。”
低头嚼了几口面包，夏茵茵在心中默默思量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蓝大哥，你教我弹。”夏茵茵写。
“茵茵放心，蓝大哥会当你的耳朵。”
读完这句话，夏茵茵瞇起眼睛，露出上排那一排可爱的牙齿对蓝沐风笑了笑。
只花了两天，夏茵茵就练好了这首曲子。
夏茵茵的手，蓝沐风的耳朵，相同的一颗心。
在练习的时候，夏茵茵还拜托蓝沐风转告维克先生，说他们的练习是秘密练习，绝对不能透漏给夏勒老太太知道。
第三天，当夏茵茵和蓝沐风四手联弹完之后，特别献上了这首曲子给夏勒太太。夏勒太太又惊又喜，这五分钟，听得她老泪纵横，频频拿出一条绣着小菊花的白色手帕拭泪。
一曲终了，夏勒太太抱了夏茵茵很久很久，还一直邀请夏茵茵和蓝沐风去她家作客。
隔天蓝沐风就带夏茵茵去夏勒太太家作客了，正巧夏勒太太的儿子来看望母亲，小夏勒先生听母亲讲着夏茵茵的事，十分感激夏茵茵。
由于小夏勒先生在邻近的小城镇bamberg教音乐，是懂音乐的，所以夏茵茵用夏勒太太家的老钢琴为他们母子弹了一次那首悲歌，小夏勒先生听着曲子怀念女儿，边听边垂泪，又觉得夏茵茵温婉的个性跟她女儿还真有几分相像，听完紧紧抱着夏茵茵不肯放手。
喝咖啡的时候，母子两个一直热情的鼓吹夏茵茵可以再试着弹别的独奏曲。回去时，夏勒老太太送了夏茵茵好几罐果酱。
晚上临睡前，蓝沐风试探性地问：“茵茵要弹试别的曲子吗?蓝大哥不免强你，看你自己的意愿。”
善良的夏茵茵看到夏勒老太太和小夏勒先生开心的模样，自己心里也很高兴，一方面又受到了肯定与鼓励，思索了几分钟，便点头答应了。
过了两天，夏茵茵在教堂里弹了两首独奏曲，教堂里坐满了老先生老太太，大家都好喜欢夏茵茵的演奏。
有时候夏茵茵不免纳闷，因为她看得出来其实有些人是有认出蓝沐风来的，但是蓝沐风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或说了什么话，那群老人家也没只缠着他，反倒是为他们俩一同喝采。
每隔两天，夏茵茵就会多加一首独奏曲，到后来，她已经可以独奏到半小时了。
这渐渐演变成一种情况，每当到夏茵茵和蓝沐风来弹琴的时间，教堂里就会挤满老人家来听音乐。而这当中，夏茵茵又会独奏半小时，因此不知不觉中，原本只是来练琴的，不知不觉中就俨然演变成了夏茵茵的小型独奏会似的。
（本章完）
“他们……”夏茵茵才写了两个字就搁下笔，抬眼望着蓝沐风，眼眶里一下子就蓄满了眼泪。
蓝沐风知道夏茵茵的心里很痛，其实，当他这么问的时候，他心里的痛绝对不亚于夏茵茵。
“乖，告诉蓝大哥。”蓝沐风哄着她。
抿着嘴哽咽，夏茵茵看着蓝沐风，眼泪稀哩哗啦的流个不停。
“乖，告诉蓝大哥。”蓝沐风又指了指这句话，然后伸手轻抚夏茵茵的脸。
哭完了这一阵，夏茵茵才又提笔慢慢写道：“他们说，蓝大哥一定会后悔收了我这么差劲的学生。”才刚写完，不禁又悲从中来，眼泪噗簌噗簌的掉个不停。
要夏茵茵在蓝沐风跟前说出这句话，无异于被刽子手用鞭子一鞭又一鞭的鞭挞，汪洋一片的眼中是椎心的刺痛。
别说是夏茵茵了，这一句话，也让蓝沐风痛苦难当。
“茵茵，你放心，蓝大哥这一辈子都绝不后悔。”蓝沐风写这句话的时候，下笔非常用力。
先是看到“你放心”三字，后又看到“绝不后悔”四字，夏茵茵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身体摇晃着，上气不接下气，好像快要支持不住。
虽然夏茵茵只愿在蓝沐风面前弹琴，但是在她的浅意识里，或许还是潜藏着“可能蓝大哥真的后悔教我弹琴”这个念头而不自知。她在浅意识中逃避，并且将这个念头深深埋在心湖里，也许还伪装起来。
蓝沐风小时候的恩师，也就是二十世纪最伟大钢琴家之一的阿劳，也曾经因为疼爱着他的krause老师在他少年时期突然去世，而变得徬徨无助，频频在音乐会中出错，导致后来他必须看心理医生来解决他的心病。
深知这点的蓝沐风，今晚才终于忍不住试着要突破夏茵茵的心房。
见夏茵茵突然间崩溃大哭，蓝沐风琢磨着可能戳到夏茵茵的痛处了。同学们嘲讽她的言语应该很多，但她却只说了这一句，可见得这句话是折磨她的。
此刻蓝沐风很想不断地重复和她说，他绝不会后悔，甚至，他非常感谢命运之神将她赐给他……但是夏茵茵已经哭到气都快喘不过来了，他也没心思写字了，把笔记本和笔用力往旁一放，重新抱着夏茵茵，安抚着她。
虽然夏茵茵没说话，却哭得很凄凉，蓝沐风几乎是不忍心再听下去。
那些人折磨夏茵茵，等于是在折磨他。
但是他还是再一次耐心等到夏茵茵和自己激动的情绪双双平静下来后，才又放开夏茵茵，横下了心，再次拿起一旁的笔记本和笔。
“茵茵，所以你为了不想听他们说的话，就连音乐和蓝大哥的话也一并不想听了吗?”
这句话像闪电和剧雷一样霹进夏茵茵的心
里，夏茵茵赫然间征住了，泪眼汪汪地望着蓝沐风。
“你为了他们那一群不相干的人，要放弃你最喜欢的钢琴吗?”蓝沐风飞快的写下另一句。
眼睛望着笔记本上蓝沐风潦草的字迹发征，夏茵茵的眼泪一颗颗的滴到笔记本上，晕开了原子笔的墨水。
“你相信别人还是相信我?”蓝沐风问。
没有半秒钟的犹豫，夏茵茵把手放在蓝沐风的胸膛前，表示相信蓝沐风。就算她不相信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她也会没有半分怀疑的、全心全意的相信他。
“既然相信我，那么，我说你好，你就是好，别人的话，你一概不要听。你只要听我的话就好，知道吗?”
夏茵茵愣愣地望着蓝沐风。潦草的字迹，表示此刻连冷静的蓝沐风都不冷静了。他紧锁眉头，脸上的表情有些严厉，好像要责备夏茵茵的样子。
不过，这已经是蓝沐风能对夏茵茵严厉的极限了。
除了弹萧邦“船歌”那一次之外，蓝沐风从没再如此严厉的对待过夏茵茵，虽然这次是用写的。
毕竟，他只愿在自己能待在她身边的时候宠她，呵护她，把她要的一切都给她……
一滴泪他都不愿意见到由她眼里流下。
“茵茵还想听到音乐，还想听到蓝大哥说的每一句话吗?”蓝沐风问。
夏茵茵含泪点头。
“愿意陪蓝大哥听钟声，一起弹琴吗?”
夏茵茵连点两次头。
“茵茵如果好起来，蓝大哥会重新教你弹琴，让那些曾经嘲笑过你的人，都再也笑不出来。我的茵茵，怎么可以被如此对待?”
最后那一句“我的茵茵，怎么可以被如此对待?”，无疑是最后的一击，顷刻间，她心底深处所有最后一丝可怜的伪装，全都在这句话里倾倒，坍塌。
崩坏的城墙之后，呈现着她最原始的形状。蓦地间，她自己伸手抱住蓝沐风，又一次放声大哭。蓝沐风抱她比她抱他更紧，想再一次证明自己的心意。
山崩地裂之后，终于归于平静。夏茵茵收住眼泪，提笔写道：“我要坚强，我要陪蓝大哥，我要好起来。”
鼻酸直冲眼底，蓝沐风立即摀住了自己的嘴，强压下自己的眼泪。
夏茵茵发现蓝沐风的眼眶红了，似有泪光闪烁，心里不忍看蓝沐风为自己伤心，便伸出手来抚着蓝沐风的脸，硬生生的从自己哭丧着的脸中挤出亮丽的笑容。
免强挤出来的笑容，蓝沐风如何不知，他双手捧着夏茵茵的脸，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夏茵茵的额头上。
诺大的卧室里，只靠着角落沙发旁一盏茶几上的灯，卖力而徒劳的用它晕黄的灯泡试图照亮整个房间。
在这昏暗的光线中，蓝沐风和夏茵茵额头靠着额头，没有挪动姿势，直到最后，蓝沐风终于抬起自己的唇，在她的额头上烙下他轻轻的一吻。
再多的吻
，他给不起了。次日，夏茵茵不再抗拒到ansbach的小教堂去弹琴了。
他们接着一连练了十来天，渐渐的，当地的一些老先生老太太们知道了每天下午会有两个亚洲人来弹琴，而且弹得相当之好，其中一个年纪很轻的女孩子甚至还是在失聪的状态下弹奏。
因此虽然每次他们弹奏的时间都不长，但渐渐的老人家们都会悄悄来听。
还好，自那晚之后，夏茵茵就算发现偶有德国老先生老太太来听他们练琴，也会学着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恐惧，不再上演落荒而逃的戏码。
一开始当然还是害怕，但是强迫自己撑过去前几次后，接下来夏茵茵就发现事情没有那么难了，最重要的，维克先生和那些老先生老太太对于夏茵茵总是给予热情的掌声与赞美。
那些掌声与赞美，没有半点同情或是虚假的成分在里面，这点夏茵茵是可以感觉得到的。
过了一阵子，夏茵茵已经习惯于弹琴给偶尔来听的老先生老太太们了。
一次，在弹完琴后，夏茵茵意外发现底下的老人家们几乎坐满了整间小教堂，大家脸上都挂着微笑，真心诚意地拍手鼓掌。
事后，那群老态龙钟，头发花白的老人家们还团团围着夏茵茵和蓝沐风，蓝沐风从容地应付着老人家们，那群老人家们都显得相当高兴。
这之后，竟然开始有老太太会做一些自家做的蛋糕饼干来给他们两，甚至还有自制的果酱。
一天早晨，当蓝沐风和夏茵茵坐在餐桌上吃早餐时，夏茵茵切开小圆硬面包，满心欢喜地挖了一大坨的自制果酱裹到面包上，开心地吃着。
这果酱非常好吃，夏茵茵非常喜欢，上次做这果酱的夏勒老太太问夏茵茵喜不喜欢，夏茵茵回答喜欢，夏勒老太太说还要再做一罐给她。
但是夏勒老太太有个条件，她说很想听听夏茵茵为她独奏一曲拉赫曼尼诺夫的elegie(悲歌)。倘若夏茵茵弹了，再做十罐果酱都不成问题。
“蓝大哥，为什么夏勒老太太要我弹那首曲子?”夏茵茵边吃边写。
“因为夏勒太太和夏勒先生都十分喜欢这首曲子，夏勒先生过世之后，她的孙女为了安慰她，常常会弹给她听。”
“那就叫她孙女弹给她听就好啦，何必要我呢?”
“但是她的孙女在几年前的一场车祸中丧生了。”
“……”夏茵茵张着嘴，相当吃惊。
“夏勒太太说，她的孙女个性跟一般德国女孩子不一样，却跟你很像，温和柔顺，每当她听你弹琴，就会想起夏勒先生和她孙女还在世时的美好时光，所以她其实非常感谢你。”
“原来是这样。难怪夏勒太太每天都来，明知我听不见，每次都还是拉着我的手说一堆话，有好几次我还看到她偷偷擦眼泪。夏勒太太真可怜，她一定很爱
夏勒先生，也很疼她的孙女。”
“茵茵愿意帮她这个忙吗?这首曲子对你来说太容易了，速度也不快，五分钟左右就可以弹完。”
低头嚼了几口面包，夏茵茵在心中默默思量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蓝大哥，你教我弹。”夏茵茵写。
“茵茵放心，蓝大哥会当你的耳朵。”
读完这句话，夏茵茵瞇起眼睛，露出上排那一排可爱的牙齿对蓝沐风笑了笑。
只花了两天，夏茵茵就练好了这首曲子。
夏茵茵的手，蓝沐风的耳朵，相同的一颗心。
在练习的时候，夏茵茵还拜托蓝沐风转告维克先生，说他们的练习是秘密练习，绝对不能透漏给夏勒老太太知道。
第三天，当夏茵茵和蓝沐风四手联弹完之后，特别献上了这首曲子给夏勒太太。夏勒太太又惊又喜，这五分钟，听得她老泪纵横，频频拿出一条绣着小菊花的白色手帕拭泪。
一曲终了，夏勒太太抱了夏茵茵很久很久，还一直邀请夏茵茵和蓝沐风去她家作客。
隔天蓝沐风就带夏茵茵去夏勒太太家作客了，正巧夏勒太太的儿子来看望母亲，小夏勒先生听母亲讲着夏茵茵的事，十分感激夏茵茵。
由于小夏勒先生在邻近的小城镇bamberg教音乐，是懂音乐的，所以夏茵茵用夏勒太太家的老钢琴为他们母子弹了一次那首悲歌，小夏勒先生听着曲子怀念女儿，边听边垂泪，又觉得夏茵茵温婉的个性跟她女儿还真有几分相像，听完紧紧抱着夏茵茵不肯放手。
喝咖啡的时候，母子两个一直热情的鼓吹夏茵茵可以再试着弹别的独奏曲。回去时，夏勒老太太送了夏茵茵好几罐果酱。
晚上临睡前，蓝沐风试探性地问：“茵茵要弹试别的曲子吗?蓝大哥不免强你，看你自己的意愿。”
善良的夏茵茵看到夏勒老太太和小夏勒先生开心的模样，自己心里也很高兴，一方面又受到了肯定与鼓励，思索了几分钟，便点头答应了。
过了两天，夏茵茵在教堂里弹了两首独奏曲，教堂里坐满了老先生老太太，大家都好喜欢夏茵茵的演奏。
有时候夏茵茵不免纳闷，因为她看得出来其实有些人是有认出蓝沐风来的，但是蓝沐风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或说了什么话，那群老人家也没只缠着他，反倒是为他们俩一同喝采。
每隔两天，夏茵茵就会多加一首独奏曲，到后来，她已经可以独奏到半小时了。
这渐渐演变成一种情况，每当到夏茵茵和蓝沐风来弹琴的时间，教堂里就会挤满老人家来听音乐。而这当中，夏茵茵又会独奏半小时，因此不知不觉中，原本只是来练琴的，不知不觉中就俨然演变成了夏茵茵的小型独奏会似的。
（本章完）